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历史 > 范进的平凡生活 > 第五百零一章 大婚(下)

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五百零一章 大婚(下)

作者:普祥真人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07 18:17:00 来源:小说旗

张居正素来就有举办宴会招待同僚的爱好,相府宴会动辄通宵达旦,这次相府嫁女天子赏假一天,宴会歌舞就更不能少,满朝文武也自然抓紧这个机会向张家靠拢。尤其是那些与范进一样,来京师铨叙或是等缺的,这个时候更要尽力报效,向相爷表达忠诚,与相府紧密靠拢。

其实大部分官员根本没机会见到张居正本人,能见到游七、姚八其中之一,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如果张嗣修出来跟他们点个头,这些人就能兴奋得整晚睡不着。有些低品官吏为了表现自己的才干以及与百姓打成一片,放下身段的决心,主动来到彩棚下,切菜抱薪,挑水烧火,挥汗如雨笑容满面,尽显朝廷命官亲民本色。

在书房内,如今内阁的三驾马车以及礼部侍郎余有丁四人就坐,房间里没有下人,只有即将参加春闱的张家三公子张懋修在一旁伺候。他刚刚拜在申时行、余有丁两人门下,做了他们的弟子,眼下便执弟子礼侍奉恩师。

申时行、余有丁是同科进士,申时行是嘉靖四十一年的状元,余有丁是探花,榜眼就是拜了亲生女儿为师学习道法,一心期待飞升的王锡爵。

三人的座师是当时的阁臣袁炜,其人虽然号称青词宰相,但实际上写青词的能力并不十分出色,在嘉靖对于文章水平要求越来越高之后,已经陷入江郎才尽的危机。正好这一科三鼎甲都在翰林院,袁炜就将这三位弟子叫到家中,替自己草拟青词,自己最后誊抄上交。

袁学士虽然在青词领域的能力不足,但是在其他领域显然是个跨时代的天才。在思路上已经和某些带着学生做项目的导师高度重合,不但剥夺弟子的署名权,连基本的人身权力也不尊重。在外面光鲜亮丽的三位翰林学士,在袁炜面前和黑心工厂的工人没什么区别。布置完题目,三人就被锁进小屋里,写不完或是文章质量不满意不许离开房间,也得不到食物和饮水。很多时候要在小房间里写上一整天,三位宰相根苗被饿得眼冒金星口干舌燥,等到好不容易完成任务,也得不到酒饭招待,只能饿着肚子出去自己想办法。

不但如此,袁炜对三人态度极为恶劣,动辄得咎。余有丁与袁炜是大同乡,却没有半点关照,乃至有几次被恩师当面把写好的青词撕扯稀烂,指着鼻子骂余有丁应该叫余白丁才对,自己瞎了眼才录了他的卷子。态度比训斥自己家的家奴还要恶劣几分。

三人被这么一位恩师压榨几年,第一没去自杀,第二没变成阴暗孤僻性格反倒是乐观依旧,甚至因为这段经历三人成为莫逆之交,见面就要互相揶揄取笑,不鞥不让人佩服心理素质以及天生的柔顺性情。三人如今虽然都算是功成名就,成为朝廷要人,但是脾性未变,待人处事永远是一团和气,对于上位者的要求也绝对不会拒绝。

作为主考官,这一科的举子原则上都是他们的门生弟子,张居正安排儿子提前拜师,又让两人多指点儿子的文章,用意不言自明。那又怎么样呢?这两人的想法基本一致,反正考题是你张居正出的,张懋修的才学又放在那,选为前十名优卷是题中应有之义,至于第几个读卷,最后能否成为鼎甲那是张相爷和皇帝之间勾兑的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管那些闲事干什么。

会试主考对于文官来说,意义非同一般,一科进士都是你的门人,在朝堂上说话就占地方。让谁做这个工作,就是要提拔任用的前兆。申时行自己就是阁臣不必多说,余有丁做了主考也有很大几率入阁,不管是伴食宰相,还是架子阁老,总归都是文臣官位的极限。不管性情如何谦和恬淡,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前程,也难免心情激动,脸上满是笑意。

张居正的目光在余有丁脸上略停留了片刻,心中颇为满意:这是知道好歹的,明白自己把他安排到主考位置上是要栽培他,也愿意报效,算是个明事理的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和申时行一样,都是棉花脾气,不会想着跟自己争论,更不会想要夺权,虽然和申时行是同榜至交,绝不会连成一线掣自己的肘,范进那狗头举荐人的本事倒是不差。

眼睛在申时行身上一扫而过,这是个好人,是个自己都要佩服的好人。身为阁臣却没有半点阁臣架子,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包括门下仆役都不怕他,自身的才具也不差,天生就是个太平宰相的胚子。将来退思如果能入阁,跟他搭班子肯定不会被欺负。现在就剩了张四维。

对于自己这位同榜,张居正原本看法不错。张四维有才干知进退,更有着商人家庭特有的精明。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不需要人嘱咐,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在驱逐吕调阳的行动里,两人配合天衣无缝,自己回乡办丧事时,张四维更是明确自己的身份定位。

小事不需要惊动张居正保证办妥,一旦涉及到大事,不管自己能不能办,全都由首辅决定,自己绝不发表意见。乃至自己女儿与范进的婚姻也是一样,该做媒人时绝对不含糊,京师里有些风言风语,也被他一力承担下来。

这样的好搭档不多见啊,又是范进的座师,按说两下应该很融洽才对。但是范进私下里向自己提过,要提防张四维。这个女婿也不会无的放矢,莫非凤磐真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心思?

张居正看过去时,却见张四维正对余有丁道:“丙仲,你可知这一科为何点你做主考?”

“这……下官不清楚。”

“因为你的名字不好啊,什么不好叫偏要叫有丁,我大明旧制,按丁派役,你既然有丁,这主考役自然逃不脱了。”

余有丁这才知道是开玩笑,笑道:“所以下官才要感谢元翁推行新法,按田派役,否则这朝廷的役派起来没完,下官就要从有丁变成逃丁了。”

“对啊,所以做人一定要有良心,首辅让你不做逃丁,投桃报李,丙仲可要用心栽培懋修才是,否则的话就算相公行新法,我照样还是要拉你的丁。”

房间几人一阵大笑,张居正看着张四维活跃气氛,与几人说笑的样子,心知这是帮自己暖场。毕竟是办喜事,气氛越愉快越好,自己身为首辅不好放下身段去说笑,就由张四维代劳。眼色和手段都这么出色的副手,可是不好找。心中暗道:这混小子这回多半是看错了,凤磐又能有什么问题。

几人的话题此时已经从打趣转到正事上,虽然余有丁不是阁臣,但是身为礼部侍郎,也拥有参与机务的资格。如今更是做了张三公子的老师,阁臣之位可期,所以不需要避讳。几人交谈的话题从会试到学校,最后又回到新法。上元县已经成为新法推行的样本县,其他各地新法的推广,都要以上元为榜样,不求快只求稳,以不影响民生为首要。

这个政策与新法一开始推行时的雷厉风行有明显区别,在场几人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有本账:范进对于张居正的影响,只怕比自己只强不弱,外间那些京官拿他当成张家赘婿,幸进小人,是在是有些愚蠢可笑。

新法既然有了成功范例,接下来就是推广。从哪一省推广,如何推广,约定多少时间,规定什么目标,这些都是要阁臣考虑的内容。虽然皇帝下旨赏假,实际谁也休息不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依旧得想着工作,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掌舵人,休息往往只是一件奢求。

张居正在这种时候反倒不怎么发言,只听几个人的意见。他需要的是能够按自己意愿行事,不掣肘的部下,而不是无用草包。如果几个阁臣除了会附和自己其他什么都不会做,他一样不会用。

张四维在这种时候的表现,就很符合他的要求,有才敢能理事,又不揽权,这就是张居正心目中完美部下的典范。与之相比,申时行固然听话,可是在才干上还是欠了几分火候。退思年纪太轻,即便开了外臣入阁的口子,也起码是二十年后才能入阁办事。自己的身体虽然健壮,但是人有旦夕祸福,那一场痔疮的突然发作,已经让他认识到,不能过分自信。

急着让爱女出阁,乃至把排场办的如此遮奢,未尝不是有着这方面的考量。一旦自己真有不测,接手之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自身才干足够;第二能够萧规曹随按着自己定的法度执行,不能改弦更张,现在看来还是张四维最为合适。

他的目光从几人面上扫过,落在房间里点的蜡烛上。蜡已经烧掉四分之三,过一会便要更换。可是从光芒上看,丝毫不见减弱。人生在世与这蜡烛又有什么区别?自以为春秋正盛,却不知已经油尽灯枯,但愿老天能多给自己一些时间,让自己给这些后辈开出条坦途,让所有人都走得舒坦。

管家游七走进来,在张居正耳边嘀咕两句,张居正吩咐儿子在这里应酬,自己随游七离去。张四维的眼光只在张居正那一转,立即转开,申时行张口想问些什么,但最终是没出音。

张四维心中有数,能把张居正从极几位阁臣身边叫走的,非冯保莫属。这个时候冯保过来叫人……应该是出事了。

出事又怎么样呢?不管出什么事,都是首辅的责任,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帝国的次辅果断选择了装傻,继续方才的话题,至于首辅的去向以及发生了什么,全不在意。

乌黑的烟柱冲天而起,风中送来阵阵焦臭气息,熏得人胸口烦闷欲呕。曾经的笑村庄,在烈火中化为白地,村中居民尽成冤魂。边塞之地兵凶战危,百姓很难生存,不管是自己人还是蒙古人,都可能成为索命煞星。

俺答封贡以来,边塞多开榷场,塞上牧民可以通过交易获得物资,战争的规模和烈度就下降了许多。再加上总有人在内地活不下去,抱着搏一线生机的想法,到边塞谋求一线生机。明知道是在生与死的钢丝上表演,还是期待这老天爷能看在自己可怜的份上网开一面,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幸运儿。

能在边塞立足的村子,其实多少都有些武力,有些自己也会客串强盗。但是当遇到真正的强人,他们又成为肥羊。原本百十人的村庄,如今已经没了活口,男子的尸体大多被火烧焦了,十几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在井里,一丝不挂。

村中那个虽然不算美丽,但是活泼爱笑,和男人对着说荤话也不脸红的年轻姑娘,被砍得血肉模糊,嘴里还死死咬着某个强盗身上的器官,或许她是整个屠村事件里,给袭击者造成最大杀伤的一个。

粗大的手掌抚过女子的脸,将她的眼皮合上,手掌的主人,一个络腮胡子的昂藏大汉,豁然站起,望着远方破口大骂道:“鞑子,老子萧长策发誓,不灭了你们的部落就随你姓!”

如同雷鸣的吼声,在原野上传出好远。他的伙伴陆续围上来,他们身上都裹着肮脏的布衣,辨认不出颜色,脸上被烟尘覆盖,除了一口牙齿之外,基本找不到白的地方。惟有执旗人手上的大明战旗依旧字迹清晰颜色鲜明!只可惜,这面鲜艳的战旗并没能保护国民的生命,类似这样的暴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离络腮胡最近的一个男子,低头计算着道:“这个月已经是第六个村子被屠了。俺答想干什么,打仗?”

络腮胡看着身边男子道:“秀才,我是个大老粗,不懂得你说的那些事,我就知道,这女人跟我睡过,现在她被鞑子睡了,杀了,这口气我咽不下!你本事大,是咱们的军师,能不能算算,蒙古人下一次要去哪?”

“千户,你要干什么?”

“这还用问?他们干了我的女人,我就要干他们!怎么,怕了?”

那被问的男子也吐了口唾沫,“怕个球!我是说咱们一共还不到百人,能不能打。”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人少,鞑子人也不多。若真是千军万马,三边总制早就集结队伍准备守城了。我刚才看了马蹄印,估摸着两下人数差不多,怎么样,敢干不敢干?”

“草!干就干,谁怕谁?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让我妹妹将来守寡。”

“行了,我保证你这个舅舅有外甥带总行了吧?赶紧的,算算,鞑子下面要去哪?”

一群骑兵都聚在一起,几个人按着简易地图,看着名为秀才的男子拿手指在地图上比戳着。“这不是算,是兵法,我家没被抄的时候,那也是管好几千人的,自然要讲韬略。你们看,蒙古人袭击村子的规律是这样的……”

男子在地图上画了一阵,很快标定了一个村子的位置,“如果我没算错,鞑子下面多半是奔这。”

他看看名为萧长策的男子,“千户,咱们的职责是探访虏情,不是打仗。我们可以死,但是差事不能耽搁,万一俺答真想打一仗,朝廷不能没有戒备。”

“放心吧秀才,你写的文书俺早就让飞腿送去固原了。就算咱们都死了,朝廷也能给咱们报仇。娘的,太岳相公当朝,他们还敢惹事,不给他们点教训还行?儿郎们,上马抄家伙,干鞑子去。活着回去的,我一人请他一碗酒喝。”

那被称为秀才的男子,终于长出口气,心中默念道:“把小妹赎出坊司之前,我绝不能死!一个北虏骑首级五十两,一百个虏兵,如果运气好,能得到十几个完整的首级,孝敬长官打点关节去一半,分到自己手上怎么也有半个脑袋。那份边报如果发挥作用,也能得赏,快攒够了,就快攒够了……”

轰鸣的三眼铳响起时,京师里正回响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两支骑兵高速冲锋、相撞,刀锋割开战衣,斩出道道血线,傧相的手牵引着红绸,引导着夫妻对拜;狂风卷着黄沙盖住了战死者的脸面,战马无情地踏过尸体,将死尸踩得皮开肉绽,闺房之中,女子端坐于拔步床上,等着心上人摘下盖头。

这份边报虽然送的及时,但是时机不对,正值范、张两家办喜事的大好日子,又是边塞上几百人死伤的小场面,并未翻起多大浪花。

乃至从东厂体系得到报告的冯保,也只是认定有穷疯了的部落出来抢劫,左右几百条人命,在九边那种地方这点人命实际也算不上多大的事。随手把边报扔在一边,捧着天子手书“佳偶天成”的匾额前去送礼,顺带要和张居正商量一件真正大事:扬州罢盐风波越闹越大,几个大盐商大有拒绝支盐的趋势。如果盐引销不出去,今年的盐税收入就要成问题,这件事关系到岁入,才是一等要紧,不容耽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