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残卷 第2章 子夜啼血

雨水顺着破庙坍塌的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陆明跪在草席前，看着老瞎子凹陷的眼窝里渗出黑血。那盏熬了十八年的桐油灯，灯花突然爆出三朵惨绿的火星，在潮湿的空气中嘶嘶作响。

“师父……”陆明伸手去擦老人脸上的血，却被枯爪般的手死死扣住手腕。老瞎子平日浑浊的眼白此刻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蒙了层河底的水藻，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

“寅时三刻……”老瞎子的喉咙里滚出痰鸣，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该交代后事了。”

供桌上的三枚乾隆通宝突然立起，在布满香灰的案面上疯狂旋转，划出深浅不一的沟壑。陆明后背窜起一阵寒意——这是师父从未教过的真本事。十八年来，老瞎子带着他走街串巷，靠着一张嘴皮子混饭吃，算卦、看相、驱邪，样样都沾，却从未真正显过神通。陆明一直以为，师父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

可此刻，那三枚铜钱竟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最终排成一个倒三角，最上方的那枚“咔”地一声裂成两半。

老瞎子突然暴起，干瘪的胸膛里发出风箱般的喘息。他沾血的手指在陆明眉心画了个倒三角，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信子划过皮肤：“你以为我是骗子？”染血的唾沫星子喷在陆明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味，“记住，阴卷观地脉，阳卷算天命……你我师徒一场，今日缘尽，该让你见见真东西了。”

破庙外炸开一道紫雷，惨白的光透过残破的窗棂，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卦象。那些陆明一直以为是糊墙废纸的黄符，此刻正浮现出暗红的纹路，如同被血浸透，缓缓组成一幅巨大的先天八卦图。

“砰！”

老瞎子的天灵盖突然迸裂，七窍喷出的黑血在草席上浇出一朵妖异的曼珠沙华。陆明颤抖着去扶，却摸到师父脊梁骨上凸起的九枚铜钱——它们排列成北斗形状，正在皮下诡异地蠕动，像是活物一般。

“阴门九匠……皮、骨、血、肉……”老瞎子残破的声带里挤出最后几个字，染血的手竟探进自己裂开的腹腔，拽出半本被脏器包裹的绢书。泛黄的封皮上，暗褐色的“阴阳”二字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陆明接过的瞬间，庙里所有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那本残卷竟自动展开，内页发出纸张急速翻动的哗啦声，最后停驻的页面上，九个被朱砂圈起的古怪职业名称正在渗血

【更夫·子时锣】

【刽子手·断头刀】

【鬼婆子·问阴香】...

陆明的手指触到那些血字时，竟像是被灼烧一般，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咚——”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恰好三慢一快。陆明再抬头时，老瞎子的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皮肤下的铜钱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啃噬他的血肉。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草席上只剩下一具覆着人皮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里各塞着一枚湿漉漉的铜钱。

残卷突然自动翻回扉页，浮现出几行新鲜的墨迹：

「葬于镇龙穴，头朝巽位」

「若见指骨发黑，速离百里」

陆明跌坐在血泊里，发现师父的左手尾指不知何时已变成墨汁般的黑色。更骇人的是，自己掌纹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猩红的细线，正沿着生命线缓缓攀升，如同一条苏醒的毒蛇。

庙门外，晨雾中隐约传来唢呐声。不是喜庆的《百鸟朝凤》，而是送葬的《哭皇天》。

陆明低头看向手中的残卷，封皮上的“阴阳”二字在晨光中泛着血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