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合,郭险峰倚在停云榭的雕花窗前,端起白姨娘送来的靓汤,琥珀色的汤汁在碗中轻轻晃动,升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香气钻入鼻尖。
他轻抿一口,醇厚滋味在舌尖散开,却无心细品。
巴娜柔软的身躯、娇嗔的神态突然闯入脑海,那香酥**的触感,还有她眼角眉梢流转的风情,如藤蔓般缠绕着思绪,令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再抬眼望向白姨娘,她鬓边斜插着一朵素色绢花,温柔目光似春水般流淌,与巴娜的艳丽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他心乱如麻。
正思绪翻涌时,孙陶神色匆匆闯入,袍角带起一阵风:“二少爷,大事不妙!刘胜出事了,被威远武馆的人抓走了!”
郭险峰猛地起身,瓷碗 “当啷” 一声磕在桌沿,汤汁溅出些许。
他拧紧眉头,脑海中迅速闪过半月前的安排 —— 威远武馆馆主熊啸林骑赤兔马当街横冲直撞,打翻卖菜老翁的菜担后竟还用皮鞭抽打老人,嚣张行径令人发指。
更棘手的是,坊间传闻他与李承恩暗中勾结,势力不容小觑。为摸清底细,郭险峰才派得力手下刘胜暗中盯梢,刘胜不负所托,混进了武馆。
“熊啸林的家丁此刻就在府门,口口声声说若不解决,便要回去让熊啸林亲自出手!” 孙陶话音未落,郭险峰已阔步朝外走去。
郭府正门前,门房攥着门栓与家丁对峙,空气仿佛都绷紧了弦。家丁仰着脖子,鼻孔朝天:“郭府若是护短,我家馆主可不会善罢甘休!”
郭险峰冷着脸拨开众人,沉声道:“带路!我倒要看看熊啸林想干什么。” 说罢,他一挥手,刘安通、马海凡、郑铁肩等三四十名精壮手下即刻跟上,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微声响。
威远武馆门前,朱漆匾额下聚集着上百号弟子,个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刘安通与马海凡对视一眼,掌心渗出薄汗 —— 对方人数远超己方,若真动起手来,能否护得二少爷周全?郭险峰目光扫过人群,一眼瞧见场中惨状:刘胜被按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着血,仍倔强地咬着牙,任由几人拳脚相加。
“住手!” 郭险峰怒喝一声,声如洪钟。武馆众人动作一顿,纷纷转头。郭险峰迈步向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熊啸林,我郭府的人你也敢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二楼的雕花木门 “吱呀” 一声打开,熊啸林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他虎背熊腰,络腮胡随着步伐微微颤动,身上的玄铁护腕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压迫感十足。
“郭二少爷,你这手下在我武馆鬼鬼祟祟,坏我好事,不该教训?” 他大手一挥,手下呈上一件衣衫,绣着的郭府徽记刺得郭险峰眯起眼。
经一番周旋,郭险峰终于摸清原委。原来刘胜混进武馆后,那日有人密报熊啸林,称尤三娘与人私会。
刘胜心中一紧,深知郭庆涛与尤三娘的私情一旦暴露,不仅郭庆涛性命难保,还可能牵连郭府。
他匆忙赶去石子巷通风报信,郭庆涛翻墙逃走,却将刘胜留在了险境。被熊啸林抓住后,逼问情郎身份,刘胜咬紧牙关,只字未提;尤三娘也坚称没有此事。
熊啸林恼羞成怒,发现刘胜衣服上的郭府标记后,便将人扣下,意图引郭险峰入局。
马海凡看着满地狼藉,又瞥了眼面色阴沉的熊啸林,心中的不满与不屑再也压抑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个人戴绿帽子还让这么多人来参观,也不嫌丢人。”声音虽轻,却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郭险峰瞳孔骤缩,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 熊啸林本就暴脾气,这话若被听清,必然火上浇油,眼下救人计划将彻底泡汤。
果不其然,熊啸林浓眉一竖,如钢针般的眉毛下,一双虎目瞪得滚圆,大步上前,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你小子说什么?有种再讲一遍!” 他的声音如闷雷般炸响,唾沫星子飞溅而出。
马海凡刚要开口,郭险峰已抢先一步,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赔笑道:“熊馆主莫误会!他是想说,刘胜诚心来武馆学艺,您何必把人折腾成这样?都是些误会,咱们坐下好好谈。” 郭险峰一边说着,一边暗中给刘安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武馆弟子的拳脚停在半空,齐刷刷看向熊啸林。熊啸林满脸横肉抽动,蒲扇大的手掌攥得 “咔咔” 作响,浑浊的眼珠在郭险峰和马海凡身上来回打转,眼神中满是怀疑与愤怒。
半晌,他突然咧嘴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郭二少爷这话说得有趣!行,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就说道说道 —— 你手下坏我好事,总不能一句误会就揭过吧?我看这样,你让这小子给我当众磕头赔罪,再留下五十两银子,这事就算完了。否则,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武馆!”
熊啸林的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周围的武馆弟子也跟着起哄,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发出阵阵叫嚣声。
郭险峰心中怒火中烧,但他强压下情绪,沉声道:“熊馆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五十两银子我可以给,但磕头赔罪,绝无可能。”
“哼!郭二少爷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熊啸林怒极反笑,猛地一脚踢翻身旁的石凳,石凳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碎石飞溅。“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把他们都拿下!” 随着熊啸林一声令下,上百名武馆弟子如潮水般涌来,棍棒挥舞,带起阵阵风声。
郭险峰带来的手下们迅速围成一圈,将他护在中间。刘安通抽出腰间佩刀,大喝一声:“保护二少爷!” 刀刃出鞘的寒光在暮色中闪烁。
马海凡和郑铁肩也不甘示弱,各自抄起武器,迎向冲来的武馆弟子。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在武馆内回荡。
郭险峰躲在众人身后,目光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寻找着救出刘胜的机会。
一名身材魁梧的武馆弟子挥舞着木棒,朝着刘安通狠狠砸下。刘安通侧身躲过,手中长刀顺势一划,在那弟子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那弟子吃痛,怒吼一声,再次扑上。马海凡则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手中短刀专攻下盘,接连绊倒几名武馆弟子。郑铁肩力大无穷,手中铁棍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无人能近。
然而,武馆弟子人数众多,郭险峰这边渐渐落入下风。
一名弟子瞅准机会,从背后偷袭马海凡,一棍重重打在他背上。马海凡闷哼一声,向前踉跄几步,险些摔倒。郭险峰心急如焚,大喊道:“大家撑住!”
就在这时,熊啸林亲自出手,如同一头猛虎般冲向郭险峰。他手中握着一把厚重的开山斧,斧刃泛着森冷的寒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
刘安通见状,立刻舍下对手,挡在郭险峰面前。
熊啸林狞笑着,开山斧朝着刘安通劈下。刘安通举刀格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
战场上,局势愈发混乱。郭险峰的手下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鲜血染红了衣衫。
刘胜在混乱中艰难地爬起身,看着熊啸林挥舞着开山斧步步逼近郭险峰,眼中闪过决绝。
他弯腰捡起地上一根木棍,暴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熊啸林的头颅狠狠砸去。
熊啸林听到脑后风声,猛地侧身,粗壮如铁的手臂横档在头顶。“啪” 的一声脆响,木棍瞬间被震成两截,木屑纷飞。
刘胜被这股强大的反震力震得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熊啸林转头看向刘胜,眼中杀意翻涌,他跨步上前,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般笼罩住刘胜,右脚狠狠踩向刘胜的小腿。“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在嘈杂的打斗声中格外刺耳,刘胜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郭险峰目睹这一幕,目眦欲裂,大声吼道:“马海凡,郑铁肩,快去救刘胜!”马海凡挥舞短刀,左突右冲,硬是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刘胜身边。
郑铁肩听见郭险峰的呼喊,心中杀意腾起,手中铁棍一横,大喝一声:“熊啸林,休要张狂!” 铁棍带着破风之声,朝着熊啸林的面门直刺而去。
熊啸林冷哼一声,开山斧猛地一旋,斧刃与铁棍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郑铁肩虎口发麻,脚步连退三步,而熊啸林却只是身形微微一晃,随即便挥舞开山斧展开反击。
熊啸林的攻击迅猛如虎,斧影重重,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郑铁肩不敢大意,铁棍舞得密不透风,以守为攻,巧妙地化解着熊啸林的攻势。
他瞅准时机,铁棍突然变招,朝着熊啸林的下盘横扫过去,熊啸林一跃而起,躲开这一击,落地时顺势一斧砍向郑铁肩的脖颈。郑铁肩急忙后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躲过这致命一击后,迅速翻身而起,铁棍再次出击,直取熊啸林的腹部。
两人你来我往,熊啸林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丰富的战斗经验,攻势如狂风暴雨;郑铁肩则以灵活的身法和精湛的棍法与之周旋。
周围的打斗声、喊杀声仿佛都被隔绝开来,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在这小小的空间内展开了一场激烈对决 。
马海凡一把将瘫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刘胜抱起,转身朝着郭险峰等人狂奔而去。
郭险峰看着浴血奋战的手下们,以及逐渐落入下风的郑铁肩,他知道,若不想个办法,今日众人都将性命不保。
他目光一扫,发现武馆角落有一处堆放着干草的地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刘安通,你带人去点燃那些干草!制造混乱,咱们趁机突围!” 郭险峰大声喊道。
刘安通点头领命,带着几名手下朝着干草堆冲去。
熊啸林见势不妙,大喊道:“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放火!” 但此时武馆内混战一团,他的命令根本无法及时传达。
刘安通等人顺利抵达干草堆,拿出火折子点燃干草。火势瞬间蔓延开来,浓烟滚滚。武馆内的众人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纷纷咳嗽起来,打斗也变得混乱不堪。
郭险峰趁机大喊:“大家跟我冲!” 他一马当先,朝着武馆大门冲去。刘安通、郑铁肩、马海凡等人紧紧跟随,他们挥舞着武器,杀开一条血路。
熊啸林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只能眼睁睁看着郭险峰等人带着刘胜冲出武馆。
熊啸林怒吼着带人追出武馆,可刚追出没多远,他突然想起武馆内还有众多的武学典籍、器械,以及不少弟子被困在火海中。若是武馆被烧毁,多年心血将付之一炬。
想到这,他脸色骤变,急声吼道:“都别追了!快回去救火!” 众人闻言,赶忙折返,熊啸林心急如焚,大步朝着武馆奔去,心中又急又怒,对郭险峰的恨意更添几分,暗暗发誓定要让郭险峰付出惨痛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