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十五分,阳光暖烘烘地照在大地上,陈默站在中信证券营业部的门口,望着那扇玻璃门,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一股不怎么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是冷冷的空调气混着廉价的香薰味,熏得他鼻子直痒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营业部里闹哄哄的,人来人往。叫号机上的电子屏亮着,显示“A023请到3号窗口”。陈默瞧见前面站着一位大爷,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老头衫,手里死死攥着“北交所打新理财”宣传单,那宣传单都被攥得皱巴巴了。大爷脸上带着点兴奋,又透着些疑惑,扯着大嗓门,操着浓浓的山东口音问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闺女,你给俺说说,这年化8%还保本,是真有这好事儿不?”
客户经理张丽,胸前戴着的工牌上“理财顾问”四个字格外显眼。她脸上挂着那种职业假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听到大爷的问题,她不慌不忙,把手里的宣传册翻到最后一页,伸出修剪得又尖又长、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甲,点着那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语气轻柔又带着几分哄劝:“叔,您瞧这儿,‘预期收益不等于实际收益’。不过您就把它当成存钱,可比余额宝强多了,稳赚不赔不敢说,但肯定差不了。”
陈默站在一旁,眼睛不经意间看向墙上的电视。电视里正播着新闻:“上海王某某垫资开户被罚没50万...”话还没听完,就见张丽跟触电似的,动作麻利地抓起遥控器,“啪”地一下换了台,画面瞬间变成股票讲座。这一幕被陈默看了个正着,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琢磨:这营业部指定有问题,看来我得小心点。
九点四十分,张丽脸上挂着热情的笑,把陈默引进了VIp洽谈室。这房间不大,也就十来平米,不过布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一张实木办公桌摆在屋子中间,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陈默眼尖,瞧见杯底印着“股市有风险”几个字。墙边摆着几把皮质椅子,角落里还有个小鱼缸,里面几条金鱼慢悠悠地游着。
“您这28万呐,确实不够开通北交所权限的门槛。”张丽一边给陈默倒茶,一边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说道。陈默刚想张嘴问问能不能通融通融,话还没说出口,张丽突然身子往前一探,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其实呢,办法也不是没有。”
说着,她拉开抽屉,抽出一张《私募基金认购协议》,双手递到陈默面前,脸上堆满了笑,介绍道:“这是我们代销的北交所专项产品,起投30万。您别看起点高,收益那可相当可观。”陈默赶忙接过协议,坐在椅子上认真翻看起来。翻到第17条,上面写着“本产品可投资于St股票及退市整理期证券”,他心里“突”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抬头,巧了,正看见鱼缸里一条金鱼翻着白肚,慢悠悠地漂到“风险提示书”影印件上方,这场景让他心里直发毛,总觉得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十点零五分,陈默独自坐在洗手间隔间里,把门反锁得死死的。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气得通红的脸。他正用天眼查搜索刚才张丽推荐的那支私募,结果一出来,他差点没把手机给砸了。上面显示大股东居然是张丽的表哥,去年还因为操纵市场被警示过。“好家伙,这不是坑人嘛!”陈默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张丽和同事的说笑声。“又一个想玩北交所的傻小子,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怕啥,真要是出了事,爆雷也是基金公司顶着,咱们能有啥损失。”听到这些话,陈默气得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关节都泛白了,牙齿咬得咯咯响,要不是还在隔间里,他真想冲出去,揪着她们问个明白。好在隔间里的冲水声挺大,盖住了他愤怒的咒骂声。
十点半,陈默在大厅自助机前打印账户流水。正打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我买的理财咋就亏了30%?你们不是说稳赚不赔吗?”陈默扭头一看,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壮汉,满脸涨得通红,跟个熟透的番茄似的,正愤怒地拍着桌子,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得乱飞。
“大哥,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不保本的呀。”张丽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脸上依旧挂着笑,伸手不慌不忙地指着风险提示签名栏,“您当时自己签的字,这可不能怪我们。”陈默心里清楚,这又是一个被忽悠的可怜人。他趁着周围人都在看热闹,偷偷掏出手机,拍下柜台里的《北交所破发统计表》。上面的小字显示:2023年上市新股破发率41.7%,首日涨幅中位数仅5.3%。看着这些数据,陈默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些黑幕给揭露出来,不能再让更多人上当。
十一点,陈默被营业部里的乌烟瘴气弄得心烦意乱,来到后巷透透气。正巧碰到在那儿抽烟的It小哥,小哥穿着一身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点乱,嘴里叼着根烟。It小哥一眼就认出了陈默,笑着打招呼:“哟,你又来查老张的交易记录啦?”他弹了弹烟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脸认真地劝道,“听我一句劝,可千万别碰北交所。上周有个程序员,花了老多心思用算法打新,结果中签率才0.02%,手续费还倒扣了两万,血本无归啊。”
陈默正听着,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配资公司发来的短信:【陈先生,28万已帮您垫资到80万,请点击链接开通北交所权限】。他看着短信,忍不住冷笑一声,心里想着:这些骗子还不死心,还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十一点半,陈默躲在营业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周围堆满了杂物,光线有点暗。他手里紧紧攥着录音笔,拨通了证监会投诉热线。“我要举报中信证券诱导购买高风险理财!”他语气坚定,把自己在营业部看到的、听到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一股脑说了出来,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客服那边传来机械又冰冷的回应:“请提供书面证据...”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键盘的敲击声和同事的闲聊声:“今天都第三个举报的了...”陈默心里一阵无奈,但他咬了咬牙,暗暗发誓: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一定要让这些违规的家伙受到惩罚。
中午十二点,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陈默站在营业部门口,正准备离开,撞见张丽送走金链子客户。张丽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对话,陈默眼尖,瞥见上面写着:
【私募王总】今晚老地方,把陈默那单佣金结了
【张丽】他还没签呢
【私募王总】灌点酒的事,你不是最擅长?
看到这些,陈默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头上涌,气得浑身直发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里。就在这时,鱼缸那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最后那条金鱼一头撞在玻璃上,肚皮朝上,彻底翻了肚,像是在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荒诞又诡异的句号。
十二点半,陈默心情糟透了,走进一家沙县小吃。他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盘蒸饺和一碟醋。他也没心思吃,拿着筷子把蒸饺戳得稀烂。店里的电视正播着《财经透视》:“记者暗访发现,部分券商营业部以‘北交所权限’为诱饵,向不合格投资者兜售高风险产品...”画面里打了码的张丽正笑着说:“我们和北交所领导有关系,办权限那都不是事儿。”陈默看着电视,心里又气又恼,五味杂陈,原来自己的怀疑一点没错,这些人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下午一点,陈默来到网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打开电脑,把在营业部偷拍的资料发到股吧,本想着让大家都知道这些黑幕,可刚发出去,帖子就被秒删了。紧接着,管理员私信他:“不想吃官司就老实点,别瞎发。”陈默又气又无奈,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继续在网上搜索。还真让他搜到三年前的老帖《中信淮海路营业部黑幕》,发帖人Id是“老张2015”,他心里一动,隐隐觉得这和老张的事肯定有关系。
一点半,陈默回到出租屋。王强正坐在屋里玩手机,看见陈默回来,便放下手机。王强翻着陈默带回来的材料,突然瞪大了眼睛,说道:“这私募的托管方是...农商行?”他赶紧打开银保监会官网查看,结果发现农商行上个月刚因为违规销售被罚了。“我嘞个去,这都是啥事儿啊,乱七八糟的!”王强忍不住骂道。
窗外,中信大厦的LEd屏亮起张丽的职业照,照片上的她笑得一脸灿烂,旁边写着“2023年度金牌理财顾问”。陈默看着那照片,眼睛里闪烁着愤怒和坚定的光芒,在心里暗暗发誓:张丽,还有这些违规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迟早让你们付出代价。
陈默回到出租屋,心里那口气还没消下去。他躺在床上,顺手下载了券商模拟盘软件。他想着在模拟盘里赚笔大钱,出出心里的恶气,于是一咬牙,全仓买入虚构的“北交所妖股”。没想到,才过了三天,股票居然真翻倍了。他兴奋得不行,赶紧把截图发到群里炫耀:“看我这炒股水平,厉害吧!”就在这时,突然弹出林峰的微信:“你知道为啥模拟盘敢给100万虚拟资金吗?因为根本不用考虑流动性陷阱,和现实炒股完全是两码事。”陈默看着消息,一下子愣住了,拿着手机的手都停在了半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模拟盘给迷惑了,现实哪有这么简单。
而此时,在中信证券营业部里,张丽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嫌弃地把陈默的资料塞进“高风险客户”文件夹,还在标签上写下:适合推荐期货原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