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险峰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屋内,光晕中浮动的尘埃让他有些恍惚。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身下的床铺柔软异常,被褥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连带着空气中都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馨洁芬芳。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却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左肩传来,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骨缝间搅动,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整个人又重重地跌回枕上。
“别动!” 一道急切的女声响起,床前人影晃动,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少女快步上前,她面容清秀,眼神中满是关切,伸手轻轻按住郭险峰,“公子,你的左肩骨裂,伤口才敷了药,若挣移位了,日后可就麻烦了。”
郭险峰喘息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沙哑着声音问道:“姑娘…… 这是何处?我昏睡了多久?”
少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公子总算是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三日三夜。这儿是清风镇的医馆,我爹是这医馆的大夫,见你和那位赵师傅伤重,便将你们收留在此救治。”
郭险峰艰难地半侧过脸,这才发现房间角落坐着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
那人身着朴素的灰色布衫,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正是赵崇武。此刻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形更显单薄佝偻,但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见郭险峰望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声音虚弱却带着欣慰:“二少爷,你可算醒了。”
郭险峰心中一暖,想要开口,却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胸腔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少女连忙端起一旁的药碗,轻轻扶起郭险峰,柔声道:“公子,先喝些药吧,这药能止痛生肌,对你的伤势大有好处。”
待郭险峰喝完药重新躺下,少女才继续说道:“公子,你左肩骨裂,身上还有多处剑伤、棍伤,能捡回一条命,当真是命大。那日赵师傅背着你闯进医馆时,你们俩浑身是血,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郭险峰望向赵崇武,眼中满是愧疚:“师傅,都怪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护我……”
赵崇武摆了摆手,打断道:“二少爷,说这些干啥!咱们是师徒,更是过命的交情,保护你是我该做的。只要你没事,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这时,医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身着灰布长袍,手中拿着药箱,正是医馆的大夫。少女连忙起身,恭敬地唤道:“爹,这位公子醒了。”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走到床边,仔细查看郭险峰的伤势,一边查看一边说道:“脉象渐稳,烧也退了,看来是熬过危险期了。不过,你这伤势严重,还需静心调养数月,切不可心急。”
郭险峰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老者按住:“别动别动,好好躺着。你和赵师傅安心养伤,其他的都不必操心。”
郭险峰感激地道:“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老者摆摆手,轻叹道:“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我好奇,你们二人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被伤成这般模样?”
郭险峰与赵崇武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赵崇武咬牙切齿道:“是黑风寨的贼寇!他们设下埋伏,害我三十多位兄弟惨死,这笔血债,我们迟早要讨回来!”
老者神色凝重,摇头叹道:“黑风寨那伙贼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附近百姓深受其害。只是他们盘踞在恶鬼岭多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官府多次围剿都无功而返。你们如今伤成这样,可千万不能冲动行事。”
郭险峰握紧拳头,尽管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却比不上心中的仇恨:“老先生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待我伤势痊愈,定要将黑风寨连根拔起,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少女看着郭险峰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动容,轻声劝道:“公子,报仇之事急不得,你先养好身体才是要紧。这几日赵师傅醒来后,一直守在你床边,连药都不肯好好喝,就盼着你能早点醒过来。”
郭险峰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感动,他望向赵崇武,却见赵崇武别过脸去,闷声说道:“别听这丫头瞎说,我就是闲得慌。”
老者笑着摇摇头,从药箱中取出几包草药,递给少女:“灵儿,去把这些药煎了,给两位服下。”
待少女离开后,老者又叮嘱了郭险峰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转身离去。房间内只剩下郭险峰和赵崇武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许久,赵崇武打破沉默:“二少爷,这次是我疏忽,没能保护好兄弟们,也没能保护好你。”
郭险峰连忙说道:“师傅,这怎么能怪你!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早就没命了。那些贼寇狡猾多端,设下埋伏,我们防不胜防。”
赵崇武握紧拳头,恨声道:“楚江寒那狗贼,我定要亲手杀了他!黑风寨那些帮凶,一个都不能放过!”
郭险峰眼神坚定:“师傅,我们一定会报仇的。只是如老先生所说,黑风寨地势险要,我们不能贸然行动。这几个月,我们先养好伤,同时也打探黑风寨的消息,等伤好了,再制定详细的计划。”
赵崇武点点头:“二少爷说得对,我们先养精蓄锐。这黑风寨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宁。”
正说着,少女端着药走了进来:“两位,药煎好了,快趁热喝吧。喝完药好好休息,你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郭险峰和赵崇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却抵不过心中复仇的火焰。
郭险峰看着少女,眼神中满是恳切:“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如今重伤在床,实在不便移动,但黑风寨贼寇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想劳烦姑娘前往郭府,告知我父亲这里的情况,让他派人前来保护我们,以免贼寇再来加害。”
少女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头:“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办。只是不知郭府在何处?”
郭险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详细告知了郭府的地址和前往路线,又说道:“姑娘见到我父亲后,就说二少爷在此养伤,急需人手保护,父亲定会明白。路上多加小心,若遇到黑风寨的人,千万要躲开。”
少女认真记下,微笑道:“公子安心养伤,我定会将消息带到。” 说罢,她转身匆匆离去。
赵崇武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二少爷,让这姑娘独自前去,不会有危险吧?”
郭险峰叹了口气:“我也担心,但眼下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以姑娘的机敏,应该不会有事。只盼她能顺利将消息送到,父亲定会派出得力人手前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郭险峰和赵崇武在医馆焦急等待。每过一日,两人心中的不安便多一分,既担心少女的安危,又害怕黑风寨提前找上门来。
三日后的清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馆的宁静。郭险峰和赵崇武精神一振,只见医馆外涌进一队身着黑衣劲装的人。
为首的是一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他面容方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上蓄着整齐的短须,眼神温和而坚毅,透着一股沉稳可靠的气质,他便是郭府护院副教头 —— 陈正。
陈正步伐稳健地走进房间,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二少爷!老爷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命我等即刻前来护驾!您受苦了!”
郭险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陈正身后众人。孙陶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正关切地看向郭险峰;孙攸跟在叔父孙陶身边。马海凡脸色依旧苍白,右胸缠着绷带。
在一众护卫之后,玉娇、秀娘和苏瑶三人快步走了进来。玉娇身着一袭华丽的玫红色绸缎长裙,发髻上戴着精美的金钗和珍珠步摇,妆容精致,眉眼间透着一丝娇柔与担忧,她平日里养尊处优,一路上赶来此处也有些气喘,此刻见郭险峰躺在床上,快步上前,声音轻柔带着颤抖:“郎君,听到你受伤,可把我急坏了。”
秀娘面容清秀中带着几分温婉。她快步走到郭险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掖了掖被角,眼神里满是心疼:“少爷,您受苦了。”
苏瑶来到郭险峰跟前,红着眼圈,声音带着哭腔:“二少爷,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苏瑶都担心死了。”
“辛苦陈教头和各位兄弟了。” 郭险峰强撑着说道,目光扫过众人,又看向玉娇、秀娘和苏瑶,“有你们在,我和师傅便能安心养伤!”
陈正挺直身躯,眼神坚定:“二少爷放心!我等定会拼尽全力护您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