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领主 第一八三章 厚道不厚道

奥斯卡典礼一结束，封盈恺就接到女皇的召见，匆匆和海柔尔告别后就跟着特使离开戈明尼会场，前往玻拉圭城外的行宫。

这时女皇仿佛忘记了不久前在戈明尼会场里的刁难紧逼，又回复了一贯大方优雅的女神之态，安详地听着封盈恺的汇报，然后语气温婉又不失威严地勉励了几句。

封盈恺自然不会在女皇如此善待的情况下去自讨没趣，也就当戈明尼会场上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汇报完后躬身离开。

出门沿着布满彩泥刻线和木质百叶窗的走廊向行宫外面走，迎面正遇到同样被女皇召见来的安西艾尔朱阳。

“哗众取宠。”二人身形交错，朱阳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朱阳是专程为谒见而来，没有参加奥斯卡，是一直呆在玻拉圭城的旅店里安静等待着的，但封盈恺和海柔尔一起走红毯被女皇青睐的新闻还是看到了的，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句。

然后在封盈恺诧异地看向他之前，朱阳就被侍女引着去了女皇的谒见室，只甩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

封盈恺站在原地，一声轻笑，没有多计较。

作为竞争对手，他自然一直在关注着朱阳的消息，知道他现在内忧外患，很不好过。旗下产业连连出现不利言论，业绩十分难看。在赫斯星区的媒体上也饱受非议，批评之声不绝。

在飞船锦标赛之前，神彩商会可是被塑造成了赫斯星区的优秀商会代表，声誉极高，朱阳本人也被很多人崇拜，狂热程度不下于巴莎罗星区民众之于黑黎商会和封盈恺。当初宣布研发出新型飞船发动机，将带着发动机在锦标赛上亮相时，赫斯星区还举办了隆重的欢送会，为远征的英雄饯行，全星区民众都盼望着朱阳这一去就会让赫斯星区为整个银河瞩目。

但谁知，当神彩商会信心满满地在锦标赛的赛场上亮出新型发动机时，竟然有另一家商会也研发出了新型发动机。

当然，这也没什么，只要较量一场，将对方打败，不仅不会损失商会名头，还会让新型发动机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可是，事情偏偏不如他愿，在锦标赛上的较量中，神彩商会不仅没能打败对手，还输给了封盈恺，让前期轰轰烈烈的各种造势成为了笑话。虽然最后朱阳抓住机会在女皇面前争取了一个竞争的资格，稍稍挽回了损失，没有一输到底，可其他人却不管这个，一时间前面支持过朱阳的所有人都对神彩商会和他们的新型飞船发动机情绪很复杂，复杂的结果就是集体将他们忽略，就当这么丢脸的事没有发生过，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自从明日赛队比赛失利，神彩商会低调回到星区后，前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飞船发动机就突然没声息了，媒体像是集体把他们忘了一样，每日报道各种人和事，连找猫抓狗都报，就偏偏略过神彩商会和朱阳。

但是媒体可以装聋作哑，却不代表人们就真的都失忆了。有的是人记得锦标赛前神彩商会是多么风光无二，而现在又是多么灰头土脸，对朱阳的失望之情不可扼制，连带着对新型飞船发动机也不看好。即使后来女皇颁了旨，大家也提不起劲头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飞船发动机失了人心不被看好后，神彩商会其他的产业也开始频频出现问题，反而是以前被他们打压的商家开始有抬头趋势。

将这不幸的一切推向顶峰的是去年赫斯星区的星云奖。在锦标赛前，整个星区所有人都以为，神彩商会会夺得星云奖是板上订钉的，但是锦标赛后，星云奖典礼举办，得奖的却不是朱阳。

别小看这个，神彩商会前期能迅速发展离不开赫斯星区政府的扶持，现在星云奖易主代表的是神彩商会与上面关系出现裂痕，失了上心。这一下赫斯星区所有看朱阳不顺眼的人迎来了狂欢，他们落井下石到处传播着这不幸的消息，并幸灾乐祸地“预言”神彩商会并就此一蹶不振。

在八卦媒体和商界竞争对手都在对朱阳针锋相对的时候，一向性格强硬高傲的朱阳却还是不肯妥协退让，在神彩商会有员工离职去了其他商会时公然抱怨，让媒体抓着不放大声嘲笑他自己经营不善就责怪别人良禽择木而栖。

所以说，神彩商会现在的风雨飘摇局面深究起来，一切根源都是从在锦标赛上败给金狮队开始的。虽然技不如人，根本怨不到封盈恺，但不是所有人都真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所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朱阳对他态度不佳他一点也不意外，如果朱阳对他笑脸相迎才是咄咄怪事。

而且他是真的不在意，毕竟朱阳只是口头上对他态度不好，并没有做任何其他阴暗手段，还是在努力做着正面竞争，其实很难得了。封盈恺自忖如果自己处在朱阳的位置，也不一定会这么遵守游戏规则。虽然不至于派人暗杀之类的，但是利用对方内宅不稳，或者政治派别斗争的恩怨等来借刀杀人却是少不了。

比起他，朱阳这个人的人品可爱多了。

封盈恺没把朱阳的挑衅放在心上，别人可不这么想。尤其封盈恺一向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什么面上都不会显出来，做对手的面对封盈恺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心里没底。

神彩商会会长秘书路乔休尔就马上过来为自己的上司描补：“见过封先生，因为不知道封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所以没有去拜访，看到您出现在奥斯卡典礼上出现，云云众星中封先生也一点都不逊色。听说最近黑黎商会对外扩张成绩不错，可见封先生真是很有能力的人。”

封盈恺看着乔休尔，突然坏心起，凉凉地说：“真是难为你这样夸奖了，我知道身为竞争对手我们不会真这么和平，我也不需要听人恭维，所以有话就直说吧。”

乔休尔果然有点着急了，忙道：“我为我们的怠慢向封先生道歉，希望封先生不要计较。”

“我不接受。”封盈恺冷淡地拒绝。

乔休尔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了起来，瞳孔骤缩：“封先生？”

封盈恺的声音非常严肃：“我不接受是因为，代表不了你的会长，而且我不会对注定失败的人计较，所以也就无从谈原谅。我都听说了，你们最近形势不太好，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建议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多劝劝你的会长，有时候不要那么口无遮拦。”

看乔休尔一脸着急想说什么，封盈恺又打断他：“当然我知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而且他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我也只是随意一说，我没有什么立场教训他人，相反，竞争对手自毁长城我还要高兴呢。”

乔休尔非常敏锐地听出封盈恺言外之意，微微松了口气：“我知道封先生的好意，您是想用自己激励会长的斗志，让他为了争得胜利而去自觉收敛言行。”

封盈恺失笑：“看到你这么为他着想我真是羡慕他有这么个好助手。我很看好你，如果哪天神彩商会经营不下去了，别忘了找我。”

乔休尔暗暗握了握拳，用非常冷静平稳地声音道：“神彩商会现在只是一时失利，不会永远失利。”

看对方如此忠心，封盈恺也就选择暂时搁置这个话题，状似随意地道：“好吧，那就不提这个了，不过有空的话欢迎你到我的领地来，我的领地现在兴建了不少不错的景点。”

乔休尔的唇角带着礼貌的微笑：“我听说过伊都的大名，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随会长去参观，不过近期恐怕不行，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我们不像封先生，总能从天网如海的信息里淘得真金。所有被封先生发掘的人都功成名就，所有封先生要做的项目无论开始有多少人不看好最后都可以成功，封先生的能力真是令我佩服。”

面对这样的称赞，封盈恺觉得自己已经很占穿越身份的便宜了，就不继续卖乖了，只是沉默了会儿，提议：“当我们不是竞争关系时，欢迎你们来做客。”

封盈恺的态度变了，乔休尔也就不再说没意义的客套，叹了口气：“承蒙封先生邀请，可惜两个星区的形势是不一样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轻易离开星区的。”

封盈恺明白，巴莎罗星区诺兰实力雄厚一手遮天，就算以前有各种外星区势力渗透，这些年在他和诺兰的一起努力下，也都被震慑了下去。而赫斯星区毕竟成立时间长得多，无论是官面还是商界都盘根错节，形势很复杂，无论是谁，在什么位置，想要干什么都要三思后行，有种种掣肘。

想到这里，封盈恺打趣道：“所以你们才更应该考虑一下，巴莎罗这边的水土养人。”

乔休尔看着对方眼底捉弄的神色，却感觉亲切了不少：“谢谢封先生的好意，不过无论赫斯星区如何，这也是我们的故乡。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将这里建设成我们希望的样子。那个时候，欢迎封先生来我们这里做客。”

“那就这么说定了。”封盈恺也就不客气地应下来。

二人相视而笑，正这时朱阳汇报结束被侍女引领着从行宫内部出来，迎面就看到二人谈得很轻松愉快，脸色马上变得很不好看，瞪向封盈恺。

可是那明明是愤怒的眼神却让封盈恺看出一股怨气盘旋，封盈恺对他笑了笑，然后故意亲切地向乔休尔告别，任朱阳的目光快要化成实质火焰了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回到在玻拉圭城的住所，朱阳坐在旅店套间的办公椅上，盯着办公桌发呆，身后乔休尔为他拉上窗帘。

“不要拉上，把窗帘打开。”

“是。”

“桌子擦得不干净。”

“我来擦。”

“这个台灯看起来品味太差，给我换一个。”

“我马上通知物业来换。”

“我要喝甜冰茶。”

朱阳闹起脾气，将乔休尔使唤得团团转。

“先生，现在天气不好，不适合喝这么凉的饮料……”乔休尔犹豫着建议道。

朱阳安静了下来，几乎像死寂了一样，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像裹着极地寒冰：“你是不是也要走？”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乔休尔停下，温和地问：“先生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看到了，你和黑黎的封盈恺谈得很高兴，你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朱阳自嘲地道，“黑黎商会现在发展非常好……难怪当初我不会被刺杀，原来别人一早就知道我不行，只有我自己在沾沾自喜……”

乔休尔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柔和的光：“不是这样的，先生一直都做得很好，也很努力。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和别人比，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那些动摇的人不留也罢，总会有愿意帮助先生的人出现。”

“你在说他们吗？想不到我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竟然还劳他们大架屈尊来招揽。”朱阳挖苦道，“原先答应提供经费的人毁约，原先支持我们的人毁诺，但是只要我答应了与他们同流合污，所有的资金与人脉就都不是问题。”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怠，不过锋利程度一如从前，“但是，我为什么要受制于一个见不得光只会四处搅风搅雨的地下组织！不管再困难，我也不会出卖良知和尊严！”

“我会永远在先生身旁支持先生，就算这次机会没了，只要努力永远有机会出头。”乔休尔声音不高，却无比坚定不移。

朱阳又恢复了信心，像是为了说明什么对乔休尔解释：“这次我借述职找女皇要来了资金支持，女皇能在巴莎罗建皇家科学院分院自然也没拒绝我。黑黎商会命好，有巴莎罗总督全力支持，但我也不会就此认输，我一定会重振家族荣光，以一已之力破开桎梏，困难永远只是对我成功之路的磨砺！”

“我相信先生一定会名留青史。”乔休尔看着他，心神被这样的意志震撼着，发自内心地为朱阳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