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裹挟着冰碴,将远处的绿色信号灯切割成模糊的光斑。
林寒的战术平板在掌心震动,解码后的信息像一根刺扎进三人的神经。
“叛徒已潜入零点公社”。
“他们的人也被感染了。”
陆云漪的声音混在风里,呼吸面罩下的脸被战术手电照得惨白。
她蹲在冰岩后方,冻伤的手指摩挲着平板边缘,锁骨下的淡金色纹路在低温中泛着微弱的光。
“信号源在东北方向两公里,但能量读数紊乱……那里可能有陷阱。”
江天野佝偻着背,老式防风镜的裂痕割裂了视线。
他望向信号灯闪烁的方位,冰层下隐约有暗红脉络游动,像潜伏的蛇群。
“二十年前他们给过警告,”老人的声音沙哑如砂纸,“零点公社的黑客曾截获黑塔的加密波段……但后来突然销声匿迹。”
林寒将狙击枪的弹匣推入卡槽,金属碰撞声清脆冷硬。
军人疤痕交错的侧脸转向陆云漪:“能反向追踪发信人吗?”
“需要接入他们的内部频道。”
她撕开防护服内层的暗袋,掏出一枚指甲盖大的信号中转器,那是从军方尸体上搜刮的战利品。
“但一旦尝试破解,我们的位置会立刻暴露。”
冰原突然震颤。
三人脚下的积雪簌簌滑落,裂缝中窜出几条暗红触须,末端凝聚着幽蓝光点。
林寒的子弹比思维更快,液氮弹在触须根部炸开,极寒雾气瞬间将其冻成冰雕。
江天野踉跄着扶住冰岩,怀表残片从衣袋滑出,表链缠上陆云漪的靴跟。
“走!”林寒拽起两人。
暴风雪中,绿色信号灯如鬼火摇曳。
每靠近一公里,冰层下的震动便加剧一分。
陆云漪的监测仪屏幕忽明忽暗,能量曲线与人类脑波图谱重叠,那是认知污染的典型特征。
绕过最后一道冰丘时,他们看见了真相。
半埋的金属舱室歪斜在雪地里,舱门印着双蛇缠绕的喷漆标志,此刻被暗红黏液覆盖。
五具尸体横陈在入口处,防寒服胸口绣着“零点”字样,其中一人的手指还扣在舱门开关上。
“是脑波过载。”
陆云漪蹲下身,镊子挑起尸体耳后的芯片,焦黑的电路板滋滋作响,“他们被强制灌输了过量信息……神经烧毁了。”
林寒的枪口扫过舱室内部。
应急灯管在头顶闪烁,控制台上散落着染血的键盘,全息投影仪定格在某段代码界面,正是黑塔释放的倒计时信号。
江天野的老花镜蒙上雾气,他认出屏幕上滚动的字符:“他们在尝试改写能量频率……但算法被污染了。”
“叛徒不止一个。”
陆云漪突然指向天花板。
通风管道的铁网脱落,暗红黏液如钟乳石垂落,黏液表面浮着人脸状的凸起,那是被吞噬的黑客残存的面部轮廓。
冰层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林寒猛地转身,狙击枪的红外瞄准镜锁定舱室角落的阴影。
一道人影从设备堆后晃出,防寒面罩裂开蛛网纹,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
那人正是零点公社的成员,但他的眼球完全被幽蓝占据,嘴角咧到耳根,手里攥着滋滋冒火花的电击器。
“别动!”军人低吼。
感染者歪着头,喉咙里挤出电子杂音般的笑声。
他突然扑向控制台,烧焦的手指砸向某个红色按钮。
陆云漪的液氮喷射器抢先开火,白雾裹住他的手臂,冰晶顺着关节蔓延。
林寒的子弹贯穿其膝盖,但感染者仿佛感知不到疼痛,残余的左手依然拍中了警报器。
尖锐的嗡鸣撕裂寂静。
整片冰原开始塌陷,金属舱室如巨兽张口般倾斜。
三人跌入地下通道时,江天野的怀表残片勾住电缆,缓冲了坠落的冲击。
陆云漪的后背撞上气密门,淡金纹路因剧痛暴亮一瞬,映出门上喷漆的警告语。
【核心机房。】
“他们在地下建了基站……”她喘息着撑起身。
机房的钢铁墙壁爬满黏液,成排的服务器闪着诡异的绿光。
中央控制台上,七块屏幕播放着相同的画面,黑塔核心层的菱形瞳孔,每个像素都在扭曲跳动。
林寒的子弹击碎主屏幕,飞溅的玻璃渣中,他们看见电缆如血管般向地底延伸,尽头是一团搏动的幽蓝光球。
“能量导管的中继站。”
江天野的指尖拂过操作台,二十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零点公社想用黑客手段控制黑塔……反而成了它的傀儡。”
陆云漪突然僵住。
她的监测仪捕捉到加密频段的波动,淡金纹路如毒蛇窜上脖颈:“有活人!在下一层!”
通往底层的铁梯被冰封,林寒用枪托砸开通道。
血腥味扑面而来。
圆形大厅中央,十名零点成员被黏液裹成茧状,仅剩头颅暴露在外。
他们的太阳穴插着数据线,瞳孔不断缩放,嘴里喃喃重复同一串数字:“00:47……”
“救……命……”
最靠近出口的茧突然破裂,一名女黑客挣扎着伸出手。
她的皮肤爬满青灰纹路,但眼神尚未完全浑浊:“叛徒……在总控台……植入病毒……”
话音未落,她的眼球突然爆开,暗红触须从眼眶钻出。
林寒的子弹贯穿其眉心,液氮弹将尸体连同触须冻成冰坨。
陆云漪扑向总控台,键盘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有人在系统里留了后门……是远程操控!”
江天野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盯着代码界面,忽然发现异常……
某个数据包的加密方式与女儿江小满的日志如出一辙。
“这不是零点公社的技术……”
老人声音发颤,“是小满的算法……军方当年偷走了她的研究!”
整座基站突然剧烈摇晃。
服务器接连爆炸,绿光转为血红。
林寒拽着两人冲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冰层坍塌的轰鸣。
陆云漪的防护服被气浪撕开,锁骨下的纹路如烙铁发烫,基因锁正在与黑塔的能量场强行同步。
冲出地面的刹那,他们看见了更恐怖的景象。
远处的黑塔虚影裂开一道垂直光痕,幽蓝光芒如瀑布倾泻,在冰原上撕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光痕两侧的冰晶悬浮成阶梯状,仿佛在邀请窥探者深入。
而沟壑边缘,十几名零点成员正机械地列队前行,他们的防寒服渗出黏液,每一步都在冰面留下腐蚀的焦痕。
“它要引我们去核心层。”
陆云漪按住心口,基因锁的灼痛让她几乎跪倒,“这些感染者……是黑塔的诱饵。”
林寒给狙击枪换上最后的液氮弹,疤痕在幽蓝光芒中如蜈蚣爬动:“没有退路了。”
江天野攥紧怀表残片,女儿的照片在低温中脆化剥落。
他望向光痕深处,那里翻涌着某种古老的、令人心悸的波动,仿佛千万年来所有坠入深渊的亡魂在齐声低语。
暴雪更狂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