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在三星手机屏幕上划出几道红痕,问财网的加载圈像个嘲笑的漩涡,转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赵东风给的牡丹花纹芯片硌得掌心发疼,天台风卷着碎纸片灌进领口,混着机房排出的热气,让他想起*St天业退市那晚的锅炉房。
“操!”他一脚踹翻生锈的电脑机箱,金属碰撞声惊飞几只麻雀。主板碎片里露出个cpU,上面用小刀刻着“赵东风 1995”,字体和古籍修复室档案袋上的如出一辙。远处江面的货轮鸣笛,拖长的尾音像极了1995年327国债爆仓时的警报,他曾在纪录片里听过无数次。
22点03分,问财网终于刷出数据。陈默蹲在信号塔阴影里,烟头烧到滤嘴才惊觉——天晟新材的盘后定价交易记录显示,今早9点15分的20万手封单,竟在22点整被标记为“协议撤单”。
“深市盘后定价交易申报截止15点30分,这他妈怎么撤到半夜?”他翻出手机里的《证券法》电子版,第56条清晰写着“大宗交易可通过场外协议变更”,但配图是2023年修订版。屏幕蓝光映出他发青的脸,忽然想起赵东风白天说的“规则是给散户看的”。
铁门“咣当”巨响,保安老刘的河南腔从楼梯口传来:“哪个龟孙半夜偷电?老子查监控了啊!”陈默慌忙把芯片塞进袜筒,贴着水箱滚进通风管道,铁锈味钻进鼻腔,混着身上的汗臭,让他想起在网吧爆仓那晚的味道。
23点17分,陈默缩在古籍室的旧沙发里,用toR浏览器登陆股吧。帖子刚敲完“天晟新材庄家借大宗交易……”就弹出404错误,账号显示“因违规被封禁”。他砸开《国债期货327事件实录》,泛黄纸页间掉出张交割单:1995年2月23日,赵东风账户买入3000手多头合约,成交价151.3元——正是万国证券砸盘前的最高位。
“日你哥!”他抓起书砸向带锁的铁柜,柜门晃动间露出“327事件机密档案”的标签。微信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语音:“陈先生,我是经侦总队的,您上传的云端证据正在被境外Ip攻击,定位加拿大列治文市……”背景音里夹杂着英文对话,“Richmond”这个词让他想起张金宝的空壳公司地址。
23点45分,陈默用图书馆的老式投影仪对比深沪交易规则,蓝光照在《深市盘后定价交易细则》上:“15:05-15:30为交易时间,但大宗交易可通过场外协议延长至当日24点。”他忽然想起赵东风的骂骂咧咧:“科创板688开头,就是‘六亲不认,八方埋人’!”
同花顺F10显示,天晟新材十大流通股东里,“枫叶资本(加拿大)”“温哥华成长基金”合计持股12%。他在《证券市场红周刊》空白处狂写:“境外资金借道大宗交易减持,散户接盘!”钢笔尖划破纸面,墨水滴在“游资收割”的标题上,晕染成血红色。
窗外闪过两道车灯,一辆黑色奥迪A8停进后巷,车牌尾号“xS-72”——和王胖子的债务公司代码相同。陈默屏住呼吸,听见铁门转动的声音。
0点13分,陈默将牡丹花纹芯片插入90年代的奔腾电脑,doS界面跳出一串代码:wGcq327。机箱风扇发出临终般的呜咽,吐出一份扫描件——327国债事件原始档案,尾页盖着“万国证券交易部”的作废章,边缘的牡丹纹和他袜筒里的芯片严丝合缝。
“赵东风你他妈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古籍室里回荡。木门“吱呀”作响,赵东风拎着二锅头晃进来,河南话带着醉意:“1995年2月23号,管金生砸出50万手空单,以为能闷杀多头,结果中经开背后有财政部……”
手机突然震动,融资账户预警短信弹出:“您持有的300***(天晟新材)已被调出融资标的池。”陈默看着可用额度归零,想起今早打板时的肾上腺素飙升,此刻只剩胃里的翻江倒海。
凌晨1点20分,陈默蜷在机房角落昏睡,保安老刘的收音机传来早间快讯:“深交所强化大宗交易监管,要求减持方提前15日预披露……”他在梦里看见赵东风的交割单变成天晟新材的K线,327国债的爆仓价和天晟新材的跌停价重叠。
窗外泛起鱼肚白,同花顺推送:“天晟新材因涉嫌信披违规停牌1小时。”9点25分集合竞价,股价低开7%的瞬间,他听见古籍室传来赵东风的哼唱:“死了都不卖,不给我翻倍不痛快……”沙哑的声音混着算盘珠子的碰撞,像极了1995年的操盘室。
陈默摸了摸袜筒里的芯片,牡丹花纹硌着小腿。古籍室传真机突然吐出纸条,上面是今日沪市涨停板名单,第一个代码,备注“赵老哥席位介入”。赵东风踩着人字拖晃进来,丢给他一包红塔山:“抽根烟,看看6开头的票咋玩——记住,A股代码里藏着规矩,6是溜,8是发,3是散,0是空。”
他捏着烟盒,看见封口处印着牡丹花纹,和芯片、硬币、工牌上的一模一样。远处传来警笛声,不知道是抓王胖子的同伙,还是查天晟新材的庄家。陈默知道,自己离真相越近,就越像327事件里的多头散户,在规则的迷宫里,永远追不上庄家的撤单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