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车在冰原上颠簸疾驰,车尾喷出的热浪在零下七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霜雾。
林寒紧握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车载雷达的警报声与黑塔方向的轰鸣交织成死亡交响曲。
陆云漪蜷缩在后座,掌心紧贴着车窗。玻璃外的景象令人窒息。
无数冰盖碎片悬浮在铅灰色天幕下,如同被无形丝线吊起的利刃。
她的手腕传来阵阵刺痛,那里曾嵌入的冰晶玫瑰虽已消失,却留下蛛网状的淡金色疤痕。
“东北方向有裂缝!”
副驾驶座上的江天野突然嘶声喊道。老人布满冻疮的手掌按在导航屏上,暗红色血渍在触控板表面晕开。
林寒猛打方向盘,车轮在冰面划出尖锐的弧线。
三吨重的装甲雪地车几乎是擦着深渊边缘掠过,飞溅的冰碴雨点般砸在防弹玻璃上。
后视镜里,五辆追击者的越野车正在逼近,车顶的电磁炮泛起蓄能的幽光。
陆云漪突然捂住胸口。
基因锁崩溃带来的灼烧感从脊椎蔓延至四肢,她咬破嘴唇才咽下痛呼。
透过后车窗,她看见追击车队中有人探出身子,肩扛式激光瞄准器的红点正在雪地车尾部游移。
“低头!”
林寒的吼声与爆炸声同时炸响。
电磁脉冲弹擦着车顶掠过,高压电流在金属外壳上蹿起蓝紫色电弧。
车载AI发出刺耳的警报,仪表盘半数指示灯瞬间熄灭。
江天野扑向中控台,颤抖的手指扯开备用电路板。
二十年前安装的机械开关发出生涩的咔嗒声,老式内燃引擎的轰鸣取代了静音电机。
“撑不过十分钟。”他咳嗽着吐出带冰碴的唾沫,防寒面罩边缘结着暗红的冰晶。
雪地车冲上冰脊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地狱般的景象。
十二座黑塔构成的光环中央,直径千米的能量漩涡正在撕扯云层。
暗金色液态物质如瀑布般从漩涡中倾泻,所到之处冰层塌陷成沸腾的金属沼泽。
“绕不开!”
陆云漪的指甲抠进真皮座椅。她的瞳孔倒映着前方蔓延的腐蚀带,那些蠕动的液态金属正在吞噬整片冰原。
林寒突然猛踩刹车。雪地车在惯性作用下横甩出去,车尾重重撞在凸起的冰岩上。
金属变形的巨响中,他抽出腿侧的战术匕首割断安全带:“换滑翔翼!”
江天野撞开车门,极寒空气灌入车厢的刹那,老人佝偻的身形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敏捷。
他从后备箱拽出折叠翼装,结霜的金属骨架在暴风雪中叮当作响。
追击者的电磁炮再次袭来。这次命中了雪地车左前轮,防爆轮胎炸成燃烧的碎片。
陆云漪被气浪掀翻在冰面上,后腰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林寒的身影在硝烟中闪现,带着厚茧的手掌拽住她的胳膊。
“抓紧!”
他的吼声穿透呼啸的风雪。
三人扑向展开的滑翔翼时,燃烧的雪地车在他们身后炸成火球。
翼装升空的瞬间,陆云漪看见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数以千计的金属触须从黑塔基座破冰而出,每根触须末端都吸附着昏迷的士兵。
那些人在半空中抽搐,作战服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裸露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江天野突然剧烈挣扎。
老教授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字:“小满的数据芯片……在车里……”
林寒单手操控翼装转向,另一只手摸向战术腰带。
染血的金属管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那是雪地车爆炸前他拼死抢出的最后希望。
暴风雪突然加剧。
翼装仪表盘上的高度计疯狂跳动,他们正在被能量漩涡产生的乱流拖向死亡禁区。
陆云漪的基因锁再次发作,淡金色纹路从手腕向肩头蔓延,每个毛孔都像被冰针刺穿。
“西南!”
林寒的吼声撕开裂帛般的风声。
三具翼装艰难转向,朝着隐约可见的银色穹顶俯冲。
那是零点公社的秘密据点,也是南极大陆最后的避难所。
追击者的无人机群穿透云层。
蜂群般的微型飞行器组成攻击阵列,激光束在翼装表面烧灼出焦痕。
江天野的右翼突然断裂,老人如折翅的鹰隼般向下坠落。
陆云漪的尖叫声中,林寒抽出突击步枪。
子弹穿过狂风,精准击中无人机母舰的能源核心。
爆炸的火光暂时清空追击网,他趁机俯冲接住下坠的江天野。
银色穹顶近在咫尺时,异变陡生。
整片冰原突然倾斜,黑塔光环迸发出刺目白光。
陆云漪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的恐怖画面:南极边缘城市的灯火集体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人类文明的最后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