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档案 第90章 林寒的告别

破冰船的汽笛声穿透风雪，陆云漪的手指深深陷入冰层。

匕首的金属刀柄在掌心发烫，仿佛还残留着某人最后的温度。

她望着远处海平线上浮动的船影，睫毛上凝结的冰晶被呼出的白雾融化。

地下仓库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

陆云漪抓起手电筒冲下楼梯，靴底在结霜的台阶上打滑。

低温舱的观察窗蒙着厚厚的白霜，舱门敞开着，零下八十度的寒气正从内部源源不断涌出。

原本该躺着人的金属舱板上，此刻只剩几片闪着微光的蓝色冰晶，像被碾碎的星辰。

“他把自己分解成了能量体。”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江天野扶着渗水的墙壁走进来，怀表链子缠着的手掌按在舱板上，“那孩子......终究选择了这条路。”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角，陆云漪发现林寒的防护服整齐叠放在工具柜上，袖管里塞着半包未拆封的抗辐射药片。

衣服下方压着张手绘地图，潦草的箭头指向太平洋某处。

“四十七分钟前，破冰船发来最后通牒。”

她将地图塞进贴身口袋，锁骨下方的淡金色痕迹突然刺痛，“要求我们两小时内交出所有研究数据。”

江天野的登山镐重重砸在冰面上，飞溅的冰渣擦过生锈的管道：“那群秃鹫倒是来得快！”

老人转身走向堆满服务器的角落，从密封箱里抽出三支荧光棒，“档案馆地下的应急通道还能用，我留下拖住他们。”

“要留也是我留。”

陆云漪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腕。

她的余光瞥见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正在跳动，距离军方登岸还剩一小时三十七分。

柴油发电机突然发出垂死的轰鸣，整座科考站陷入黑暗。

在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看到通风管道里闪烁的紫色光点。

那是军方无人机的侦察探头。

江天野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在低温中凝成红珊瑚般的冰粒。

他扯开防护服内衬，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我肺里的辐射量早就超标了......”

老人将荧光棒塞进陆云漪掌心，“活着把数据带到马里亚纳，这是小满......”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天花板。

陆云漪本能地扑倒老人，灼热的气浪从头顶掠过，融化的雪水浇在背上腾起白烟。

碎冰如雨点砸落，她摸到林寒留下的匕首，刀刃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

“东南角！”

江天野嘶吼着指向坍塌的墙缝，“通道口在冰柜后面！”

三架武装无人机撞破玻璃幕墙，旋转的螺旋桨掀起雪暴。

陆云漪拽着老人翻滚到服务器阵列后方，子弹在金属外壳上凿出耀眼的火花。

她摸到腰间的电磁脉冲器，扯开保险栓的瞬间，淡金色纹路顺着手臂爬上电路板。

强光炸裂的刹那，所有无人机同时坠落。

冒着火花的残骸中，有个东西在蠕动。那是半截机械蜘蛛，复眼闪着诡异的紫光。

“走！”

江天野将陆云漪推出墙缝。

后者最后看了眼低温舱的蓝色冰晶，弯腰钻进散发着机油味的隧道。

应急通道的尽头通向冰湖东岸。

陆云漪爬出通风口时，看到十二艘冲锋艇正在靠岸，黑衣士兵的枪口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她将荧光棒折成两截扔向相反方向，淡绿色的光芒立刻引来密集的弹雨。

贴着冰面匍匐前进三百米后，她摸到了藏在冰缝里的雪地摩托。

发动机轰鸣响起的瞬间，整片冰原突然亮如白昼。

破冰船甲板上升起六盏巨型射灯，光柱交错着锁定了这个逃窜的身影。

子弹擦着头盔掠过，陆云漪猛打方向盘。摩托在冰面上划出尖锐的弧线，后视镜里映出江天野佝偻的背影。

老人正站在科考站屋顶，挥舞着燃烧的旗帜吸引火力。

冰层开裂的脆响从海底传来。

陆云漪的监测仪突然报警，显示湖底能量导管出现异常波动。

她来不及细想，摩托已经冲上倾斜的冰架，身后追兵的气垫船在爆裂声中坠入突然张开的冰缝。

当摩托燃油耗尽时，陆云漪看到了那座废弃气象站。

锈蚀的铁门被冰封住，她用林寒的匕首撬开缝隙，跌进堆满老式仪器的房间。

墙上的日历停留在三年前，某个被圈住的日期旁写着娟秀的字迹：【小满实验日】。

喘息着打开数据芯片，全息投影在潮湿的空气中抖动。

林寒的身影突然浮现，他站在某个类似舰桥的空间里，背景是流转的星云。

“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是成功了。”

他的右手按在透明舱壁上，指尖有蓝色光点在流动，“南极地下埋着初代量子探测器的残骸，我尝试将意识与它的核心融合......”

投影突然闪烁，江天野的脸出现在画面边缘。

老人正在调试某个球形装置，防护服上沾着血迹：“太平洋海沟的压强数据有误，必须重新计算耐压舱的......”

陆云漪的指尖穿过虚无的投影。

她忽然明白，这是林寒用最后的时间拼凑出的情报汇总。

画面最终定格在深海探测器传回的图像：菱形黑塔的基座上，刻着与江小满的冰晶玫瑰完全相同的纹路。

风雪拍打窗棂的声响中，某种细微的震动从地板传来。

陆云漪握紧匕首贴近墙缝，看到五百米外的冰面上，江天野正被四名士兵押向破冰船。

老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积雪中留下鲜红的足迹。

监测仪显示地磁波动正在加剧。

陆云漪摸向腰间的信号发射器，淡金纹路突然刺痛。这是江小满设计的紧急联络装置，启动时会释放足以瘫痪电子设备的脉冲波。

当蓝光吞没整座气象站时，破冰船上的灯光齐齐熄灭。

陆云漪撞开结冰的窗户，在暴风雪掩护下冲向最近的冰丘。

她看到江天野趁机撞倒士兵，苍老的身躯滚进冰裂缝消失不见。

“去湖心......”

微弱的呼唤从耳机传来，夹杂着电流杂音。

陆云漪辨认出这是科考站地下通道的备用频率，“引爆......稳定器......”

冰湖中央的雪堆下埋着二十年前的实验装置。

陆云漪跪在操纵台前，看到倒计时还剩四十七秒。

她将匕首刺入控制面板的缝隙，淡金纹路顺着刀身注入电路。

蓝光炸裂的刹那，整片冰原都在震颤。

破冰船在能量冲击波中倾斜，士兵们尖叫着跳上救生艇。

陆云漪在强光中看到江天野爬上船锚，老人撕开防护服露出绑满炸药的身躯。

“带数据走！”这是他最后的嘶吼。

陆云漪转身跃入冰缝。

当她在水下睁开眼时，看到湖底亮起十二道蓝光。

那是林寒留下的导航信标，正指向太平洋深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