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国丧期间,整座临安城都披麻戴孝,陷入了安静。
街道上冷冷清清,鲜有行人。
商贩们也安安静静待在店里,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白布。
国丧持续六个月。
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全国禁止娱乐,婚嫁,寿宴等各种喜事。
特别是朝廷人员,规矩更加严格。
府里府外,不准有笑声,不准嬉戏玩乐,不准喝酒,甚至不准随意吃喝。
一经发现,那可不是丢掉官帽的事情了。
所以整个临安城,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小孩们都被关了起来,不准出门,被家人下人们死死盯着,怕其嬉戏疯闹,闯下大祸。
书院,武院,学堂,全部停课。
洛子君乐得清净,每日都在后院修炼,偶尔出去一趟,见见师姐,见见初见,见见姐姐姐夫,日子倒也过的平静自在。
仅仅半个月后,他就再次突破。
武者五境!
体内那颗妖丹的能量,终于被他完全炼化干净。
又一个月后。
他的龙吟虎啸拳,已经练到了第二阶段,出拳间,似乎真能听到龙吟虎啸的声音。
神魂的修炼,也未曾有过懈怠。
每晚都会神魂出窍,附身黑猫修炼,而且每次修炼时,那只白猫都会在旁边观看。
一个月后,他的神魂已经突破到了日游境界。
白天神魂出窍,即便面对烈日,他也能坚持很长的时间。
转眼间,已至深秋。
此时他的烈火指,已是瞬发而至,远在三十米开外,都能精准命中。
其他功法,也都各有进步。
此时依旧是国丧期间,整座安国府,安安静静,下人们走路也轻缓无声。
小环整日故意绷着一张小脸。
被洛子君逗笑后,她又立刻捂着脸道:“公子,国丧期间,不准笑!”
洛子君道:“那你晚上还偷吃东西?”
小丫鬟振振有词道:“公子也说了,是偷吃的,而且天黑了,别人又看不见。”
洛子君道:“纸鸢看见了。”
小丫鬟嘻嘻笑道:“纸鸢姐姐也想偷吃呢。”
洛子君正色道:“国丧期间,只准吃素!”
纸鸢也在旁边笑道:“明明是公子先偷吃肉的,而且还逼着小环也吃,奴婢都看到了。”
主仆三人正在院子里说着话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环和纸鸢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门外传来了画儿的声音:“洛公子在吗?我家小姐来了。”
纸鸢连忙去开门。
白青桐穿着一件素白衣裙,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亭亭玉立地走了进来。
画儿连忙关上门。
洛子君拱手作揖:“见过三小姐。”
白青桐微微一笑,道:“先生还是这般客气,就不能当作自家人吗?”
洛子君道:“不敢。”
白青桐目光动了动,没再多说,在石桌前坐下道:“先生请坐。”
洛子君在她对面坐下。
小环连忙去倒茶。
白青桐看了两个小丫鬟一眼,笑道:“先生的丫鬟还够用吗?若是不够,可以再在府里挑选几个。”
洛子君连忙道:“多谢三小姐,够用了。”
白青桐笑了笑,伸出素手,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方说明了今日的来意:“三日后,我们四大家族要一起去王宫旁的观音庙,为新王祈福,爹爹怕先生在家里闷的太久了,所以让我过来跟先生说一声,到时候带先生一起出去透透气。”
“观音庙?”
洛子君一听,不自觉地便是双腿一颤,回忆起了那些可怕的过往。
白青桐道:“探春也说了,想见见先生。”
洛子君疑惑地看着她。
白青桐看了旁边一眼,道:“画儿,你与纸鸢小环她们,先进屋去说说话去,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是。”
三名小丫鬟会意,立刻进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洛子君突然有些心虚。
白青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次从贾府离开后,没过两日,先生又去了贾府,还单独见了那位贾大老爷,是吗?”
洛子君道:“是,在下当初答应过贾老爷,要送他一些东西的。”
白青桐看着他道:“听说那日迎春被打,先生突然发怒,打了那位贾大老爷?”
洛子君立刻道:“怎么可能,在下区区一介秀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国公府的大老爷。”
白青桐笑道:“当初听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探春可是不会说谎的。”
洛子君没再说话。
当时看到他用鸡毛掸子抽那位贾大老爷的人,还是有很多的,除了门外林妹妹史妹妹等人以外,还有窗外的丫鬟嬷嬷。
即便那位贾老爷想要隐瞒住,也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亲口承认。
白青桐笑着道:“先生不用担心,探春找你,不是为了这事,她说不定心里还偷着乐,偷偷佩服先生呢。我问这事,也只是好奇而已。”
洛子君问道:“探春小姐找在下,是为何事?”
白青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应该是为了迎春的事情。听说那位贾老爷又为迎春说了一门亲事,准备国丧结束后,就让迎春嫁过去。迎春不依,在家里哭闹,还请了贾家那位老祖宗出来劝说。不过那位贾大老爷不知为何,连那位老祖宗的话都不听,铁了心要让迎春嫁出去。”
洛子君眉头一皱,道:“对方是否姓孙?”
白青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道:“咦,先生怎么知道?对方名叫孙绍祖,是武官之后,现在袭了兵部一个小指挥使的官职。听说……风评不是太好。”
洛子君皱着眉头,心头暗暗难受。
没想到由他横插一脚,迎春的结局,竟然还是要落的这般凄惨。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副预示着迎春悲剧的图画。
一狼,追逐一年轻少女,食之。又联想到了那副《迎春归元》图,迎春被凌虐致死,尸体旁的床上,那如狼一般的孙绍祖,正搂抱着另一裸女,在行那苟且之事……
金闺柳质,堂堂国公府千金,青春年少,纯洁善良,却仅仅只有十六岁,便被活活虐待致死,贾府却无人问津,何其悲惨。
看来,他当初说的那些话,写的那两首诗,那少女突然发现都一一应验了,所以拼了命,想要反抗。
然而这个时代,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反抗的了?
若那贾赦真要坚持,即便是贾母,也无法劝说。
毕竟那荣国府,贾赦才是真正的袭爵之人,又占着迎春生父的名头,父母之命,合情合理,谁敢劝说和阻拦?
估计此刻那少女,已经绝望了。
洛子君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三小姐,那孙绍祖我也听说过,听说为人好色残暴,家里上上下下,都被他淫了个遍,打了个遍。迎春小姐若是嫁过去,只怕……踏入火坑,再难出来。”
白青桐脸色微变:“我只听说那人风评不太好,贪财好色,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可怕?”
洛子君沉声道:“只怕比我说的还要可怕。”
活生生的一个国公千金,正是风华正茂青春靓丽之时,却仅仅只嫁过去了一年,便被折磨致死,香消玉殒,对方的残忍手段,可想而知。
白青桐蹙眉沉默半晌,道:“连贾家那位老祖宗都劝不动,只怕这件事,已是尘埃落定了。可怜迎春,那么一个善良老实的人儿,事事都先为他人着想,对待丫鬟下人,也都温柔心善,怎会落的这般……”
“三小姐,三日后,在下与你一起去。”
洛子君目光坚定,决定下来。
白青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宫里的事情。
“新王年幼,只有七岁,是先王的侄子,如今是王妃垂帘听政。王妃信佛,那座观音庙也是王妃当初所建造……”
“先生可能不知,王妃可是我大梁的第一美人儿,当初先王娶她时,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的……”
“不过,王妃太过年轻,听爹爹说,朝廷里还是有很多人不太服气……”
“三名摄政大臣,似乎也与王妃不合……”
洛子君突然道:“大梁第一个美人儿,不是我们白府的大小姐吗?”
此话一出,白青桐顿时一愣,随即笑着看着他道:“原来在先生的心中,姐姐才是大梁第一美人儿呢。我当初听粉粉说,在西湖书院时,先生每次看到我家姐姐时,都会在那里发呆,我还不信呢。现在嘛,倒是相信了。”
洛子君倒没有不好意思,一脸坦然地道:“大小姐的确长的很漂亮,在下也只是单纯的欣赏,不敢有亵渎之意。”
白青桐笑容微敛,看着他道:“可惜姐姐毁容了。没有出事之前,姐姐可不仅是我们大梁第一美人,即便说是整个大炎第一美人儿,也不为过。”
洛子君道:“那倒是。”
白青桐见他一脸自然的表情,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青桐起身告辞离去。
傍晚时分。
洛子君出了门,心事重重地来到了保安堂。
店铺里。
苏清灵正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双手拄着下巴发着呆,一张清纯而妩媚的脸蛋儿,在两只雪白纤美的玉手里捧着,仿佛盛开的儿一般娇美诱人。
洛子君站在柜台前,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过去搬了一个凳子,主动走进了柜台,坐在了她的旁边,道:“师姐,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苏清灵回过神来,扭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不听。”
洛子君道:“不听我也要讲。”
苏清灵趴在了柜台上,双手捂住了耳朵。
洛子君看着她美美的可爱模样,又嗅着她身上的少女幽香,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师姐,我想跪下舔你的绣鞋。”
苏清灵扭过头来,一双美眸渐渐变得冰冷,道:“先说事。”
洛子君垂下了脑袋,低声下气地道:“我……我想救一个人,一个善良老实,即将步入火坑的可怜人……”
苏清灵眯了眯眸子:“可以,男人,七岁以下的女孩,五十岁以上的女人,都可以。”
洛子君:“……”
“师姐,是一个……深闺少女。”
苏清灵美眸冰冷,俏脸含霜:“你想怎么救?”
洛子君低着头,道:“钱,买……或者,用丹药……”
苏清灵缓缓握紧了拳头,道:“谁的钱?用谁的丹药?”
洛子君低声道:“师姐的……”
苏清灵握紧的拳头,缓缓拿了起来,寒声道:“买来以后呢?”
洛子君声若蚊呐地道:“给我当……”
“砰!”
“啊……”
与此同时。
荣国府,后院某间厢房里。
贾迎春正在低头哭泣着,一旁的贾探春,则正红着眼睛劝慰着。
林黛玉坐在旁边,蹙着好看的眉头,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宣纸。
那宣纸上写着两首诗。
一首“子系中山狼”,一首“见月寒灯照泣颜”。
半晌后。
她脸上神色复杂,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没想到,竟真的被他算中了……子系中山狼……金闺柳质……见孙不嫁……那位洛公子,莫非真是谪仙下凡不成……”
贾探春抬起头,看向了她手里的诗,红着眼睛道:“一载赴黄粱……当真是这个结果吗?”
贾迎春哭道:“我不嫁……我宁愿现在就死了,也不要嫁……”
林黛玉蹙眉道:“要把这两首诗拿去给……”
她突然又摇了摇头,轻轻叹气道:“谁又会相信呢。说不定,大舅舅还会污蔑我们,说我们是刚写出来的……”
贾探春也摇了摇头,声音哽咽道:“大伯态度那般坚决,连老祖宗和我爹爹劝说都没有用,即便有这两首诗,又能怎样?何况,他还……”
林黛玉抬头道:“他还如何?”
贾探春没再说下去,低下头,苦涩叹道:“我们这些侯门千金,听着风光,谁又知道,我们比普通人更加身不由己呢。”
贾迎春突然从头上取下了簪子,就要刺进自己的脖子。
贾探春和林黛玉慌忙惊呼一声,抢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林黛玉哭着道:“二姐姐,别……”
贾探春慌忙夺过了簪子,哭着道:“二姐,你这个傻丫头,要死也不是现在死。我不是已经去通知洛公子了吗?他既然能够预先算出你的命运,肯定也有解救你的办法。”
贾迎春哭着道:“可是……可是爹爹已经收了那孙家的银子了……此事,再难挽回……呜呜……”
贾探春顿时怒道:“那咱们就双倍还他银子!我贾府又不是出不起!”
贾迎春呜咽道:“爹爹不会妥协的,呜……”
贾探春突然也抱着她哭了起来。
林黛玉突然抹着眼泪道:“那要看是对谁,若是那位洛公子肯帮忙……二姐姐,你忘记了吗?那日在前面,那位洛公子可是用鸡毛掸子抽过你爹爹,你爹爹不仅没有怪罪他,还满脸笑容,讨好他呢。”
此话一出,屋里的哭泣声,顿时停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