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密续 第九十八章 天司们的赠礼

教国共有二十二层，其中第二十二层便是永世教皇孤身一人的囚牢；而第二十一层则是圣女及其候选者的住处，除却教皇选举之外也不会有人进入。

因为第十八圆环就是教国的监狱。虽然大致也不会有人试图从教国劫狱或是越狱……但在没有特殊许可的情况下，平时普通人最多只能进入到第十七圆环。

再往上的五层都是禁地，都被称为“至圣所”。这也是教皇的冠冕“至圣冕”的含义——从这一层再往上，任何人的进出都需要得到教皇的许可。

其中第十九层圆环是教国专门举行各种重大典礼的环层，大概相当于人类社会中的大型殿堂。这里同时被精灵们称为“近天之坛”。

而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都通过那升降台一路上行到了这一层。

一到第十九层，来自人类社会的宾客们便为之震惊——

他们看到了一座辉煌的城市。

那是几乎完全以纯白色打造的，甚至让人的眼睛有些生疼的辉煌之都。各种通天般的建筑拔地而起。

巨大的钟楼、巨大的塔楼、巨大的金字塔、巨大的城堡……这里的任何建筑都远比外面要大的多。并且外面层层叠叠进行了特殊的装饰。

每一个建筑上都浮现出大量暗金色的装饰纹路。而稍微懂行一些的就会知道，那些纹路就是被神术固化的保存术。这能让这座几乎无人的都市，在不需要打扫与维护的情况下维持最好的状态，并且瞬间就可以清除积累的污垢。

在这一层，每一栋建筑的装饰纹路都有所不同——金字塔上装饰着太阳的纹路，钟楼上装饰着齿轮与指针，城堡上装饰着龙鳞……

因为其中每一座建筑，都对应着一颗星辰、对应着一位神明。

不只是九柱神——甚至包括天司，乃至于使徒，都在这一层拥有独属于祂们、规格不同的神殿。全世界所有的神殿，都被集中在这一层。若是从上方往下看，就会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宛如夜幕中的群星。

因此无论向谁祭拜，都可以进入第十九圆环、找到对应的神殿。甚至就连那些已逝的神明，也没有拆除属于他们的建筑。

哪怕是曾经与精灵为敌、还纵容巨人吃精灵的至高天，也有一座属于祂的神殿摆在中心区。而那些从使徒升至天司乃至柱神的神明，甚至能看到建筑自小而大的扩建痕迹。

并且这些建筑的摆放也都是有规律的——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对立，都能从摆放的位置上看到隐喻。如果神明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一层的大地甚至会因此而轰鸣、转动，改变神殿的方位与相对位置。

如果说第一圆环是最具有“异世界的世界中心”的那种感觉，所有的种族聚集在一起；第三圆环是最具有梦幻感与自然气息的森林小镇；第十一圆环是最具有科技感的一层、如同宇宙飞船的内部一样充满金属光泽……

那么第十九圆环给人的感觉，就是“神圣之城”。

原本气氛还挺轻松的队伍，自从进入了这一层之后便立刻感受到了一种神圣的重压。那是名为“历史的厚度”的压力。队伍中的摄影师在征得艾华斯允许过后，也小心翼翼的拍摄了照片。

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第一次有机会进入第十九圆环。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街头几乎看不到任何人——或者说，几乎看不到任何活人。

身披甲胄、手持圣剑、发着光芒的灵体在街上巡逻，身披长袍的灵体则安静矗立在每一个拐角。它们的共同点，就是甲胄与长袍的内部都是空的……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而看不到里面的存在。

“他们……是司烛的使徒吗”

伊莎贝尔有些疑惑的发问道。

“算是吧。”

艾华斯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光属性的幻魔。”

而为伊莎贝尔更详细解答的，则是他们身下的独角兽潘西：“那些信仰司烛的奉献者们……还有那些并不信仰司烛，却也为他人奉献一生的善人，往往会在死后进入永恒安乐之林地。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巨树之国。

“只要灵魂洁净到能被司烛、曦天司或是烛天司从源河中打捞出来，就会进入这无忧无虑的世界中生活。里面每一个人都是为了他人而能奉献自己的善人，因此所有人都会得到永久的安宁与幸福……”

“我知道，”伊莎贝尔点了点头，“有人就是想要在死后进入巨树之国，才会竭尽所能的做善事。”

“……但那未必有效，孩子。”

潘西叹了口气：“通过伪善提升道途能级，倒是有可能。只要有相应的行动，就能得到源河的认可。

“但要从源河打捞出来、分享自己的力量赋予永生，那可是要看天司与柱神的主观意愿。除非做了什么让祂们也赞叹不已的善事，否则对于能直接看到灵魂的神明们来说，这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这样的。”

艾华斯也点了点头：“毕竟分享力量与否，那也是神明们的自由。一个人装了一辈子的好人、或者没有机会办坏事，那他在物质界就是货真价实的好人；但若是放进来一个装了一辈子，就想着死后在永恒世界、享福的人……那反倒会破坏其他善人灵魂死后的体验，让他们在死后却被恶人欺凌。

“所以柱神们虽然有足够的力量能分享给众生——但他们却会考虑到其他使徒是否乐意、或是自己的心情与意愿。比如说司烛麾下的使徒据说接近三十三万、堕天司转化的恶魔有六百六十六万之多、直属于他的使徒也有六百多位上位恶魔……但恒我的共舞者却从来都不到十人。”

本质上，这个世界的神国就像是神明们的一个私人小群。作为唯一且永恒的群主，神明当然可以决定放谁进来、踢谁出去的。

反正柱神不要，也会有天司在下游捡漏；如果天司也都不要，那说明直接回炉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在物质界还是要鼓励人们行善。虽然做善事实际上也不会让人上天堂……

“而那些奉献者们，虽然能在永恒安乐之林地享乐是一件好事……但他们中的多数人，都有着熊熊燃烧的灵魂。”

独角兽潘西的声音像是一位知性而沉稳的女性长辈，为伊莎贝尔解释道：“对他们来说，若是得到了永恒的生命，却只是享乐也太寂寞了。

“所以有一些人会进入司烛的先锋军团，去征伐那些不净的死魂灵；而还有一些，则会响应召唤并回到物质界为人服务。”

“这是第四能级的仪式神术，‘神圣守卫’。”

艾华斯在一旁说道：“这个我也会，不过没机会用——要斋戒、禁欲一个月的时间，再通过长达三日的咏唱、就可以永久在盔甲或是长袍上召唤出一个神圣的灵。它们会完成一个不会触怒它们的命令，而它们会出多少力、愿意在物质界待多久，往往取决于这件事正义或神圣的程度……通常这个仪式比较常见于守护银行的金库。那些大型银行的金库里面，就会有一到三个神圣守卫。

“而这些看守第十九圆环的神圣守卫，数量足有八万之多。为了守护圣城，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发挥出第四能级超凡者的巅峰实力……他们顺便还看守了下层的监狱，这也是监狱几乎没有多少守卫的原因。

“除却保卫圣城，他们还会帮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服务……比如说，如果你向他们问路，就会直接帮你引到目的地为止。除却不会说话，他们就像是一位位温柔而可靠的前辈。这都是自愿的神圣使命——如果他们累了或是厌倦了工作，就会直接回到梦界。”

艾华斯正说着，就看到了旁边一个手持圣剑的神圣守卫松开手，让手中的圣剑化为光点消散——并手疾眼快的抱住了一位差点在下台阶时跌倒的摄影师。它之后直接就跟在了对方身边，帮她提着沉重的设备。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我们的前辈。”

艾华斯轻声说道。

在神圣护卫的帮助与引路之下，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那些身穿长袍的神圣护卫还会对他们释放驱散疲劳、补充体力的神术，以及提高行动速度的神术。

在太阳升至最高点之前，婚礼的队伍就进入了一座圣殿。

它与升降梯并不算远——因为它在第十九圆环的正中心。

最中心只有三座圣殿，那就是司烛、鳞羽之主与琥珀。

但出乎预料的是，司烛的圣殿却反而是柱神中最小的——据说这是司烛明确提出的要求，祂不希望祭祀祂的圣殿太过豪华，最好是九柱神中最为简朴的。

然而即使如此，这也是比阿瓦隆的司烛大教堂更为神圣辉煌的圣殿。

随着他们进入圣殿，就能听到悠扬的圣歌。

——那是圣女候补们所唱的歌。

光是听着歌声，就能感觉到灵魂被净化。

而在教堂的正中间，有着三列极长极长的长桌——那就是宾客们的餐桌。

闪耀着纯白月光的雾妖自朦胧的雾中显现而出，引导着宾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并安安静静侍奉在宾客背后。

这是雾天司所给予的赠礼之一。

而随着大多数人落座，那桌上便猛然放出一阵阵灿烂的金光——

一盘盘巨大的、超乎人们想象的、仅是外观就极为华丽的美食，随着阵阵光辉显现在了人们的餐桌上。紧接着是一瓶瓶的神界美酒——任何一瓶都是远超圣树一号的神酿，如今却像是不要钱一样浮现在了每个人的手边。

这正是宴天司送上的礼物！

对于这位掌管着美食与美酒的权柄的神明来说，最适合祂的礼物就是婚宴本身。

这些食物都是祂亲手所做——宴主向来喜欢做饭给祂的客人们吃，而这是祂升格为天司之后的第一宴。而对于不能喝酒的客人，则有着雾天司赠予的、泛着白雾的月光清泉。

餐桌上的每一根蜡烛，都是烛天司所提供的。每一根蜡烛都有着神圣的辉光，不管多么明亮都不会刺眼——被那光芒照耀，便和被照明术照耀的效果一样。

但这些东西，大多数宾客并不知道它们的含金量。

而随着宾客们全部落座，婚礼的主持人也终于现身。

人们顿时为之震惊——虽然他们不理解天司赠礼，却能知晓那从虚空中勾勒出身形的虚幻之女是什么身份。

——那正是当代教皇！

“……教皇陛下来给我主持婚礼吗”

艾华斯也忍不住开口道：“这规格也太高了吧”

他原本找的人是伽拉忒亚枢机来着。作为和艾华斯一同冒险过的机娘，她和艾华斯的关系如今是最为亲近的。

“你都找了这么多天司赠礼，还差我一个凡人吗”

如今双眼都变得明亮的格蕾只是微笑着：“何况……我还欠你一个好大好大的人情呢。”

她的凝珀之症，就是靠着艾华斯的自我献祭才得以痊愈。

“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我如今会是怎样的处境。说不定教国都仍处于混乱之中……别急着回绝，我对枢机们太了解了。他们各持己见，在没有统一意见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教国。”

纯白教皇如此说道。

……也确实如此，艾华斯心说。

没有艾华斯的话，如今教国都还处于树与珀之灾之中呢。

“之前，伊莎贝尔曾对我说过……比起在阿瓦隆加冕，来教国与代教皇的婚礼现场上加冕，更具意义。

“虽然如今你已经不再是代教皇，但你是提前卸任、我又怎能让小女王的期待落空呢

“按照教国的规矩，卸任教皇的人会成为圣徒……而圣徒的规格，与教皇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我这只当过两个月的教皇，如今也算是圣徒吗”

艾华斯低声喃喃道。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但你对教国、对世界的贡献也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位教皇。”

格蕾微笑的说着：“就让这婚礼给人们传达一个概念吧。

“——阿瓦隆与教国，本就是亲密的一家人。这件事不需要任何怀疑。

“这是我所进行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