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人来人往的码头,扛货的,远行的,售卖吃食的,彼此交织在一起,人来人往,各式的吆喝声可谓是热闹非凡。
以往往江南的船队总是很多,江南身为富庶地区,多少人都想过去捞一笔横财。
可如今江南遭了灾,前往江南的船队和旅人瞬间变得寥寥无几。
一队衣着朴素的人不紧不慢的来到了码头,身着青裙的少女嫌弃的看了一眼码头坑洼的地面和积聚的脏水。
“公子小心点,别脏了鞋袜!”
秦珩宇扫了一眼那大大小小的水坑,淡淡的嗯了一声。
过一会儿一群人来到了一条船前,蓝斐走到船头,出示了上船的凭证。
船主看了一眼那船票便点了点头。
蓝斐转身去请自家公子上船。
此刻去江南的人并不多,因此秦珩宇这一群人算是格外的显眼。
船主一下子就被秦珩宇给吸引住了,实在是他气宇轩昂,面容俊美,仿佛芝兰玉树,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探究和好奇之心。
“这位公子,前往江南的人如今屈指可数,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个时候去江南?”
看到船主询问,蓝斐面色微冷,正要训斥对方少打听的时候。
秦珩宇抬手制止了他,微笑着面对船主:“在下亦是商人,按理说这个时候不该去江南,但奈何有一批货压在了江南,我此刻过去,是想要把那批货甩给江南本地的豪绅富商,多少挽回一些损失。”
“原来如此!”船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我们东家也有一批货押在江南,因为江南混乱,无法运往京都!都怪那些狗官不作为,尸位素餐!把好好的江南祸害成这个样子!”
听到他这么说,秦珩宇眉毛微挑:“你不烦那些流民吗?现在可有不少人都在责怪那些流民,觉得是他们弄的江南一片混乱。”
“怪流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船主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我们东家昨天的时候也将对商会的所有人宣扬过了,这些流民都是可怜人,为了活命也是身不由己,让我们将心比心。更何况本来就是那些狗官的错!”
船主的脸上露出了愤愤然的表情,秦珩宇微微的笑了,看来郭大他们行动的很彻底,这是要拉拢那些流民的心。
没过多久船启动了,秦珩宇也不回船舱,就站在船上向岸边观望。
起初都是满目的繁华,国泰民安的场景,可是越往南越是让人触目惊心。
只见两岸是大把大把的淤泥,洪水淹没了树木,偶尔可见漂浮的尸体。
“这些人真惨!”
蓝晴忍不住说道。
“这还叫惨?”船主冷笑的一声:“你还没见过更惨的!越往南越惨!”
现实印证了船主的话,经过一天一夜的行事之后,岸边的场景触目惊心。
原先岸边只是零星的尸体,可如今岸边的尸体堆成了山,一个个泡的浮肿,蚊子和苍蝇黑压压的趴在尸体上,享受着这一场饕餮盛宴。
还有的是尸体在树梢上,腹部破烂,泡的发白的肠子垂在枝杈间。
风吹过来,全都是浓烈的腐臭的味道,蓝晴一个忍不住,捂着嘴猛烈的呕吐了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岸边,一个妇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艰难在淤泥里逃,而在他的身后,却跟着一群饿的皮包骨头的流民。
这些流民的眼里放着青光,渴望的看着那妇人怀中的婴儿,不时的舔弄着唇。
“这是要吃人吗?”蓝晴才感觉好一点,看到这一幕又想吐。
秦珩宇握紧的拳头,转身就对着一旁的船主道:“停船!立刻给我停船!”
船主似乎早就预料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公子,这样的事情在江南不知凡几,你能救得了这一个,难道你能救得了所有吗?更何况这岸边全都是淤泥,船要是靠边就会陷入淤泥里,到时候那些饿疯了的流民绝对不会放过整条船上的人。”
有个船员听到了船主的话,也立马应声道:“以前的时候也有人像公子这般心善,可惜……”
他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说道:“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吃人吃人!吃人!
江南灾情居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人吃人!
那些江南当地的官员到底都干了什么?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血气翻腾。
“狗官都是一群狗官!不管百姓的生死,他们自己怎么不去死?”蓝晴气的一双水眸都红了,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
蓝斐默默的给自己的妹妹递了一方手帕,面容肃杀:“等到了江南,兄长一定杀了那些狗官,替枉死的百姓们出气!”
秦珩宇默然不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饿急了流民抓住了妇人,其中一个夺走了妇人怀中的孩子,然后一把将孩子活生生的摔死,其他的流民抛开了妇人,伸手撕扯而起了那孩子。
刹那间血肉横飞,他们贪婪的咧着嘴,啃食着犹带鲜血的……
船上的人都不忍再看下去,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而秦珩宇却将眼眸睁得很大,他要记住这些惨状,牢牢的记在心里。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洪水横流,淤泥积聚,尸体横陈。
最开始众人只觉得惨,看到最后所有人的表情都麻木了,有些人甚至闻着浓烈的臭气都没了感觉。
蓝晴一直都在克制不住的呕吐,自从进了江南的地界后,船走了多久她就吐了多久。
蓝斐也是无法控制的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心底潜藏着燃烧的怒火。
“江南的这些官员,该死!”秦珩宇紧紧的握着船帮,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等到了江南,他定然要杀了……
几欲杀人的**在这一刻忽然被冻结,秦珩宇的眼神微微的暗淡,他忽然想到朝廷并没有给他生杀夺予的权利。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进入了江南的腹地,秦珩宇一直都在观察两岸的情况,而渐渐的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南灾情严重是众所周知的,但是有一郡在疫情好像并不严重,两岸的黄土地干燥平整,没有被洪水淹没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尸体积聚的迹象。
虽然多少也有受洪水的侵扰,但完全说不上是严重。
可朝廷那边给他的消息分明说此郡受灾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