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门到现在,哪怕她已经为苏家生下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婆母始终不肯把掌家权全交给她,就连库房钥匙,她也只得了一把。
而苏家的库房钥匙实际上有两把,合力才能打开库房,所以她每一次有大事需要打开库房,都必须请示婆母才行。
她为苏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任劳任怨,起早贪黑的伺候她,依旧被她提防。
若是如此便也就罢了,直到后来苏梅回来了。她这个姑子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日日将婆母哄得兴高采烈的,而她的处境也越发艰难,行事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掌家权被苏梅抢了去。
崔妈妈握住她的手,沉吟道:“五小姐不是说了么?那工部侍郎的儿子是个痨病鬼,咱们何不如提前将表小姐嫁过去,她克死了人,引得工部侍郎大怒,到时候老爷和老夫人可就不会让她进咱们苏家的大门了。”
“是了,老爷和老夫人最怕得罪权贵。”徐氏喜上眉梢。
克死商贩和克死官家之子情况可不一样。
她这个小女儿如今倒是有些用处了,解决了她的心头大患。
只要赶走苏梅母女,那她在府中便少了个对手,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掌家权迟早落在她手中。
旁边的杏儿一听眼睛都亮了,却克制住没敢表现出来。
直到崔妈妈点了她的名,“杏儿你一会回去之后告诉五小姐,不管大姑奶奶要什么,都先应下,其他的事情夫人自有安排,让她不必忧心,安生待嫁即可。”
“奴婢明白。”
那厢苏幼娘也配合得极好,装作委委屈屈,不得不从的模样应下了她二人无理的要求。
满载而归的苏梅母女满面春光地离开了沁水院,看得院子内的其他下人丫鬟唏嘘不已,纷纷摇头叹息。
这五小姐支棱不起来,被大姑奶奶母女如此羞辱都不敢吭一声。
杏儿回来时还不忘将房门关上,苏幼娘装模作样的假哭了几声以迷惑其他人,随后才将杏儿拉过去小声询问。
“母亲可都听见了?”苏幼娘问。
杏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都听见了。”
她按照小姐的吩咐把东西送去后,满脸惶恐地就要离开,崔妈妈果然按捺不住的询问。
一番添油加醋后,夫人果真上钩跟了过来。
“夫人说了,让小姐假意应下来,其余的都交给她。”
“奴婢瞧着夫人怕是要先操办表小姐的婚事了。”杏儿喜上眉梢的和小姐分享好消息。
“办的不错。”苏幼娘奖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婚事拖得越久,她的时间越充裕。
解决了苏梅母女,接下来便是老巫婆和徐氏了。
徐氏被老巫婆压榨许久,一直忍气吞声,婆媳之间的问题积怨许久,只要轻轻一推顷刻间便会瓦解掉。
“小姐,咱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杏儿兴奋地搓着手,眼里都是对任务的渴望。
苏幼娘起身走向妆台,瞥了一眼外头的天气,露出一个玩味又恶劣的笑来,“母亲不是说了么,让我安心待嫁。”
“当然是要去和我那周郎培养培养感情了。”
那癞蛤蟆才是她最大的底牌。
“那奴婢给小姐梳妆。”杏儿了然的点了点头上前开始给小姐梳妆打扮。
还在守丧期间的苏幼娘,依旧只能穿那一袭白,头簪了朵白色的绒花,衬得她柔弱风条低拂首。
小白花的长相,满腹算计的心肠。
杏儿也极为满意自己的杰作,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又为她取来披风,才道:“奴婢去让人备马车。”
出门时为了凸显自己的温柔,她还特意强调自己是去和周长兴约会的。
苏老太太一听这事,自是乐意至极,还不忘叮嘱她如何做个端庄娴熟的女子。
“经此一遭,五小姐倒是比以前更加懂事了,若能讨得周少爷欢心,咱小少爷便能进入应天书院了。”张妈妈瞧老夫人心情不错,又说了些好听的话。
老夫人喜上眉梢,瞥了一眼窗外枝头还停留的喜鹊,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道:“难怪这喜鹊在我院子内叫唤了几日,果真是好事连连啊!若这儿也能和工部侍郎的儿子促成一桩好事,那咱们苏家也算是在上京城有了人脉。”
苏家世世代代都老实本分地经商,就童生都没出现过,到了彻儿这一代,七岁便考得了童生,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她看见了希望。
自然想方设法地要为彻儿筹谋,让他走得更高更远。
马车上,苏幼娘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雨水,眼里止不住的嫌弃。
她倒是想穿得简便,杏儿却遗憾地告诉她,女子的孝服都是如此,让她再忍忍两日就结束了。
“小姐咱真去找周少爷啊?”钻入马车内的杏儿将雨伞一收,不情不愿地开口问。
那周少爷生的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凉州城好人家的姑娘瞧了都唯恐避之不及,小姐怎还贴上去。
“当然要去了,他可是个香饽饽,他越喜欢我,我在苏家的地位就更高。”苏幼娘道。
杏儿皱眉,“真是委屈小姐了。”
马夫是个聋哑人,所以两人说话也没避着。
伴随着马鞭挥舞下来,马车离开了苏府门前,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呢,原本严丝合缝的车帘忽然掀开来,一个不明物体稳稳当当地钻了进来。
“啊……”杏儿吓得尖叫出声,好在苏幼娘反应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打断施法。
闫循拍了拍衣衫,旁若无人地坐在了杏儿的对面,涂的乌漆嘛黑的脸转向一袭白衣的少女,“小姐要外出,应当需要人保护吧?”
“也……”苏幼娘笑得很是敷衍,拒绝的话在他那阴下来的眼神中咽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自然了。”
“杏儿,你先出去和刘伯坐会。”
她支开了不明真相的杏儿。
瞧她一脸紧张的样子,闫循反而觉得舒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来,“小姐放心,在下不过是想借小姐的马车出去一趟,不必如此惊慌。”
“你武功如何?”苏幼娘答非所问。
闫循愣了会,眼神中是自信和倨傲,“与人对敌从未输过。”
“那你怎么受伤的?”苏幼娘欠欠地问。
“……”被质疑的闫循愣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咬了咬牙道:“这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