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残卷 第8章 尸抱船

龙虎山脚下，浊浪排空的洛河渡口。

陆明盯着手中忽明忽暗的罗盘，指针疯转三圈后突然指向河心。残卷在怀中发烫，自动翻到一页绘着沉船图案的页面，墨迹被水汽晕染得模糊不清。

\"要渡河得等明天。\"摆渡的老汉蹲在船头抽烟，\"今儿个是河神祭，夜里要送新娘。\"

白砚舟正用铜钱卜卦，闻言手指一顿：\"活祭？\"

\"早年间是。\"老汉吐出口烟圈，\"如今改用纸人啦，不过......\"他压低声音，\"今年不一样。\"

顺着老汉的目光，陆明看见岸边搭着座喜棚。几个穿白衣的村民正往一艘装饰着红绸的小船上搬东西——那不是纸扎的新娘，而是具穿着嫁衣的女尸！尸体双手交叠在腹部，指缝间渗出黑水，泡发的皮肤上布满鱼鳞状的青斑。

残卷突然剧烈震动，页面上浮现血字：

\"子时三刻，尸抱船归\"

白砚舟收起铜钱：\"先找地方落脚。\"

两人在临河的茶棚坐下。老板娘端来两碗浮着葱花的鱼汤，陆明刚端起碗就僵住了——汤底沉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青色鳞片，和他梦中见过的龙虎山\"镇物\"一模一样。

\"老板娘，今年怎么改用真人了？\"白砚舟状似无意地问。

\"作孽啊。\"老板娘擦着桌子，\"李秀才家的闺女上月投了河，捞上来时怀里抱着块刻着龙纹的青铜片。打那起，夜夜有人听见河里传来迎亲的唢呐声......\"

她突然噤声。茶棚外走过一队披麻戴孝的村民，领头的老者捧着块灵牌，上面写着\"河伯正位\"。更诡异的是，队伍最后四个壮汉抬着的棺材上，缠满了湿漉漉的水草，像刚从河里捞上来。

白砚舟的铜钱在桌面排成凶卦：\"不是普通的水鬼。\"

入夜后，两人躲在芦苇丛中观察。子时将至，那艘喜船被推入河中，女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当船漂到河心时，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冒上来。

\"来了。\"白砚舟按住陆明肩膀。

河心突然出现个漩涡，喜船开始打转。女尸竟缓缓坐起，泡肿的脸转向岸边，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陆明藏身的位置！

残卷自动飞出，悬在半空投射出一幅画面：河底沉着十几具同样穿嫁衣的尸骨，每具尸骨怀里都抱着块青铜碎片。拼凑起来，分明是面刻着\"幽冥\"二字的铜镜。

\"原来在这里......\"白砚舟冷笑，\"当年封印幽冥道主的法器碎片。\"

突然一声巨响，喜船被什么东西从底部撞裂。女尸掉进漩涡前，陆明分明看见有双惨白的手从水下伸出，抱住了她的腰。紧接着，整条河的水都开始沸腾，河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巨物在苏醒。

更骇人的是，女尸落水处浮起大量气泡，渐渐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陆明在铜钱幻象中见过的、被锁在井底的那个\"自己\"！

\"不是河神。\"白砚舟的铜钱全部竖立在掌心，\"是阴魄在召唤幽冥道主。\"

岸边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些送亲的村民一个接一个跳进河里，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最先下水的李老汉浮起来时，胸口赫然多了个血洞，心脏不翼而飞。

残卷上的画面变了：河底尸群集体坐起，她们怀中的青铜碎片正发出幽光。每块碎片上都刻着陆明熟悉的枫叶胎记——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陆明声音发颤，\"这些女子都是阴年阴月生的，她们的死是为了......\"

\"养镜。\"白砚舟已经拔出了匕首，\"幽冥镜靠阴女血气复苏，你的阴魄就是最后一块碎片。\"

河心突然炸开数丈高的水柱。在漫天水花中，陆明看见个穿嫁衣的身影踏浪而立——是那具女尸，但此刻她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面具的纹路正是放大的枫叶胎记。

\"归位......\"女尸开口，声音像是千百个女子在合唱，\"归来......\"

白砚舟的铜钱化作金光射向女尸，却在接触面具的瞬间全部变黑掉落。与此同时，陆明锁骨处的骷髅印记剧烈灼痛，黑线如蛛网般向全身蔓延。

\"尸抱船是假象。\"白砚舟割破手掌，以血在匕首上画符，\"真正的仪式是——\"

话音未落，整条河的河水突然倒灌向天空，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水龙卷。女尸在水龙卷中央缓缓升起，嫁衣褪去后露出青灰色的皮肤——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由无数青铜碎片拼接成的怪物！

残卷疯狂翻页，最后停在一幅残缺的地图上：龙虎山腹地处标着口古井，井旁写着\"镇魔\"二字。但最惊人的是，图纸空白处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

\"幽冥镜成，阴魄归位\"

白砚舟突然将匕首刺入自己左肩，鲜血喷在陆明胸口的骷髅印记上：\"听着，等会我破开水面，你直接下河底找镜子碎片。\"

\"你疯了？\"陆明抓住他染血的手，\"下面是......\"

\"是你的一部分。\"白砚舟露出个惨白的笑，\"记住，无论看见什么都别碰那面具。\"

说罢，他纵身跃入汹涌的河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水面在他接触的瞬间竟结起薄冰。陆明紧随其后，入水的刹那，耳边响起无数女子的恸哭。

河底景象比想象的更骇人。十几具新娘尸骨围成圆圈，每具尸骨都抱着块青铜碎片。圆圈中央跪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正是陆明梦中见过的、被钉入黑棺的那个\"自己\"！

小女孩抬起头，脸上戴着和女尸同样的青铜面具。她伸出腐烂的小手，掌心躺着最后一块镜片：

\"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白砚舟的匕首突然从后方刺穿小女孩咽喉。面具脱落瞬间，陆明看见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爬满了黑色血管。

\"现在！\"白砚舟咳着血沫喊道。

陆明扑向最近的那块青铜碎片。指尖接触的刹那，整个河床剧烈震动。所有碎片自动飞向中央，拼合成一面完整的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而是口幽深的古井，井底锁着个疯狂挣扎的身影。

\"龙虎山......镇魔井......\"白砚舟的瞳孔开始扩散，\"快走......\"

两人浮出水面时，东方已现鱼肚白。河岸上横七竖八躺着送亲村民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个血洞。更诡异的是，他们脸上凝固着诡异的微笑，仿佛临死前看到了极乐景象。

陆明摊开手掌，那块救回的青铜碎片上，枫叶纹路正渐渐褪去。残卷自动收录了碎片，在原本的地图页上补全了通往镇魔井的路线。

白砚舟靠在柳树下，肩头的伤口泛着不祥的青黑色：\"你的阴魄只是诱饵......\"他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幽冥道主真正要的......是能打开镇魔井的钥匙......\"

陆明这才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铜钱形状的烙印——正是老瞎子给的那枚\"阴阳通宝\"的图案。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穿着道袍的人马出现在官道上，为首的老道手持罗盘，正指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龙虎山的人......\"白砚舟强撑着站起来，\"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