东巷口的八具尸体已经停在了衙门内,此事惊动了罗知州,让人贴出了告示告知百姓,入夜后莫要外出,也加强了巡逻的官兵。
本就急于为儿子找媳妇的工部侍郎,得知此事后找上门来,罗知州这才知晓城内来了位贵人,忙从被窝中爬了出来。
正厅中,下人端来茶水,罗知州一脸赔笑,亲自给其斟茶赔不是,“下官不知侍郎大人大驾光临,真是失敬失敬。”
“罗大人言重了,本官此次不过是回乡省亲罢了!没曾想会遇见这样一出凶杀案,罗大人可真是治理有方啊!”刘侍郎哼了一声,到底给了他几分薄面接过茶水,却依旧板着脸。
罗知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侍郎,就算出了命案那也是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心里头如此想,嘴上却不敢怠慢,只能无奈苦笑,“下官也是第一次遇见此等命案,已经让人连夜彻查了,还加强了城内戒备,保证不会再出现此等状况。”
“即如此,本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本官在凉州城停留数日了,贱内身子骨虚弱,经不起折腾。罗大人如今四处排查,恐惊扰了贱内。”刘侍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话点到为止。
罗知州点头哈腰地表示,“下官明白了,不知大人如今住在何处?下官定让他们避开了去。”
“本官住在周府。”
罗知州愣了片刻,眼中的情绪快速闪过,拱手毕恭毕敬地应下,“下官知道了,定不会扰了大人的雅兴,您就安生住着。”
“嗯!”
对于他这听之任之的态度刘侍郎极为满意,痛快地喝完茶水,准备起身离开时,罗知州忙将人叫住。
旁边的管家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把小匣子递了过去。
“罗大人这是何意?”刘侍郎瞥了一眼模样精美的匣子,手也抬了上去来回摩挲,明知故问地来了句。
罗知州讨好道:“大人第一次来凉州,这是下官为您准备的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收下。”
“如此……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刘侍郎轻轻掀开瞥了一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罗大人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承蒙大人栽培。”
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他亲自将人送至府门口。
“这个刘侍郎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偏在您要对付周家的档口。”待到人坐上马车离开后,旁边一直没啃声的管家面露难色地提醒。
罗知州笑容敛去,直起了腰板,哪里还有刚才卑躬屈膝的模样,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好好的上京不待,倒是跑本官这儿来耍官威了。”
“你去查查,这刘侍郎和周家有何干系,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
那周家为虎作伥多年,他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想要将其一网打尽。
莫名其妙跳出来个侍郎。
管家点了点头,“那衙门的那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若是再查不明白其身份,就当匪徒处置了便行。”罗知州道。
管家应了声是。
东巷口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苏幼娘也借着这个由头两日没出门。
此举让苏梅母女更加的坐不住了,越发深信她乃故意为之,不想促成这门婚事。
直到这日事情发生了转机。
苏府门前突然涌来许多各式各样的男子,嚷嚷着要求娶苏府的表小姐,一时间竟将苏府围得水泄不通。
杏儿得知消息第一瞬间跑去告知给苏幼娘,小姑娘叉着腰鼻孔朝天地不屑道:“这下大姑奶奶和表小姐能嘚瑟好一阵了。”
“看来消息传得很快么。”苏幼娘专心致志地修剪着花枝,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能不快么,夫人将那算命先生收买,他一走出咱们府邸消息就开始传播开来了,只是这两日知州大人忙着抓东巷口的贼人,四处排查,管得严。”
“那些个听到消息的,也不敢轻易找上门来,今儿个官府贴出告示,说是匪徒已经缉拿归案,他们才敢来的。”杏儿在一旁说得神采飞扬。
这倒是引起了苏幼娘的动作,她收起了剪刀回头,“抓到凶手了?”
“告示上是这么说的。”杏儿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幼娘目光瞥了一眼紧闭的闺房,顺着垂下的秀发抚摸,微哂,“看来咱们能继续出去找周郎了呢!”
秦榛的事她还得推波助澜一把。
这厢苏梅母女沉浸在喜悦中,早已昏了头。
尤其是秦榛作为苏府的表小姐她一直都被边缘化,论样貌比不上苏家的五个女儿,论学识也比不上凉州城别的女子,只能靠着一张巧嘴在别人屋檐下谄媚讨好。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被人追捧成这样。
“娘,我们熬出头了。”秦榛激动地和母亲握着手,眼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
苏梅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那大门处拍得老长的队伍,很快又冷静下来,将女儿拽到一旁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千叮万嘱,“记住,一定要是工部侍郎之子你才能同意,其余的男人不管他长得多好看,你都不要迷了心智明白么?”
“榛儿,娘就你一个女儿,你可要给娘争口气啊!”
一想到当初被秦家的人各种欺负,苏梅就忍不住地红了眼,等她女儿嫁给工部侍郎的儿子,那便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
那些欺负过她们母女的人,她统统不会放过的。
“娘放心,女儿明白的。”秦榛信誓旦旦地保证,她才不是那些个醉心情爱的蠢货。
这边苏昌明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尽管如此眼底的笑容和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队伍愣是排到夜色降临,下起连绵春雨,人群才散了去,好几个下人捧着厚厚的介绍信跟着苏昌明回了书房。
前院的热闹传不到沁水院这处,寂静的夜色中,轻纱帷幔将女子曼妙的身姿衬得朦胧不清。
这是躺在地上的闫循睁眼时瞧见的一幕,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猛地捂住了眼谩骂了句,“不知羞耻。”
刚沐浴完的苏幼娘听到熟悉的声音,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好一会才穿戴好里衣,外罩着件红色的丝质长袍,松松垮垮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说闫三,你怎么刚醒过来就骂我,”苏幼娘半蹲下身子,颇为意外地笑着揶揄他,“中毒都没死,你命挺大。”
“呵!”闫循不屑地放下手,神色倨傲。
“东巷口的人是你杀的吧?”面前的人又问。
闫循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是我杀的,他们查不到。”
那些都是死士,举目无亲,死了便是死了,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