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游戏 25 投资促进科副科长

高远不是个官场小白，虽说上辈子年过四十了才提了副科级，但在体制内打拼半生，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这种官话套话张口就来。

柳齐和陈建业哈哈笑了。

点着他的鼻子，柳齐说道：“你这小子，滑头！”

意思是，在我面前你就别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的了，在查处万盛源违规排放污水，继而牵出一帮蛀虫的工作中，谁的功劳最大，我心里是有数的。

高远挠头一笑，说道：“我还真不是故作谦虚，您二位领导非要说我取得了一点成绩，这我认，毕竟是我把南都环保局的领导们请过来的嘛，但我也就起了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而已，主要工作都是南都市局的张局带领着其他同志们做的。”

柳齐对高远有功不自傲和知进退、懂谦让的态度由衷欣赏，他的笑容越发温和了，却没再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反而问道：“对接下来的工作，高远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吗？”

说到正经事上了。

高远思考了片刻后抬头注视着柳齐，郑重回答道：“我个人还是希望去基层或者某个科局锻炼一下的，毕竟我还年轻，工作经验不足，从基层做起，有助于积累并提高工作能力。当然，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无论市委领导如何安排，我都坚决服从。”

同陈建业对视一眼，柳齐也琢磨明白高远的意思了，这小子有个性啊，我都还没开口送人情，你先把我的嘴给堵死了。

所谓坚决服从市委领导的安排，不就是拒绝我伸手拉一把的意思么。

说你是个小滑头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你啊。

“能够尊重并服从领导的安排，这个态度是值得肯定的。我也相信江陵市委的领导会对你的工作做出妥善安排的，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有时间去南都，到家里来坐坐嘛。”柳齐这话说完，就表示要送客了。

高远很有眼色的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今后有机会去南都，我一定去拜访柳叔叔。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柳齐淡淡点着头，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高远让他留步，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接过严肃脸递过来的一张名片和自己的手机，高远跟他握下手，又冲景炜点点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开出这个偏僻幽静的地方后，他把车停在马路边，想了想，拨通了老爸的手机号码。

“柳齐召见我了，不出所料，人家想抬举我来着，没等提这茬就被我先把话堵回去了。”

手机对面的高正民呵呵一笑，说道：“这只老狐狸啊，还是跟以前一样，顺水人情送起来依然觉得顺理成章，这个习惯很不好。你把他给拒了，我估计老狐狸也说不出啥来，因为你毕竟还是拐了弯儿的，没在他开口后才拒绝他，不过老家伙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哈……”

高远觉得老爸很猖狂啊。

但也不难察觉到，老爸升官了，心情一定很愉快。

他也笑了两声，问道：“爹，升官儿的感觉很不错吧？”

高正民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一板，正色说道：“倒没有感觉出特别高兴来，只是觉得肩头的责任更重大了。高远我跟你说，不管到了哪个位置上，你一定要牢记，对待目标，要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对待任务，要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对待人民，要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态度，对待自己，要有‘静我凡心立功名’的淡定。

牢记这‘四个要’，并把它落实到日常工作中，儿子，你将来的成就不会比你爹差的。”

这就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了。

高远认真听着，知道老爸这是在向自己传授他多年从政的心得和经验，他感受很深，可以说受用一生。

高远严肃说道：“爸，我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明白儿子听进去了，高正民嗯了一声，深感欣慰，又提点道：“江陵市眼下这个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的，江东省委也不会允许江陵市继续动荡下去，别忘了，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前提，所以省委领导对江陵市委领导班子的调整很快就会到来。

高远啊，老爷子跟我提了一下，建议你趁此机会去基层锻炼两年，你怎么看？”

高远坚定地表示：“我没有意见。”

说气话，他都有点迫不及待逃离市委办公室了，首先是那个环境太复杂，办公室里都是关系户，一天到晚净勾心斗角了，正经事却干不了多少。

其次，在领导眼皮子底下做事情很讨厌啊，稍微出点差错就会被无限放大，自然没有去基层工作来的舒服。

这是高远上辈子总结出来的工作经验。

并且在江陵市现如今这个局面下，只有外放出去才能够快速干出成绩来。

听了高远的话，高正民笑道：“好好干吧，有什么不懂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高远嗯了一声，见老爸没有其他嘱咐了，便把手机挂断了。

开车往市区赶去，高远想着，反正自己出来齐采菱是给批了假的，干脆就别回办公室了。

那个环境，有点儿糟心啊。

一连两天，高远只在市委办公室露了一面。

在这期间，张和平在省城回来了，市委这些人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来，书记的心情非常愉快。

张和平当然愉快了。

省委书记邵逸之表示，在江陵市委领导班子的组建方面，省委会充分考虑并尊重江陵市同志们的意见。

这话什么意思呢？

其实很简单，为了支持你的工作，你张和平大胆提出人选来嘛，省委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于是乎，张和平回来后办公室外面就门庭若市了，前来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的各级干部们络绎不绝。

尤其是几位看到往上走一步可能性的常委们，一上班就准时来张和平办公室报到。

这让张和平每天都如沐春风。

有得意的家伙就有失意的人。

虽然邱志胜的案件被低调处理了，赵明涛主动承认了受贿事实，翻供说邱志胜并不知道那块劳力士的真实价值，邱志胜也主动退还了手表，但邱光然仍然被省纪委约谈了。

俗称：诫勉谈话。

邱光然知道，谈话过后，他就在江陵市政府一把·手的位置上干不长了。

这时候，老领导江怀栋给他打来电话说：“光然同志，到省科协来过渡一下吧。”

邱光然惶惶不安的心总算落了地，爽快答应下来，能保住级别，他已经很满意了。

另一个失意人是纪委书记赵军建。

这货纯粹是自找的，以为事不关己躲起来就会平安无事，结果正是因为对待工作不作为的态度，引起了省纪委书记柳齐的强烈反感。

柳齐向邵逸之说明了赵军建的工作态度后，邵逸之当即决定让他去市政协钓鱼，安排的还是个副职。

赵军建耷拉个脸已经去上任了。

又是两天后，高远接到了邵佳彤打来的电话。

“姐，这才几天没见啊，你就想我了？”高远笑嘻嘻地调戏邵佳彤。

“呸，我想你个屁！你个小流氓，回去好几天了，连个电话都不给姐打，姐白疼你了。”邵佳彤性感的声音从听筒中钻进高远的耳朵里。

“姐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忙嘛，就没顾得上。跟姐汇报一下，我们在万盛源周边的采样化验结果出来的，确定该企业违规排放的污染物对周边的环境造成了巨大污染，化验结果已经上报了省厅，张局说，不出意外的话，查封、关厂、整改是跑不了的。”

高远语调轻快地介绍着：“张局和南都市局的同志们在我们这儿忙活了好几天，又是对采样进行化验，又是形成最终报告的，很辛苦啊，所以我昨晚就请大家热闹了一下。

我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在市委招待所协助张局工作呢，所以就没顾得上给姐打电话，抱歉啊姐。”

邵佳彤噗嗤笑了起来，“得，姐知道你工作忙，原谅你了。对了，我听说你回去后被人踹了黑脚，严不严重啊？”

“当时没太注意，被人踹了一脚，现在没事了。”

邵佳彤轻声问道：“踹哪里了？”

高远哈哈大笑道：“没踹到关键部位，姐要是不放心，随时过来检查一下就是了。”

邵佳彤俏脸绯红道：“小流氓你别撩拨姐啊，姐一激动说不定今晚就过去找你。”

高远心头草飞快地成长，“那就来呗，对了，这事儿姐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了，是齐采菱给你通的风报的信。”

邵佳彤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齐采菱不告诉我，我还没你蒙在鼓里呢。不过话说这个女人很聪明，看出了你的潜力，这是要跟你混了是吧？”

高远苦笑道：“人家是要跟你混呢。”

邵佳彤说道：“跟谁混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控制住她。”

高远表示明白。

“被你个小混蛋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邵佳彤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省委常委会刚刚结束，江陵市委领导班子的调整结果已经出来了。”

高远刚好走到楼下，闻言立刻打开车门坐进去，关好车门后说道：“姐你说，我听着呢。”

邵佳彤说道：“在会议上，省委常委们对江凌市长人选的争夺非常激烈，张和平推荐了陈建业来接任，遭到了省委副书记杨光良的强烈反对，理由是陈建业同志一直在政法战线上工作，对经济工作并不擅长，他提议由你们的市委副书记李正义来接任市长，这一提议得到了包括省长江怀栋在内的几名常委的支持。

不过邵书记顶住了对方的猛烈炮火，他说陈建业在出任市公安局局长一职前在陵城区干过一任区长，两年区委书记，对经济发展工作经验丰富，不能因为他后来转职去了政法战线就断定他对经济工作陌生了，这是对待同志不负责任的评价。”

高远立刻问道：“这么说来，陈叔叔的市长职务拿到手了？”

邵佳彤嗯了一声，说道：“代市长，要把‘代’字拿掉，还得等你们市年底召开的人代·会上进行选举。”

高远真心为陈建业感到高兴，对陈叔来说，这就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啊。

陈宁这个家伙也终于成为了江陵市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少了。

至于说第一是谁？

那肯定是高远这个能自由出去红墙大院的家伙了。

张和平家在南都，据说只有一个姑娘，没儿子。

“其他还有什么变动吗？”高远问道。

“我哪能记得住那么多啊，只知道新任秘书长叫孔祥东，是从副秘书长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这家伙应该是张和平的人，其他的就没再打听了。”邵佳彤笑着说道。

“嘿嘿，我知道了，谢谢姐啊。”高远嬉皮笑脸道。

“光嘴上说谢谢啊？”

“有行动，你倒是来啊。”

“美死个小流氓，挂了。”

邵佳彤挂断电话。

高远坏笑起来，心里琢磨着，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去南都走一趟？

正琢磨着，手机又响了起来，见是齐采菱打过来的，他摁下了接听键，说道：“菱姐有什么指示？”

齐采菱低声说道：“组织部顾部长跟我谈过话了，让我周一就去招商局报到。高远，我估计组织部马上也会找你的，你也做好思想准备吧。我不多说了，还要办一些交接手续，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高远愣怔了片刻，随即苦笑着嘀咕道：“我就是个普通科员啊，提一级也才是个副科，组织部能找我才怪了。”

不成想组织部长顾晓康这会儿也有点诧异了，张和平跟他说，组织上已经决定让高远同志去招商局担任投资促进科副科长了，让自己找高远聊聊。

顾晓康抽着烟，说道：“书记，高远同志只是副科级吧？我找他聊是不是规格高了一些？当然我不是拒绝您的意见啊，只是觉得我跟他谈没问题，但会不会无形中增加年轻人的思想和工作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