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白发征夫泪 四十八：南唐鸿门宴，柏溪樾的出走

第四十八章

“范大哥，今夜便是决定生死了么？”刘从问这些话的时候，手中的长剑又握紧了几分，他知道这次谈判决定的不止是自己的生死，还有蜀国的存亡。

“是啊！我等既来此出使，就没想过失败后的事情了。”范世瑾抬眼望了这宫门，偌大的朱漆大门，这往里一步究竟是生还是死，无从得知。

“今晚我可帮不了你们了！我终于知道这预言纸上的预言是什么了，便是我柏溪樾身受重伤，没有办法保护你们，所以你们才……”柏溪樾便一人在那里演着独角戏，奈何没有观众看他，显得就像疯汉一般。

“不知闻人星此时身在何处，先前回白虎客房我都有一路留意，都没有见闻人星的身影。”熊敬崇十分清楚闻人星的重要性，这一路走来多少波折，而闻人星有勇有谋，多次带领他们化险为夷，几人虽谈不上聪明绝顶之人，古人云，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更何况他们有五人。

刘从等人在宫门处停下马车，守在宫门的士卒告诉他们，此时还不是晚宴时间，需各位使者在此耐心等上一等，于是一行人只好漫无目的站在这宫门前。

这宫门时不时便有凉风吹出，站在风口几人不觉拉了拉衣服，让衣服裹得更紧点，才不至于让风得以蹿入身体之中。

正当几人躲避风口走到墙角时，宫门外又行驶来一马车，刘从等人便齐聚目光看着这马车，半响马车上下来一身着官服之人，探出一张带有白须包裹的脸庞，神采奕奕的样子，与这萧条寒冷的宫门甚是不搭，显得格格不入，这人便是魏玄成。

下车后魏玄成同守门士卒说了些什么，便朝刘从等人走了过来，一边走着一边挥着手说道：“蜀使何不入内，找出暖和地方避风呢？”

“见过魏丞相！”众人齐齐弯腰说道。

“魏丞相，士卒让我等在此处候着…”

范世瑾本想道出其中缘由，话说一半，这魏玄成的手便伸了过来，乐呵呵的脸也贴了过来，刚贴近那乐呵呵的神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收起眼角的褶子后，魏玄成才慢慢张口说道：“是老夫让士卒这么说的！此刻你们便坐老夫的车离开此处，建业城门不会拦老夫的车，然后你们就乘坐渡口的船快快离开此地，眼前这这门步入后……你等会死。”

“范大哥！…我们赶紧趁机溜吧！”柏溪樾就知这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逆天改命这好事。

范世瑾原本轻松神情，就像墙纸上的图褪色一般，满脸的苦涩，微风吹过来，吹动两鬓碎发拍打着这脸，这一瞬间范世瑾就像老了十岁一般，也不见言语，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生，就像在脑海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最终他从思绪中走了出来，理了理两鬓，再看那宫门，犹如一虎口，那朱漆大门似血盆大口，那战力不动的士卒如虎利牙，老虎匍匐在地，等待着这群人的到来。

“逃，不过苟延残喘；进，虽死犹荣！”范世瑾眼里荡漾着眼泪，那泪在眼中跳动，眼里如同有一盏不可熄灭的烛火在闪动。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夫看中之人！不过年纪这般便断送性命实在可惜，你等还可以再考虑考虑。”魏玄成大笑几声便扬长而去。

“从弟，你快劝劝范大哥！这是死路啊！这是自寻死路，路都走不通了，我们何必跳入这火坑？”柏溪樾越说越激动，握着刘从便让他劝范世瑾。

刘从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从未遇到这般情境，先前人生不过是打铁，打好铁便可，跟着父亲，听父亲的，那便是对的，那便是好的，而这般又该听谁的？刘从将手腕从袖子里露了出来，那手腕处的小刀纹身已变成空心状态，如同一杯水没有斟满一样。

“从弟，你这手腕处的图案怎的褪色了？是不是能力没法使用了？”柏溪樾看见刘从手腕处的图案，先前还是实心，此时便是空心，一幅画画好了，却没有上颜料，只剩下个框架。

“我不该瞒着大家，这图案从避尘门出来便这般了，不过比前些时日好很多了，里面的颜色有一点点在上涨。”刘从望着手上那图案，确实是有一点，好像水杯倒水只倒了一小杯。

“熊大哥呢？你怎么想的？”柏溪樾干笑了两声，便问到熊敬崇。

“你可别看我，我走不了，我走了我蜀国便灭，蜀国一灭我就是熊氏的耻辱，宁死我一人，也要拼出一线生机！”熊敬崇退无可退，大争之世中多少代人的努力才成就这般名门望族。

“哈哈哈哈哈！都疯了！都想死！你们去吧！我可不奉陪了，能陪到此处便是我柏溪樾给面子了，在下告辞！”

柏溪樾头也不回的走了，随着这宫门风吹的方向，就像被这风推着走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融入人群中再也看不到去向，走进人群柏溪樾的眼泪便留了出来，压抑很久的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流，这次他抛弃了难得结识的朋友，抛弃了视为知己的同门，他捂着脸想挡住泪水崩塌的方向，奈何情绪在那一瞬间彻底止不住，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便放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向前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遏制这悲痛，只能不停的跑，自己做了懦夫这么多年，也不怕这一时了，心里这么想着，这次走的却不是这般心安理得，奈何自己实力不济即使在场也帮不上任何。

人流中有两个人望着柏溪樾跑远的方向，高大那人一手按着另一人的头便调侃道：“那不是你那帮朋友中的一人吗？怎的朝这出城的方向跑了？”

“人各有志，他有他的苦衷吧。”闻人星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挥动着马鞭，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迎面吹来的风，更加猛烈了。

“师弟呀，你这趟不如跟我走算了，我们送完这批货，找个建业城里的***什么的，不是挺好吗？”邓载搓着脸，四处张望寻找着这类似***的地方。

“你自己一人去便好了，我不会弃人不顾。”闻人星懒得看他，依旧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邓载识趣地没有再多言，俩人就这么驾驶着马车朝王宫而去。

闻人星与邓载很快便到了这宫门外，方才还在宫门外的刘从等人早已不知去向，守门士卒拦下了押货的俩人，随即开始搜查整个马车。

“这是我晋国送来南唐的礼物，先前已经进去一车了，这是第二车！”

前脚闻人星刚到，这后脚彭布也到了这宫门下，下了马车，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跟士卒解释完后，便招呼闻人星与邓载将这礼物送进宫。

“今日我唐王设宴招待各国使臣，你们下人也有的吃了。”士卒让出一条道不忘补充道。

“是吗？那可真是有口福了！”邓载咧开嘴笑了笑，抽动着马鞭便往前去，好像这货物运输完，就能轻松下来，随后等着自己的便是美酒佳肴了，想到这些邓载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今日宫中设宴，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许多。”

闻人星与邓载入这宫门，便发现今日宫中热闹非凡，太监宫女手忙脚乱的，看来确实是招待贵宾的大宴。

太初宫有一处苑城，而苑城的北部则有一座苑仓，又称为仓城，里面储藏着大量粮食和其他物资，各国送来的礼品也会安放在此处。

进了这宫门后，便有专门太监给他们在前面带路，踩着小碎步走在前头。

“这位内官，请问你们这晚宴是已经开始了吗？”闻人星朝前面带路的太监问道。

“这会各国使臣应都已经入座了，不一会这晚宴便要正式开始，那会可就忙了。”这位内官回头看了眼，接着便说道。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这宫门内的灯火通明，宫殿里仿若白天一般，不出殿门便不会知道天色已这般暗淡了。

内官指了指太初宫里的一处偏殿，那殿宇灯火辉煌，流动的光影，满溢的色彩，数十名宫女太监在此进进出出，那地便是今晚宴会的地方了。

刘从等人席地而坐在这殿宇之内，虽说是坐在地板上，不过因为垫子的缘故，似乎比椅子还要舒服几分，台下几人相对而坐，面前有一案几，上面摆着一两碟小菜，一壶酒，一盏酒杯，一碗，一筷。而这殿宇之上便坐着唐王，小唐王坐在龙椅上，也坐不住，时而晃动着腿，时而又正襟危坐，摆弄了一旁的玩意，继而又放下看着眼前众人，那双手就像无从安放一般。

台下的使臣与其他百官皆已坐很久了，隔得近的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隔得远的又认识的则把酒言欢，隔空交杯换盏。

“太后驾到！”

门外太监喊道。

就见雍容华贵的美人图里走出一人，端正庄重，抬眼间如同风吹动花朵，娇艳欲滴的红唇，甚是动人心弦，早已入座的众人纷纷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痴痴呆呆地望着眼前这遥不可及的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