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这日很快就到了,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时候,只有圣朝殿一片清冷。
皇帝看着面前这套喜服,抿紧了嘴,一言不发,全身的气息冷得吓人,要不是常在御前伺候的,这些宫女恐怕都是抖如筛糠了。
“陛下,可是对喜服有什么不满?”见离吉时不远了,松墨昧着良心的问道。
于烨一个眼神就甩了过去,随后烦躁的将喜服一扯。
松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守在外面的一个内侍小跑着进来脸上还带着焦急之色。
“怎么回事?”
“金娇宫的采薇姐姐亲自来了,说是贵妃娘娘不舒服,要见陛下。”
本来吧,这种嫔妃争风吃醋的事在陛下大婚之日他们是不敢往上报的,奈何这是陛下在大婚前夕晋的皇贵妃。
松墨还当皇贵妃真的有什么不适,“陛下,贵妃娘娘宫里的采薇来了,说是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想要见你。”
于烨想也没想的小跑着出去,看了一眼采薇就上了早已备好准备出发去海晏殿的轿撵,“去金娇宫,快!”
抬轿的内侍低着头将轿撵的方向换了,脚步匆忙的赶往金娇宫。
一路上都是气定神闲的宫人,于烨心里便明了几分,但还是急匆匆的走进内殿,果不其然,那位声称自己不舒服的主正娇俏俏的看着自己。
“不想让我去海晏殿直说就是,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绯辞微微扭头,‘今日是陛下大喜之日,臣妾任性了。’
“胡说,我的大喜之日早就过了。”于烨佯怒。
陆绯辞微微愣神,这才想起在自己的册封礼上,他亲口而说的‘今日是朕的大喜之日’这句话,心里熨帖,笑嘻嘻的走近他,抱着他的腰便坐在他的腿上。
‘陛下真好。’
于烨愣了愣,随即笑着揽住她,“这么容易满足。”
陆绯辞摇摇头,双眸认真的看着他,‘今日的封后大典我不想让你去。’
于烨摸了摸她的发髻,低叹,“君君,你叫我拿你如何是好,这事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
‘我不,我就是要做妖妃的,还怕什么名声。’陆绯辞生气的看着他。
于烨无奈妥协,以额头相抵,语气里满满都是纵容宠溺,“好,我答应你,不去。”
陆绯辞笑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然后抬头看着松墨。
“去吧,在皇后到海宴殿之后传旨,皇贵妃身体抱恙,朕不忍离开,皇后完成仪式之后就去天仪宫吧。”于烨把玩着陆绯辞垂在肩头的一缕发,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
陆绯辞高兴了,报了秦华裳来金娇宫炫耀的仇心里松快不少。
“傻君君。”于烨亲昵的笑道。
陆绯辞笑着白了他一眼,看在今日他听话的份上就不给他甩脸色了。
海晏殿
满朝文武等了许久都不见皇上前来,偏皇上身边的松墨又站在龙椅旁,让所有人猜不透,唯独时刻关注着后宫的人脸色不好看,尤以秦邑最为难看。
皇后的凤驾到了也不见帝王的出现,朝堂上这才响起议论的声音。
你说陛下不去宫门迎接皇后就算了,如今皇后人都到了,他还没个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满意这个妻子了!
看到被宫里嬷嬷扶着的皇后,松墨心里叹了叹气,扬声喊道,“陛下口谕。”
透过红纱没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秦华裳压下心头万般心绪跪下去聆听圣谕。
“陛下口谕,皇贵妃玉体不安,朕心中甚是担忧,不忍离开半步,故皇后完成仪式便由宫中嬷嬷伺候回天仪宫。”
朝上一片哗然,哪有封后大典之上陛下因为一个贵妃身子不适就将皇后一人抛下的道理。
秦华裳紧紧的咬住唇,气得手颤抖,可一想到母亲最后的话以及家中平时很受父亲宠爱的庶妹就忍下了这份屈辱。
“臣妾领旨。”
秦邑脸色阴沉,看着一步步走上高位的嫡女,心里有了其他的计较。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龙椅,沉气,“众卿家平身。”
接下来的所有流程皆是皇后一人完成,而金娇宫的那位又背上了一个骂名。
夜幕降临,偌大的天仪宫布置的喜气洋洋,可宫里却是沉寂一片,自海晏殿那道口谕至今,陛下都不曾踏足天仪宫,更遑论与皇后娘娘喝合卺酒,洞房。
坐在喜床上,秦华裳没有不耐,也没有愤懑,整个人平静得不像是自己受了冷待。
“娘娘,兴许是金娇宫那位缠着陛下,奴婢这就去请陛下。”身为秦华裳从家里带的陪嫁丫鬟,云儿很是心疼自家的小姐。
秦华裳开口,“不准去,三宫六院,陛下爱去哪儿谁都不能干预。”
云儿着急,看着她盖头都没掀,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今日是您的大婚之日,您可是皇后,一国之母。”
芳儿拉住云儿,冲她摇了摇头,都这种情况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平白的惹了娘娘不高兴,“娘娘,不若奴婢命人伺候您歇息?”
秦华裳坚决的拒绝,“盖头没掀本宫怎么能休息。”
二人自是了解她的,闻言也不敢再劝,规矩的侍立在一旁。
宫里的嬷嬷活成了人精,皇后娘娘此举说出去是不会有人指摘她一言半句,但她这是与陛下对着,陛下对她本就不上心,今日之后这皇后怕也是徒有虚名了。
就这样,天仪宫的红烛燃了一晚上,天仪宫的人也守了一晚上,直至上朝陛下都没露个面,这更让天仪宫伺候的人满心惶恐。
“陛下,天仪宫的烛火彻夜未熄。”松墨跟在龙撵旁小声的说道。
于烨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秦华裳,莫管她,难不成朕还供不起她几支红烛,别说昨夜,今日明日,乃至日后只要她想燃就让她燃。”
松墨低头不语,这就是同样的话对不同的人,如果是皇贵妃那肯定就是宠着纵着,换成皇后,啧啧!
海晏殿
今日的朝堂颇有几分剑拔弩张之意,显然这些整日闲着没事做的大臣也知道天仪宫红烛未熄之事。
“陛下。”
一年迈的御史刚站出来喊了一嗓子,就被年轻的帝王抬手打断。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天仪宫红烛燃了一夜,虽然朕也知道这样很是铺张,可皇后毕竟是新妇,且昨日是她的大婚之日,红烛燃至天亮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御史台还是莫要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于烨淡淡的笑着,硬是将人家的意思转换,还给皇后挂上一个铺张的名声,真是......
秦邑更是脸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今日本该讨伐皇贵妃恃宠生娇,狐媚祸主的早朝就在陛下给皇后挂上一个铺张的名声结束。
“既然众卿家决定放皇后一次,那就退朝吧。”于烨笑着说完,一转身脸色就沉了下来,一帮老东西,狼子野心的翊王他们看不见,成日里就盯着君君。
秦邑使自家的探子去将今日之事报给皇后,可消息还没到圣驾却到了天仪宫,天仪宫的人还以为陛下还是不会冷落皇后的。
于烨冷着脸直接踏入正殿,看到一身喜服端庄坐着的秦华裳,满目讽刺,“怎么,皇后还真等着朕给你掀盖头呢。”
秦华裳抿了抿嘴,透过红纱看到他还是一身朝服,还以为大臣的劝谏他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臣妾是陛下的发妻,这盖头自是要您揭的。”
“呵。”于烨发出一声轻嗤,抬脚就把喜案踢倒,“天仪宫红烛一夜未熄,导致臣工都上谏皇后太过铺张,所以皇后,你还是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皇后吧。”
“至于这盖头,你若喜欢就盖着吧,谁愿意掀谁掀。”
秦华裳的脸刹那间就白了,猛地扯下头上盖着的龙凤盖头,紧紧的捏在手里。
天仪宫的人看着陛下怒冲冲的走出来,还以为是皇后说错了什么,一个个的胆颤心惊,犹如惊弓之鸟的等着陛下离开。
“娘娘。”芳儿心疼的看着她。
秦华裳端庄的坐在喜床上,双手紧紧的揪着盖头,晶莹的泪珠从紧闭的双眼眼角滑落。
昨日新婚,我满怀期待的燃了一夜红烛盼着我的夫郎能来,可是他一夜都待在别的女人那儿,第二日,我庆幸他来了,羞涩地等着他掀盖头,可他只是一句,谁愿意掀谁掀。
我苦心守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对我竟是一屑不顾的,连新婚的一点体面都不肯给我,还为了他心上之人给我背负一个骂名,如此的羞辱我。
芳儿连忙将殿内伺候的人斥退出去,唯独留下来了她和云儿。
“娘娘,您一夜未睡,不然先小憩一会儿,待会儿才有精神接见命妇已经后宫诸位娘娘。”
秦华裳吸了一口气,从衣袖里拿出喜庆的手帕拭了拭泪,深吸一口气,“不用,给本宫更衣梳妆。”
六宫大权我暂时是拿不到了,但这皇后接见命妇的资格我还是有的,尤其是能看到她在我面前下跪请安。
芳儿欲言又止,见她似是被什么支撑着的,乖乖的退下准备衣裳,云儿则出去命人烧水伺候她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