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中踏歌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剑音震西门

苏老手中的剑，与其他的剑有所不同。

以一根苍老的枯枝为剑柄，表面在多年的使用中已然泛起了一层厚厚的包浆。枯枝如虬龙般向上缠绕，与剑身的接合处严丝合缝的融合在一起，就像是枯枝中长出了一节剑身，可谓是浑然天成。

剑身通体成暗银色，剑锋侧面浅浅刻着一道道如同树叶脉络一般的花纹，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别有韵味，看得久了，修为稍差之人都会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

苏老的食指又弹拨了一下剑身，清脆的声响盈盈悦耳，却让西门晋脸上的冷汗忍不住的流淌下来。

嘀嗒，嘀嗒！

冷汗滴落在西门晋身前，如同在青石地板上绽开了一朵水花，静谧中散发着愈发浓厚的惶恐。

西门晋此刻已然是面如死灰，这一声声悦耳的叮咛声对他来说却如同一道道催魂魔音，不断震荡着他的心神，让他难以自控。

西门狂也是如此！

起初西门狂还对四哥西门晋的行为有所不解，但西门晋在西门家中素以见多识广而闻名，所以西门狂在西门晋面色骤变之时并未怀疑，而是意图在旁静观其变。

但当第一声剑音响起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越是功力高深之人，体会越深。反而是修为不足者对苏老散发的这丝气韵没有太过深入的体会。

西门原已经有了势境的修为，感觉胸闷难当，头晕目眩，即使他将内劲运转周身同样难以化解，但也仅此而已。身后的那群普通西门家子弟则几乎是毫无感觉，但他们看着前方两位叔伯露出如此痛苦的模样，又怎敢上前。

场面就这般诡异的僵持着，直到苏老弹出了第三道剑音。

叮

这不是一下，而是三下连弹！食指，中指，无名指陆续从剑刃上点过，三声轻重不同的剑音在剑身周围交缠共鸣，也不知发生了何种变化，其内蕴含的气韵竟瞬间扩大了无数倍！

刹那间，四周景象骤变！

西门晋和西门狂就仿佛掉入了用利剑铸成的海洋，身边无数利剑如游鱼般穿梭不定，无上剑气包裹住二人，那森冷的触感从他们的皮肤上渗入体内，几乎要将他们丹田处的命元之火顷刻间绞杀熄灭！

幻境来得快，去得也快。

西门晋和西门狂还没有半分动作，周遭就已经恢复了

原样，即使此刻已进入严冬，但对于二人来说比起刚才在幻境中的感受，此刻已然是温暖如春。

西门狂功力稍差，被苏老的气韵所慑还没有反应过来，西门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曲身对苏老恭敬道：“多谢前辈不……”

话未说完，西门晋只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再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地面与自己越来越近，随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西门狂更是如此，他还不如西门晋，连醒都没醒过来就直接晕厥，之所以没倒下，只是因为他不像西门晋还要妄自动作罢了。

苏老再不理会二人，手中宝剑一声轻吟便飞入身后剑匣。众人这才发现苏老背后的剑匣竟然是个通体黑色、由不知名材质铸造的长形方格，中段由普通的素色麻布包裹，斜斜挂在苏老肩头。宝剑飞入之时黑匣上打开一记暗格，将宝剑吞入其内，从外面看来，根本看不出这黑匣中藏着何种物件。

苏老一动，立刻将原本场中的平衡打破，晕厥的西门狂晃动两下，轰然间直挺挺的仰面躺倒。双目圆瞪，但显然已经失去知觉，腹部原本不断鼓胀修复伤势的肌肉也已停歇，触目惊心的掌影还留在原处，震慑这所有对此间变化一无所知，还想要妄图再来招惹苏老的西门家子弟。

不过苏老多虑了，西门原件两位叔叔毫无征兆的直接败北，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变化，但却足够让他吓破胆了。他见苏老的目光望来，立刻浑身剧烈战栗，就如同被吓坏了的鹌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过西门原显然多虑了。

“把人抬走吧。”

苏老根本不想多多看他一眼，反身腾空而起，一步一台阶，如腾云一般走到了顾青城面前。三名护卫顾青城的武者也是头一次见到苏老如此大展神威，面色讶然。虽然他们与苏老的年纪相差不大，但都以晚辈身份向苏老见礼，苏老也一一回敬。

“顾大家，幸不辱命。”最后见着顾青城担忧的模样，苏老拱手大笑，笑声震耳欲聋，让楼下的西门原顿时惊醒。

“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干嘛，快把四叔和六叔抬下去，快！”

在西门原的呵斥下，门外的西门家子弟一个个这才涌入楼内，七手八脚的将西门晋和西门狂抬起来，灰溜溜的一路向齐凤楼跑去。原本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也顷刻间恢复了原样。

“苏老，您可吓坏青城了！”

顾青城几乎都要喜极而泣，眼中闪动的晶莹让苏老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西门晋、西门狂这样的意境巅峰高手尚且谈笑风生的苏老，此刻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在顾青城面前竟有了一丝紧张。

莳兰适时插了进来，将身后房门大打开，轻巧笑道：“小姐，苏老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该让苏老进去歇息才是啊。”

“真是，倒是青城怠慢苏老了，苏老，请。”

顾青城亲自上前搀扶住苏老的胳膊，将他引进房中，莳兰也会意的向另外三名武者邀请，不过三人都婉言谢绝，各自回自己房间中去了。

能亲眼见证这场别开生面的高手对决，他们心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了感悟，正要借此闭关消化，意图再进一步。

…………

见当事人各自离开，周围那些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一名原本躲在后堂的汉子看似可能有些修为，竟在西门狂第一声怒喝之下没有晕厥。他对周围的人大放厥词，说的唾沫横飞。

“你看看，那老头从天而降的时候我就说过，他绝对是个绝顶高手，你看如何，真的被我言重了吧！”

“嘿嘿，还是坤哥有见地。”汉子身边一名瘦猴似得小二对他连连竖起大拇指，谄笑的双眼眯成了一轮弯月。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两人从大堂内抱头鼠窜逃到后堂时的样子。

…………

“楼上那位女子就应该是顾大家吧，她可是大大的好人啊。幸好幸好，她身边有着这样一个高手保护，要不然落在那西门原手中，可就不妙啦。”一名老者走近会宾楼，仰头望着转身与苏老回房的顾青城，心中暗自庆幸。

“可不是！”旁边另一名老妪拄着拐杖，看样子是刚从人群后面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哎，这西门家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逆子，多少良家少女被他糟蹋，顾大家也是人美心善，这才有这般多的武林之人愿意保护于她。”

“正是，正是啊。”

…………

对于楼下这些百姓的议论，顾青城毫无所觉，此刻的她正亲自泡上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的双手托到了苏老面前：“多亏苏老在此，否则青城必将遭逢大劫，苏老在上，还请手青城一拜。”

顾青城双膝着地，低眉垂首，想到自己险些被人掳走，几乎要落下泪来。

“顾大家快快请起，这可折煞老夫啦。”苏老这次没有用手虚托，而是亲自起身将顾青城双手搀起，眼中满是慈爱的说道：“顾大家不必如此，若不是有幸遇到顾大家，老夫身上这纠缠多年的痼疾还不知何时才能痊愈，老夫也是报恩而已，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