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残卷 第10章 铜钱问路

暴雨冲刷着龙虎山石阶，陆明拖着受伤的左腿在密林中穿行。怀中的半面幽冥镜不断发烫，镜面浮现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井底那个\"自己\"已经挣脱了三条铁链。

\"还有两个时辰......\"陆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掌心残卷显示的血字：

\"子时三刻，阴魄归位\"

山道突然分出三条岔路。正当他犹豫时，铜钱烙印突然刺痛起来。他从怀中摸出老瞎子留下的那枚\"阴阳通宝\"，铜钱在掌心立着旋转三圈，最后\"铮\"的一声倒向最右侧小路。

残卷哗啦啦翻动，停在记载阴门规矩的页面。泛黄的纸页上，朱砂写就的条文正在渗血：

\"铜钱问路，三问不过\"

\"阳人走阴，需留买路财\"

陆明咬牙将铜钱抛向空中。钱币落地时竟竖着插入泥地，刻着\"阴阳通宝\"的那面正对着他。几乎是同时，右侧小路上浮现出七盏漂浮的绿灯，每盏灯下都蹲着只黑猫。

\"问路钱已收。\"沙哑的声音从灯后传来，\"生人走左边。\"

陆明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个蹲在树下的佝偻老者。那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袍，脚边放着个装满铜钱的破碗。最诡异的是，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阴门九匠中\"铜钱卦\"的特征！

\"前辈可是......\"

\"规矩只准问三事。\"老者打断他，浑浊的眼珠盯着陆明锁骨处的骷髅印记，\"第一问。\"

陆明深吸一口气：\"镇魔井怎么走？\"

老者枯瘦的手指从碗中捻出三枚铜钱，抛在积水里。铜钱沉浮间排成箭头状，指向山腰处一团黑雾。

\"第二问。\"

\"掘墓人为何要解封幽冥道主？\"

这次铜钱在水面剧烈旋转，最后竟两枚叠在一起，第三枚碎成两半。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因果......\"他擦着嘴冷笑，

\"最后一问。\"老者的独眼泛起血色，\"快问！\"

陆明摸向怀中的半面幽冥镜：\"如何阻止阴魄归位？\"

老者突然暴起，枯爪般的手抓住陆明衣领。近距离看，陆明才发现他脸上布满蛛网般的黑线，那些线正随着呼吸蠕动。

\"听着小子。\"老者喷着腐臭的口气，\"阴门规矩，铜钱问路第三问必答真话，但答完我必死。\"他从碗底摸出枚生锈的铜钱塞进陆明手里，\"所以这个答案，你得自己看！\"

铜钱接触掌心的瞬间，陆明眼前炸开无数画面：暴雨中的道观、被铁链锁住的道童、老瞎子将婴孩一分为二的剪刀......最后定格在口古井边，老瞎子浑身是血地将某样东西投入井中。

\"那是......\"

\"镇物。\"老者松开他，脸上的黑线已经爬到脖子上，\"现在快走！\"

陆明刚迈步，身后就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回头看去，老者的身体正在快速腐烂，转眼就变成具挂着破布的骷髅。而那碗铜钱全部立了起来，像指南针般指向山腰黑雾处。而怀中的幽冥镜愈发滚烫.

雨越下越大。随着接近黑雾区域，陆明发现树木的排列越来越诡异——所有树干都朝同一方向扭曲，树皮上刻满倒写的《道德经》。怀中的幽冥镜突然震动，镜面映出的井底景象里，那个\"自己\"已经挣脱了第四条锁链！

\"白砚舟？\"陆明突然看见前方岩石上靠着个血人。

阳算传人的黑衣已经被血浸透，右手五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听到喊声，他勉强抬起头，左眼竟变成了浑浊的灰色。

\"掘墓人......改了风水局......\"白砚舟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镇魔井的封印......需要阴门九匠......\"

他的话被山体突然的震动打断。远处传来铁铲敲击岩石的闷响，黑雾中渐渐浮现出掘墓人的轮廓。更可怕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七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正是那些被倒悬棺封印的腐尸道士！

白砚舟突然扯开陆明衣领，将染血的手指按在骷髅印记上：\"记住，见到井底的'你'时，把铜钱......\"

掘墓人的铁铲已经呼啸而至。白砚舟推开陆明，自己却被铲刃划开胸膛。鲜血喷溅在幽冥镜上，镜面顿时浮现出完整的镇魔井结构图——井壁上七个凹槽，正好对应阴门九匠缺失的七样器物！

\"更夫的锣......刽子手的刀......\"白砚舟跪在地上，用断指在血泊中画符，\"快......\"

陆明转身冲向黑雾最浓处。身后传来铜钱落地的清脆声响，接着是白砚舟念咒的声音。狂风骤起，七盏绿灯突然出现在他前方，每盏灯下都蹲着只黑猫——是铜钱卦老者在阴魂引路！

黑雾散尽时，陆明终于看到了镇魔井。井沿七盏青铜灯已经熄灭六盏，唯一亮着的灯芯也是将尽之势。井口趴着个穿道袍的干尸，正是画面中见过的龙虎山掌教，他心口的桃木剑已经断成两截。

\"钥匙......\"掘墓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给我钥匙......\"

陆明低头看向掌心。铜钱烙印正在发光，而残卷自动翻到最新一页，显现出血字：

\"以铜钱为眼，观阴阳之变\"

井底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在最后一条锁链断裂的瞬间，陆明将铜钱按在骷髅印记上，纵身跃入井中——

下坠时，他看见井壁上浮现出九幅壁画。前八幅展示着阴门九匠各自的绝技，而第九幅......竟是被刻意刮花的空白！

冰冷刺骨的井水淹没头顶。幽冥镜从他怀中浮起，青光中，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缓缓游来。不同的是，对方心口有个巨大的空洞，而陆明自己身上，锁骨处的骷髅印记已经完全变成金色。

\"哥哥......\"井底的\"陆明\"伸出手，掌心是最后一块幽冥镜碎片，\"我们终于......\"

铜钱突然从陆明掌心飞出，精准地嵌入对方心口的空洞。整个镇魔井顿时亮起刺目的金光，井壁上的九幅壁画全部鲜活起来！

更夫的铜锣、刽子手的刀、鬼婆子的香、剃头匠的剪、吹鼓手的笛、皮影匠的影、铜钱卦的钱——七道光束从井口射入，与陆明身上的金光交织成网，将井底的\"自己\"重新锁住。

而第九道光束......竟来自掘墓人手中的铁铲！

\"原来如此......\"陆明想通了一切，\"第九匠不是缺失，而是背叛......\"

水面合拢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白砚舟染血的身影出现在井口，阳算传人手中举着的，正是当年老瞎子用来将婴孩一分为二的那把——青铜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