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兰西来到彼岸的公馆外,他知道自己也许正面临着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
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那还要追溯到几百年前的时光,他答应了侍神者们的邀请,决定遵循骑士领主的遗志,为这个世界奉献自己的一切,代价是他必须抛弃过往的一切。
所有人都经过了这样的过程。
除了“木偶聚会”的举办者卡德拉之外,侍神者之间极少往来,他们奔波于大陆各处,寻找神灵们留下的遗迹,在必要时引导那些勇敢之人接受神灵的赐福,只有在“木偶聚会”到来时,他们才会聚在一起,交换自己得到的情报。
公馆一楼亮着煤气灯,窗户里人影攒动。
成为侍神者之后,帕兰西也曾路过属于的自己的公馆,远远地注视着自己的后代们,他见证了家族走向衰落,直到最后一任继承者落魄地卖掉了那属于家族荣耀的大房子,怀揣着最后的梦想,孤注一掷地登上了一艘出海的商船。
自那之后,帕兰西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关他的消息。
在伟大的事业面前,这是必要的牺牲。
卡德拉总是如此说道。
从兴盛到衰亡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
只是……
明明没有任何血统上的关系,彼岸却总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女,自从回到帝都后,他短暂地捡拾起了人性,重新从一个旁观者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但理智却在提醒他,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比起几个认识了不到几天的人,他应该继续完成那持续几百年的伟业。
“咕咕?”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帕兰西的思绪,他的左手传来了温热柔顺的触感,他侧过脸,便看见一只金色的大鸟正低着头,友好地蹭了蹭了他的手掌。
她叫柯洛伊小姐,与其是说坐骑,更像是彼岸的伙伴。
这是帕兰西见过的最通人性的魔物,甚至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柯洛伊小姐是一个温柔懂事的大姑娘,就比如现在,她应该刚刚为他的亚龙送去了晚饭——这些日子在车祸中受伤的亚龙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受到了柯洛伊小姐的影响,它的性情也变得温驯了许多,看起来很喜欢如今帝都的生活氛围。
龙类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少见的魔物,每天都有许多人围观它,偶尔还会有贵族要求合影,让它体会到了大明星的感觉。
这是一个神奇的城市,帕兰西觉得亚龙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只要在这里待久了,便会想要长居于此。
彼岸在一次谈话中提到了这一点,称王室愿意接纳他,为他提供一间大房子,如果他愿意的话,还会专程为他举行一场回归游行,向帝国人民宣布圆桌骑士帕兰西的回归。
帕兰西还看见趴在柯洛伊小姐背上的小章鱼,据彼岸说,它也是大家的伙伴。
真是一些奇怪的人,竟然会把魔物视作同伴。
相较于柯洛伊小姐,小章鱼看向他的眼神并不友善,似乎是因为注意到了他捏在手里的药剂瓶,不知是不是错觉,帕兰西觉得这只章鱼眼中划过了一闪即逝的凶恶,这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竟然从一只章鱼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但事实上,这只章鱼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是这些人里最弱小的存在。
不等帕兰西开口,热情好客的柯洛伊小姐就把他推进了门。
正在准备晚饭的彼岸立刻迎了上来,“咦?帕兰西阁下,您的轮椅呢?医生说你这还处于康复期,这几天最好静养!”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罗威娜的电动轮椅原型机推了过来。
罗威娜刚才打来电话说法师塔发生了案件,他们一时半会估计是回不来了,她应该不会介意把自己的轮椅借给一位身受重伤的老年人一段时间。
帕兰西浑浑噩噩地又被摁到了电动轮椅上。
“您来的正好,我正在准备晚饭,我的那些手下还算有良心,今天给我送来了一只他们从北境狩猎回来的冰羚羊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香气,柯洛伊小姐兴奋地抖了抖翅膀,她低头让小章鱼爬到自己的脑袋上,接着把它放到桌子上。
帕兰西目睹了这一切,这便是另一个神奇之处——这些人会让魔物上桌吃饭,就像是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人来看待。
而他作为客人,也有了一席之地。
他感受着房间里的温暖,离他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伸出手,就能握在手心。
倘若答应伊森的邀请,在帝都定居,这是否就会成为每一天的日常生活?
“帕兰西阁下,这是什么?医院给你开的药?”
彼岸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哦,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给我开的一个偏方。”
帕兰西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岔开话题道,“是冰羚羊啊,我已经好久没尝过了。”
“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不是我自夸,我的手艺在帝都也是能排得上号的,稍等,马上就好了。”
彼岸的脸上仿佛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帕兰西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他在帝都得到了最好的欢迎,而现在,他现在要强迫对方喝下瓶来路不明、效果不明的魔药,他知道是卡德拉的手段,那些悬吊的丝线便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诡计之神的手段变化莫测,或许就连圣者都会成为被操控的傀儡。
彼岸对他毫不设防,转身走进了厨房。
“去洗手。”
桌子对面的小章鱼忽然跳上了柯洛伊小姐的脑袋,在她有些不解的目光下,用触手缠住了她的眼睛,她便只好顺了小章鱼的意,带它去洗手。
这里就只剩下了帕兰西一人。
魔药就在他的手心,而他必须作出决定了。
他还觉察到了公馆外闪动的人影,有许多人正朝这里靠近着,他们有着不同的打扮,来自于不同的阶层,唯一的共同点是头顶上悬吊着黑色的丝线。
卡德拉来接应他了。
若是爆发了战斗,这些被丝线操控的人会充当炮灰来为他断后。
彼岸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从没有想过他暴起袭击的可能,对于帝国的最强骑士而言,他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达成目标。
帝都的美好不过是衰变期的回光返照,是时候回归现实了。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他。
帕兰西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住了魔药瓶。
“哗啦。”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彼岸手上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她当循声而来时,帕兰西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个装满了墨汁液体的魔药瓶碎了一地,像是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别用手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波利斯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
片刻后,帝都郊外。
“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啊,帕兰西。”
待帕兰西停下脚步,一直尾随着他的帝都居民才开口说道,语气中满是责怪的意味,自从离开彼岸的公馆后,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帝都的郊外走去,此刻月明星稀,紧张刺激的轮椅大师赛资格赛已经落幕,街上除了仍在巡逻卫兵之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当他挣脱了丝线的操控,奋力将魔药瓶摔在地上时,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卡德拉,你越界了,我不需要你来指导我的行动。”
帕兰西转过身来,直视对方。
虽然卡德拉是“木偶聚会”的举办者,但他们之间的地位是同等的,侍神者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在帕兰西的认知中,这意味着并肩作战的战友。
既然是战友,卡德拉就不该在他的脑海里下达命令,还试图用丝线控制他的行为。
他直视对方,“恰恰相反,我正要抓住最佳的机会……卡德拉,你应该听我说。”
当丝线迫使帕兰西做出选择时,他遵从了本心。
答应伊森的邀请。
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但这绝不只是被所谓的回光返照迷惑了双眼,而是对方向他许诺了更值得被实现的未来。
“你说吧,我在听。”
不远处站在最前列的贵族耸了耸肩,表达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见到了伊森,和他谈论了有关衰变期的问题……”
帕兰西整理着思绪。
他要把伊森那天对于衰变期的所有看法原原本本地展示给卡德拉,一个没有灾变、痛苦和死亡的过程,这不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么?
他的语气越来越兴奋,帕兰西逐渐意识到,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他的内心已经认同了伊森提出的理论,只是侍神者与他们在数百年间经历的一切,让他无法立刻做出决定——但是,只要说服了卡德拉,说服其他所有人沿着同一个轨迹向前,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卡德拉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倾听着。
傀儡的脸上却面无表情,当他们被丝线操控的刹那,便失去了人类本身的情绪。
帕兰西也在默默观察着卡德拉的反应,然而他永远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上得到任何反馈。
没有人能猜透诡计之神的心思,相反,祂却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内心。
这是帝国人对于诡计之神的认知。
卡德拉一直等帕兰西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其中包含了伊森对于侍神者的邀请。
“说完了?”
帕兰西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回应他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卡德拉摇了摇头,“你看,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当人们提起伊森时会想到什么?
如同太阳一般的火元素魔法?
一个振奋人心的伟大计划?
又或者是一个行走于人间的正位神?
然而对于卡德拉说,真正让他忌惮的并非这些,而是伊森所做到的另一件事,“不久之前,我听说了奥菲拉的动荡,据当地人说,帝都的使者们协助他们平定了海啸,与他们曾经信仰过的神灵达成了和解。”
“后来奥菲拉怎么样了?”
“自他们离开后,深海议会完成了重组,至少在短时间内欣欣向荣。”
闻言,帕兰西松了口气,内心最后的顾虑也解除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直来直去,年轻时只会用拳头来讲道理,思考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因此在亨利一世建立了帝国后,他就主动放弃了帝都职务,回到了故乡。
和平的时代,用不上他这样锋利的剑。
帕兰西也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
他说道,“这说明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我不明白我们还有什么拒绝他的理由,卡德拉,我们回去把,只要你和我一起一定能说服其他人,如今的帝国正是需要人手之际,他们一定乐于接纳侍神者。”
“这就是问题所在,帕兰西。”
卡德拉说道,“他总是能把人心团结在一起,不是么?”
帕兰西就是最好的例子。
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人,他很快就接受了伊森提出的理论,甚至还愿意接受对方的邀请。
“我只在少数几位统治者身上见过这样的才能。”
他停顿半晌,说道,“诚然,现在一切看起来都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这种能力一旦失控,又会引发怎样的结果?想一想吧帕兰西,如果我们向他分享了永生的秘密,即将到来的第七纪元便有可能成为一个永恒的存在,不再会有衰变期,也不再会有王朝的更替,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个如同死水一般的世界。”
帕兰西顺着卡德拉的话思考着。
倘若,伊森有朝一日变得不再和善,倘若他成为邪神的信徒,甚至愿意把旧神从封印中释放出来……
这些念头顿时让他毛骨悚然。
他一时间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人能阻止伊森,甚至在伊森的号召下,帝国人民会甘愿向旧神献上自己的灵魂。
帕兰西仿佛看见了来自未来的影像。
卡德拉继续说道,“我们并非只是为了作为观察者而存在,当文明偏离了正确的轨迹时,必须有人来修正它。”
“嘟噜噜,嘟噜噜噜噜——”
电话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帕兰西愣了半晌,才接通了电话,贝壳里几乎立刻传来了彼岸充满了关切的询问,他这才想起这是彼岸在医院里交给他的,他当时带在了身上,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彼岸发现了摔碎的玻璃罐,询问他现在身处何处。
她希望帕兰西立刻返回医院或是公馆过夜,因为现在的帝都很危险,根据他们从法师塔接到的最新消息,博学者遇害了,这牵扯出了一个比博学者更强大的诡计之神信徒,也许他此刻就隐藏在帝都的某处……
“知道了,我遇到了一个朋友,一会儿就回去。”
帕兰西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知道彼岸提到的“杀人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并且还在不久之前提到了这件事。
他沉下脸来,若不是这一通电话,他几乎就要被卡德拉给说服了。
然而,法师塔发生的事,却恰恰反驳了卡德拉方才那一套冠冕堂皇的理论。
“博学者在冥想的过程中遭到了反噬,这就是你所提到的案件吧?”
这违背了侍神者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
博学者作为学院的最高领导者,在人类社会中地位举足轻重,对于这一类人的处理必须经过“木偶聚会”的讨论与投票,征询每一位侍神者的意见,尽管帕兰西并不支持图尔赞的手段,但在那次聚会时,他以一票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然而卡德拉却跳过这个过程。
“你知道了啊。”
卡德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打量着帕兰西握着的贝壳,“那个应该就是人们提到的电话吧?真是方便啊,有了它的话,‘木偶聚会’的形式也就不再被需要了。”
“理由呢?”
帕兰西的身上涌现出银白的光辉,他从卡德拉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
他见过许多类似的人。
这便是冠冕堂皇之人被撕下伪装时的表情。
“因为她差点就发现了啊……不用尝试了,你捏在手里的那个小玩意似乎还没有先进到能够穿透领域的程度,真是让我松了口气。”
帕兰西觉察到了周遭的变化。
他看见了无数丝线,密集得犹如暴雨一般落在地上,被丝线操控的不再只是人类,花草树木、泥土砂石都成为它所操控的对象,唯有处于圣印加持之下的他免于遭到丝线的操控。
“不过要怪就怪伊森吧,明明她只要安安心心当一个博学者就好,却偏偏要触碰那些不属于她的知识。”
“……是你!”
帕兰西瞪圆了眼睛,就在刚才,他想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让他手脚冰凉。
诡计之神的信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诞生过圣者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甚至就连他都不知道上一位晋阶圣者的大魔导师要追溯到哪一个纪元。
帕兰西还想起了帝国建立之初,那时的工匠协会还齐心协力,在一次醉酒后,当时的博学者向他倒苦水羡慕他圆桌骑士的头衔,抱怨诡计之神像是抛弃了祂的所有信徒,晋阶四阶后他便像是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让他再也没法前进半步。
在后来成为侍神者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帕兰西都认为这是正位神陨落造成的,毕竟每一个正位神的晋阶方式都有所不同。
可现在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阻断了他们的晋阶空间!”
仔细想来,帕兰西从未听说过卡德拉引导过任何一位诡计之神的信徒,从未真正履行过侍神者本应起到的“引导”的责任!
帕兰西曾引导过许多骑士。
当帝国陷入龙灾时,他将亨利六世引向了骑士领主的遗迹,让他得到了祭坛中的圣剑,因为,这是骑士领主留给信徒们的赐福。
“帕兰西,每一个道途都是不同的。”
卡德拉淡淡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每一个晋升者都是敌人。”
帕兰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不久之前,卡德拉还在他的面前高谈侍神者的职责,担心帝国陷入一潭死水的境地,然而这个无耻之徒却切断了所有魔术师的晋升之路。
他甚至无从得知卡德拉究竟是从哪一个纪元开始这么做的。
帕兰西彻底清醒了。
不能再放任这个无耻之徒继续下去了!
他怒不可遏,身影化作了一道银白的流光。
骑士领主的恩泽在这一刻照进了被丝线封闭的领域之中,让他犹如一并出鞘的利剑斩向眼前的恶徒。
帕兰西知道这也许无法真正杀掉卡德拉,但在击退对方之后,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要亲自去法师塔一趟,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伊森。
还要设法通知侍神者的其他人,揭露卡德拉的真面目。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必须立刻展开行动才行。
“我很欣赏你,帕兰西。”
被丝线悬吊着贵族静静等待着那仿佛将要把天地劈开的银白利刃,那凌厉的气势让他在这一刻隐约看见了骑士领主的影子。
卡德拉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怜悯,“但是,你实在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永生之术,是他教会他们的。
降神与皮囊的概念,也是他在幕后操纵生命教会与玛格丽特家族的数代继承者完成的。
甚至对于正位神与中位神的了解,这些侍神者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原因只有一个,这也是他必须要堵住所有晋升之路的原因——只有他得到的,才是100%的,没有任何流失的馈赠。
或者说……
他即为诡计之神卡德拉,这位逝去的神灵在他的身上得到了转生。
“仔细想想吧,你又怎么可能用我教会你的东西来对付我呢?”
领域破碎的瞬间,帕兰西的身上失去了所有光辉,他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傀儡一般笔直地坠向地面。
这并不是一场战斗,作为诡计之神,他从不需要面对任何公平的战斗。
圆桌骑士帕兰西早就死了。
这不过是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优质皮囊罢了。
只要切断了帕兰西与皮囊之间的联系,纵使这位高洁的骑士再精通战斗也无济于事。
卡德拉看见了飘散的灵魂。
被丝线悬吊着贵族只是抬起手,便将那一缕灵魂握在了掌心。
接着,他只是握紧了手掌,便掩去了最后一道银白的光。
这是帕兰西所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在那之后,是漫长的黑暗。
然而对于一个经历过无数战争的老兵来说,他从不畏惧死亡的到来,每个人都有在战争中倒下的那一天,区别在于,他能在最后一刻留下些什么。
所以他斩断了领域,用“电话”向彼岸传达了最后的信息。
卡德拉。
虽然没法传达更多的消息,但他相信以伊森的本事,足够通过这三个字接近真相。
帕兰西坦然走向黑暗,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比别人多出了几百年的时光。
接下来,便是亲眼见证死亡将会带着他通向何处了。
尽管帕兰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然而当那黑色的幕布被撕开,他抵达了幕布之后的景象时,却依旧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了。
他仿佛立于群星之间,那是他仰望夜空时看见的景象。
而现在,他就身处它们之间。
他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及腰的白色长发,还有红色的眼睛。
凛冬魔女?
不,气息完全不一样。
“看来,骑士领主没法再庇护你了。”
与凛冬有着相同长相的存在正审视着他,“我对于你的表现很满意,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帕兰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尽管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切实际。
“你已经死了,灵魂被捏的粉碎……重塑灵魂向来是一件麻烦事。”
帕兰西屏住了呼吸。
他曾在奈瑟瑞尔圣堂聆听到了骑士领主的回响,却与他此刻听到的一切相距甚远。
那似乎是更遥远,更深邃的回响。
属于……旧神的回响。
“凛冬”对他说道,“从今天开始,成为我的信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