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宴会已经开始。
洛子君随着贾宝玉一行人来到前面,进了屋里,在一张桌子上坐下。
其他客人,也都陆续而来。
因为不是正式宴会,今日贾府并未邀请太多人。
都是一些至亲好友,小辈居多。
另外三大家族,以及王家张家等几个家族,都派了人来。
贾母喜静,并没有出来。
贾赦贾政也怕这些晚辈们不自在,出来说了几句话后,便与贾雨村等人,去了后面。
贾珍因为是惜春兄长的缘故,便留下来招待客人。
另有贾琏夫妇,贾蓉等人帮忙。
洛子君在屋里坐下,却透过窗户,观察着院子里正满脸笑容与人说话的贾珍。
那贾珍身材瘦长,短眉小眼,颚下留着短须,看年纪不过四十,笑容和煦,对人彬彬有礼。
他儿子贾蓉,则是十六七岁,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
洛子君心头暗暗思索着:秦可卿若是要嫁过来,估计也是这一两年了,很可能就是今年,应该会在大观园建好前,却不知到哪里去寻她。
看着那贾珍的模样,他心头顿时有些着急。
若是等秦可卿嫁过来后,肯定是晚了,得在对方嫁过来之前进行阻止。
贾宝玉见他看着外面,主动介绍道:“那是宁国府的珍哥儿,旁边的是他儿子贾蓉。”
洛子君回过神来,问道:“那位蓉公子可已成亲?”
贾宝玉道:“还未,不过听说家里已经在帮他找了,洛兄何故问此?”
洛子君微微一笑,道:“随口一问而已。在下只是想知道,似你们贾府这样的贵族人家,府中的公子姑娘们,大多都是几岁成亲。”
贾宝玉笑道:“都与平常人家一样,男子大概十五六岁,女子有十四五岁的,也有更早的。”
洛子君道:“挺早的。”
坐在对面的贾探春开口道:“可不早了,为了增加人口,我们大梁可是有规定的,女子若是十六岁还未出嫁,家里每年都要另外交税的。所以一些穷家人,在女儿长到十二三岁时,都已经开始在张罗嫁人了。”
贾宝玉道:“我们倒是不怕罚钱,姐姐妹妹们就算是永远不嫁人,我们也是养得起的。我倒是希望,大家永远在一起,热热闹闹,想到到时候一个一个的嫁出去,府中越来越冷清,心里便难受。”
贾探春笑道:“你倒是会说,你是男子,到时候娶亲纳妾都在府里。姑娘们若是不嫁人离开,岂不是要孤苦伶仃一辈子?”
贾宝玉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闷闷的。
林黛玉突然在一旁笑道:“探春姐倒是不用外嫁,老祖宗可是舍不得的,到时候找个赘婿就行了。”
贾探春看向她笑道:“老祖宗最舍不得的可是你,反正你是别想离开了。”
一旁的史湘云也笑道:“黛玉姐姐可是我们贾府最漂亮的人儿,若是嫁走了,指不定多少人要哭鼻子呢。”
林黛玉脸红道:“湘云这话,可是要得罪府里好多姐姐妹妹呢。我可不漂亮,比不得你。”
史湘云笑道:“你漂不漂亮,大家都知道。你若是怕大家都故意说你好话,要不,今日让洛公子来评评?”
此话一出,林黛玉脸蛋儿更红,瞥了对面的少年一眼,羞嗔道:“要评也是评你,就你嘴贫。”
史湘云笑道:“那就让洛公子评一评我们两人呗,看看谁最漂亮?若是你赢了,你得把你那刚绣的《钗头凤》手帕送给我。”
林黛玉一听,连忙要去掐她。
史湘云一边用手阻挡着,一边笑着对大家道:“我告诉你们,黛玉姐姐那手帕上,不仅绣了《钗头凤》的词,还画了……啊!”
林黛玉一下子掐在了她的身上,又慌忙掩住了她的嘴巴,满脸羞恼地道:“湘云,不准你胡说!”
史湘云一边笑着,一边还要说。
林黛玉面红耳赤,慌忙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一手去挠她的痒,让她说不出来话。
史湘云顿时笑的身子发软,跌倒在了旁边探春的怀里,喘着气道:“探春姐,救……救我……”
随即又讨饶:“颦颦,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林黛玉又羞道:“不准叫我颦颦!”
史湘云笑的快喘不过来气。
林黛玉怕她出事,只得放过了她,一张白皙的脸蛋儿早已羞的满是红晕,娇艳如。
这般小小的动作,她便娇喘吁吁,感觉也快要出不过来气了。
贾探春见此,连忙道:“好了,都别闹了,有客人在呢。”
两人这才作罢。
谁知,坐在洛子君另一边的白青桐,突然看着他笑道:“先生就评一评呗?到底是林妹妹好看呢?还是湘云妹妹好看呢?”
另一边的贾宝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出自己的意见,但又怕惹人不高兴,只得忍着。
贾探春笑道:“洛公子不用怕得罪这两个丫头,尽管说实话。”
林黛玉闻言,顿时红着小脸,低下头去。
史湘云则是满脸笑容,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大大方方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笑道:“洛公子尽管说就是,我可不像某人那么小气。”
林黛玉一听,又要去掐她。
史湘云笑道:“我又没说你,怎么自个儿就憋不住承认了呢?”
林黛玉恼道:“那你说谁?”史湘云目光转了一圈,突然指着身后她家的小丫鬟笑道:“我说的是翠缕,翠缕最小气了,天天爱生气。”
那叫翠缕的小丫鬟,顿时“噗嗤”一笑。
贾探春怕两人闹出火来,连忙道:“让洛公子说话,你们两个别闹了。”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洛子君见众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不瞒诸位,在下其实是个……是个脸盲。”
这道题可不好做,只能谁都不得罪了。
一旁的贾宝玉疑惑道:“洛兄,什么是脸盲?”
洛子君道:“就是分不清谁美谁丑,在下从小就这样,看任何女孩子,感觉都是一个模样的,完全不知对方美丑。”
众人:“……”
贾探春闻言“噗嗤”一笑:“真的假的?洛公子,读书人,可不能骗人哦。别不想得罪人,就故意这般说哦。”
洛子君一本正经地道:“千真万确。在下只能分辨出女子的高矮胖瘦,黑白大小,真的分辨不出美丑。”
史湘云眨了眨灵动的眼睛道:“洛公子,高矮胖瘦和黑白,我知道,大小又是什么?女孩子的什么大小呢?”
一旁的贾探春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颊忽地红了。
洛子君答道:“自然是年纪。一个女子是十四五岁,还是三十四五岁,我还是分得清的。”
史湘云顿时笑道:“这要是分不清,那就是瞎子了。”
贾探春眉尖抽搐了一下,脸颊更红。
白青桐突然似笑非笑地道:“先生真的是脸盲,分不清女子的美与丑?”
洛子君点了点头,道:“不敢欺瞒三小姐。”
一旁的贾宝玉突然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满脸羡慕道:“洛兄,脸盲好啊,分不清美丑,就不会失落难过,看每个女子都一样,娶谁都没有区别,不会好色,也不会为女子而烦恼。难怪,难怪洛兄能有如此才华!”
洛子君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道:“宝玉兄不必羡慕,如果宝玉兄也想的话,其实很简单,每天起来,用一块白布蒙着自己的眼睛就行了。”
贾宝玉叹气道:“那样的话,就是真的瞎子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林黛玉,忍不住好奇道:“洛公子,那你分得清男子的美丑吗?”
洛子君看着她道:“男子还有美丑吗?男子不都是污秽之物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贾宝玉突然蹦跳而起,“啪”地一拍巴掌,然后又一把抱住了他,喜不自禁道:“好你个洛兄!竟与我说的一样!我说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做的,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你说男子是污秽之物!你我想法,竟是相同!缘分,缘分啊,啊——”
说着,他便情不自禁,脸颊贴近,要去摩挲洛子君的脸颊,却突然又惨叫一声,跳了起来,捂住了腰间。
身后袭人见此,慌忙来问。
贾宝玉低头看去,发现腰间并无异物,揉了揉,满脸纳闷:“刚刚又好烫!我莫不是犯了什么病?”
他想掀开衣服来看,又觉得不妥,只得坐下揉着道:“没什么大碍。”
随即又目光灼灼地看着身旁的俊俏书生,满脸兴奋地道:“洛兄,你我若是不义结金兰,天地难容也!”
贾探春立刻喝道:“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天地难容?再胡说,我告诉爹爹去,小心又是一顿好打!”
贾宝玉连忙陪笑讨饶:“好妹妹,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贾探春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洛子君,满脸歉意地道:“洛公子,不要理他,这家伙就爱发疯。”
随即又看着贾宝玉警告道:“别再对洛公子拉拉扯扯,别再贴在人家身上,这般轻浮,成何体统?”
贾宝玉笑道:“我这不是见到洛兄,心头欢喜,情不自禁嘛。”
几人正说着话时,突然听到外面远处传来一阵钟声。
接着,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阵钟声。
“当——”
“当——”
“当——”
钟声不绝,一直响个不停。
众人一愣,满脸疑惑。
外面的人,也都立刻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议论纷纷。
“当——”
“当——”
“当——”
当钟声又响了数十声后,贾探春的脸色突然变了。
白青桐慌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走廊上,抬起头,望着宫里的方向。
此时,外面的许多人,也都脸色大变。
贾赦贾政等人,也都匆匆从后面过来,望向宫里的方向,一个个满脸惶恐。
又过了片刻。
一人突然从大门外仓皇奔来,刚进大门,便突然扑倒在地,哭嚎着大声道:“吾王,薨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