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喻子……”
李平安嘴角微翘,本意是针对董公公,竟然还有意外收获,清了清嗓子说道。
“他贪了多少银子啊?”
小孟子忙不迭回答:“少说十几万两。”
旁边跪着的小德子补充道:“这厮哄骗各地官员,借机威胁敲诈,额外收取贡品,转卖商贾牟利。”
李平安问道:“那些官老爷能怕他威胁?”
小孟子说道:“公公有所不知,若哪个官员不听话,小喻子就会借机损坏贡品,令数量账目对不上,朝廷会下旨申饬,进而影响官员考评、升迁。”
旁边小太监补充道:“若是哪个官员多给银子,小喻子就会将贡品放在名录前边,还会大肆吹捧好处,陛下见着了、品尝了,或许就能夸赞一二。”
陛下随意夸一句,落在官员身上就是天大的政绩。
哪怕当年是评绩是丙丁,得了这句夸赞,吏部都会捏着鼻子至少给个乙等,以全陛下金口玉言。
皇权威严,莫过于此。
李平安眉头一挑,贡品司不止油水丰厚,竟还有如此权柄。
“哪个是小喻子,与咱家说说,他们可有冤枉你?”
小喻子从人群中爬出来,面色苍白,神色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同僚分润诸多好处,转眼就被卖了个干净。
“主事大人,咱认罪。”
小孟子等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心底略有些舍不得银子,但是与身家性命相比,卖了小喻子不算什么。
李平安面色瞬间阴沉,冷哼道:“小小太监,居然是如此大贪,既已认罪,还不将赃银交出来,好落得个全尸!”
小喻子无奈道:“咱家只有一万余两,其他的都分润给其他人。”
“好啊,还是个窝案!”
李平安看向小孟子等人:“尔等可从中分润?十几万两的案子,沾上一丁点,咱家都救不了。”
小孟子连连摇头:“公公,纯属小喻子污蔑,咱可不没收银子。”
“小喻子胡乱攀咬,其罪当诛。”
“公公,这厮还做跑冒滴漏之事,贪的银子海了去……”
“咱家听说,他与北边官员勾结,将上贡的雪参换成干萝卜……”
其他太监联合检举,将所有事都推脱干净,甚至还将自己犯的罪名,挂到小喻子身上。
等背锅的死了,账目自然就平了!
小喻子瘫软在地,双目空洞暗淡,自认为难逃死劫,已然放弃了辩解,任凭同僚栽赃污蔑。
李平安见情形差不多了,使了个眼色,圆公公顿时会意,故作为难说道:“抓贼必须抓赃,小喻子搜不出十几万两银子,很难定罪啊!”
李平安皱眉道:“搜不到赃银,是不是证明小喻子冤枉?”
小喻子心思聪慧灵巧,最擅长听话听音,立刻意识到主事公公有意饶命,立刻咚咚咚磕头高呼。
“公公,冤枉啊,咱家从未贪过银子。”
李平安意味深长道:“贪没贪你说了不算,咱家会仔细探查,你且想好怎么自证清白。”
小喻子死里逃生,哪敢有半点意见:“奴婢明白,定能让公公满意。”
李平安呵斥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贡品司是陛下的贡品司,必须让陛下满意才行!”
“安公公说的不错。”
圆公公赞同道:“咱家领了稽查差事,也要让陛下满意,所以必须彻查贪墨,将贡品司清扫干净。”
李平安说道:“小喻子,圆公公要查贪,你可有罪证要检举?”
小喻子恨不得将所有同僚检举,抬眼注意到公公目光,循着方向看去,见到缩在角落的董公公。
卢公公在世时,董公公在贡品司权势极重,手段霸道狠辣,没人敢招惹冒犯。
如今余威尚在,小太监们不敢轻易检举。
小喻子心一横,咬牙说道:“启禀公公,咱检举董公公以次充好,偷卖贡品,贪墨十数万两!”
李平安怒道:“如此巨贪,咱家必须好生惩治。”
董公公心生不妙,连滚带爬到前边,抹着眼泪哭诉:“公公,咱家冤枉啊,可不敢贪墨银子,您若不信尽可去搜查住处。”
李平安打断道:“你哪会将赃银留在住处,定是藏在隐秘地界。”
圆公公点头道:“咱家跟着干爹查了几个贪官,见过不少隐匿赃银的手段,有人埋在地下,有人藏在茅厕,还有人交给族人保管。”
李平安惊讶道:“茅厕藏银,岂不是熏臭了?”
“要不怎么会有铜臭的说法!”
圆公公从袖口摸出两锭银子:“安公公,你看这银子摆在眼前,你能说臭的那个重量轻了还是不能换白面馍馍了?”
“有趣有趣。”
李平安熟练的将银子收入袖口,莫说藏在茅厕,就是泡在便溺当中,一样能换两亩地。
董公公听着二人打趣,已然吓得汗流浃背,哪还不明白自己成了那只儆猴的鸡,急忙狡辩道。
“公公,您说的抓贼抓赃,搜不到赃银,怎么能说咱贪墨呢?”
李平安幽幽说道:“先搜赃银还是先查案,由咱家说了算,你跟着圆公公走一遭,若是冤枉了,咱家给你磕头赔罪。”
圆公公说道:“稽查司不会放过任何坏人,安公公放心,咱会好生审问董公公。”
董公公还要张口说话,旁边两个小太监眼疾手快,一拳一掌将他打倒在地。
真气封住嗓子穴道,干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平安满意点头:“小孟子、小德子不错,日后好生为陛下当差,些许小事便既往不咎了。”
二人齐齐跪下磕头:“拜谢公公宽恕。”
“桀桀桀……”
李平安不自禁怪笑出声,明明自己欺负人,结果他还得谢谢咱。
当官,真好!
……
晚间。
贡品司太监们下了值。
小喻子悄摸来到主事房,进门就看到安公公在端坐品茶,一路滑跪到跟前,双手捧着银票举过头顶。
“奴婢谢过公公救命之恩。”
李平安瞥了眼银票,俱是大额千两,拿了大半叠收入袖口,慢悠悠的说道。
“你叫咱家什么?”
小喻子微微一怔,旋即福至心灵叫喊。
“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