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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都市 > 逆流纯真年代:番外 > 番外:二轮回档之郑忻峰的选择

1991年10月19日,郑忻峰18岁,还不是后来的郑书记。

沉默着掐灭指间没抽完的小半支红梅,将烟头弹向夜幕下的护校河,看着抛物线在某个上升点消失不见……

郑忻峰随手扯了两把身上皱巴巴的衬衣,从临州师范学校男生楼2#407宿舍洒满月光和秋凉的小阳台上缓缓转过身来。

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宿舍这个破烂的小阳台上站了差不多整整一夜,此时,天刚蒙蒙亮,里面的那几个家伙,都还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经过这一夜,郑忻峰首先想明白和确定了一件事:没什么大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重生了,就像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人生突然间回档,回到了1991年,中专三年级上学期的秋天。

而这个前提是,他刚不久之前,死了,在不断奔波忙碌的人生中,一次登机回国的舷梯上,猝然倒下。

如果那是存在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的话,这件事应该会在今早登上热搜,以及电视报刊新闻的头版头条,因为在那里,时年49岁的郑忻峰,是一个大名字,很大的那种。

“当然也可能我没死,倒下之后又被救活了。只是因为修炼《九转金身决》几十年终于大成,所以分出来了一个元神,回到这里。”

因为不敢也不愿意去接受、想象和面对,自己“死”后的那些事,那些人,郑忻峰努力这样安慰自己,缓冲情绪。

顺着这个思路,他很快又想到并想明白了第二件事:等等,既然真有重生这回事,不会在那个世界里,江澈那混蛋其实就是重生回来的吧?!

卧槽,他好像真的是!

种种迹象都很像是啊。

应该就是了,这狗东西,居然瞒了我们所有人一辈子,估计连林俞静都完全不知道。

粗略回忆,算一算时间,前世江澈那波突然开始开挂,好像是92年初的时候了……比我这回晚几个月?

“所以,他现在是不是?”

“如果现在还不是,会不会晚几个月也过来?”

“……”

一时之间还有太多东西来不及细想,郑忻峰一念间抛开愁绪,开始兴奋起来了,毕竟他跟江澈不同,一向没有那么细腻的情绪,也没他那么谨慎周全,而且,老郑同志现在才十八岁,正正经经是一名青少年。

年轻的身体不抗事,因为激动和各种情绪的交杂而不住颤抖着,郑忻峰甩开俩膀子,几个大步走回宿舍里,来到江澈床边。

阳台进来第二排左手边的上铺,江澈仍然裹着被子,对着墙,侧身躺着,睡得很死。

“是他,不会错的。”

郑忻峰认得他的东西,当下左手一攀,用力抓住上铺床栏,身体借力一跃而起,右手呼啦在空中抡圆……

“啪!”猛地,照着肩膀大臂位置给了江澈重重一巴掌。

等到江澈吃痛加惊吓之下,一骨碌慌张翻起来,扭头乱看。

“江澈,毕业去不去茶寮?”

郑忻峰第一时间快速而语气认真问道。

因为他相信,在这种半睡半醒,突然惊吓,几乎完全懵逼的状态下,江澈绝大概率会给出下意识的真实反应。

“什,什么啊?什么寮?我去你大爷的,你干嘛?!”床上的江澈双眼迷蒙,表情可怜又茫然,略有些恼火道。

郑忻峰盯着他看,仔仔细细,目不转睛,盯着,盯着……这反应,不像是假的。

所以,他不是。

至少现在还不是。

“那,老子不得玩死你啊?!”

报复,必须先报复,全面报复,一瞬间,前世各种被江澈坑骗的经历统统浮上心头,郑忻峰想着,更加兴奋了。

正准备进一步展开想象呢……

“郑忻峰,你神经病啊?!”江澈大概三分元神终于归了位,坐在床上一边揉着肩臂,一边没好气向下骂道。

他倒是没大声,因为宿舍里另外几个睡得足够死,这会儿还都还没醒呢。

郑忻峰没说话,抬眼又看了看他。

眼神诡异而复杂,让人琢磨不透。

江澈心头狐疑一下,和缓了语气,小声问:“怎么了,有事啊?”

“嗯,有事,叫你起床背书,好期末给我抄啊,哥们这回可全指望你了。”郑忻峰咧嘴笑起来说,他是在笑,但是笑容莫名给人意味复杂的感觉。

“起你大爷,我背你大爷,这特么才十月中,而且现在才几点啊?!”江澈转头示意外面的天色,远天那边,月亮都还没完全下去呢。

接着,他又转回目光,仔细看了看郑忻峰,似乎有点儿不太放心,继续问:“你刚说什么,毕业?还有什么寮?”

“茶寮,我前两天从报纸上看到的一个地方,说是特别偏僻穷困,村里有学校,但是招不来老师,孩子们没得学上。”郑忻峰连忙解释。

“所以?”

“毕业我们报名去那边支教吧,江澈,就咱毕业这个年纪,过去待上个一两年,其实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嗯?

这么突然么?

怎么老郑这浑货,一夜之间变得这么伟大了?

江澈疑惑,犹豫了一下,摇头:“我不去,我家里爸妈爷爷还等着我毕业回去教书呢。”

这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方面,因为叶琼蓁前几天提起过,江澈最近正考虑要不要尝试一下争取留校呢,只不过因为还在考虑,他没有说出来。

“那不行啊,你得去。”“不去肯定是不行滴!”“咱杏花婶,还在稻谷堆旁巴巴等着你呢。”

郑忻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自觉间嘀咕出来了,好在,声音是个渐说渐小的趋势,到最后这一句,基本已经完全隐去。

江澈只听清楚了前面一部分,当下愈加茫然,不解问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必须得去?”

“因为……”因为你未来的媳妇儿会在那里遇见,因为咱的宝贝天才小冬儿在那里,未来的奥运冠军周映也在那里,还有那么多的孩子、乡亲、朋友,因为那里会有一场巨大的泥石流,因为……很多事。

因为,茶寮,这个现在你听来陌生而偏远的小山村,其实是刻在我们生命里的地方啊。

郑忻峰整一大堆的理由翻腾在心里,但是一条也说不出口,不由得郁闷起来:原来重生知道太多的感觉,也并不完全是好的,负担实在太大了,而且啥都不能直说,非得拐弯抹角想辙去实现或避免。

再者说,要是出现意外怎么办?那么多人的人生啊,总会有意外的。而且,出现意外的发展真的就都是不好的吗?

脑子好累,算了,要不我直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老江,让他去操心烦恼得了?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很多事情的发生发展就不圆润了啊。

而且这才刚第一天,老子还远没玩够呢。

“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咱一定要去那个茶寮支教?”

这时候,床上的江澈忍不住又催问了一句。

“因为,因为……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郑忻峰突然声情并茂地小声哼唱起来,也不管这首歌这时间出来了没有,江澈有没有听过。

一边唱,一边他跟没事人似的,从江澈床边缓缓走开。

这件事本身太过复杂了,茶寮之于现在的江澈,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郑忻峰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法,而且时间也还早,还有小十个月呢。

慢慢再弄吧,总会有办法把人骗过去的,不急,郑忻峰心里这样想着,慢腾腾又摸回自己床上躺下,盖好被子。

郑忻峰在被子下面躺直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在江澈看起来,完全就是已经秒睡的样子,就像他平时一样。

但是其实,郑忻峰并没有睡着。

他不想睡,按说本应该很疲累的身体莫名的没有任何困意。

同时他也不敢睡,怕自己压着的神经一放松,兴奋劲儿一散,就会不能自主地投入那些痛苦的思考和想象。

人在这样一种状态下,感官似乎特别的敏锐,没一会儿,郑忻峰就听到了江澈下床的声音。

估摸着是被我打得完全没睡意了,哎哟,过来了,停在老子床边了,特么的他不会是要来打回去吧?

结果并没有。

郑忻峰很快听到江澈走去墙角架子拿脸盆牙杯的“钪当”声,看样子准备去水房洗漱了。

周六上午依然是有课的,这时间去水房人少,可以不用排队挤位子。

崭新的一天,不,是崭新的一辈子啊,郑忻峰稍微一想,觉得自己更应该好好洗洗,开口说:“老江帮我的也带一下,我一会儿就来。”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的脸盆牙杯是哪个了。

江澈说:“滚,你自己怎么不拿?”

郑忻峰说:“我拿热水。”

“这天气用个毛的热水。”江澈这样说完,墙角传来又是一声轻微的“钪当”,终究还是把郑忻峰的脸盆牙杯带上了。

水房。

因为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毛巾是哪一条,干脆就没拿,郑忻峰洗完脸满脸的水珠子,抬头转身朝江澈那边看去。

江澈正对着镜子拨头发呢,三七四六的翻来覆去似乎有点儿纠结。

“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咳咳,这臭小子长得还真是……不愧是二十多年后网上小孩们发评论,说靠脸也可以成功的企业家第一名啊。”

“不像老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气质……嗯,老子那一路走来,靠的完全都是才华和气质。”

郑忻峰挂满气质和水珠的脸,倏然出现在墙上那面有着一道斜向裂缝的镜子里。

镜子不大。

站远了看,他和江澈的脸,恰好以那道裂缝为界,一人占了半边,莫名有种双雄类电影海报的既视感,而且整体质感不赖。

但是站在江澈的距离和视角,画面就不一样了,在他眼中,郑忻峰那张脸就跟个鬼似的挂在他脑后肩头,看得久了,经不住瘆得慌。

“你今天好像不太正常”,江澈似乎有些担心说,“真的没事?”

“真是没事”,郑忻峰说着顿了一下,改口道,“哦不,有。有一点小事,你午饭后没事的话,陪我出去逛逛怎么样?”

“去哪,干嘛?”

“就随便逛逛啊。”

“那,我有事。”江澈说:“我跟叶琼蓁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哦。”

对哦,郑忻峰心说差点忘了这茬了,唉,叶琼蓁,那可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女人和一盏省油的灯哦,以江澈现在这个年纪和心态、阅历,到最后少不得要受些伤害。

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啊,年轻人趁早有点儿有些磕磕碰碰,受一两回感情的伤,挺好的,有利成长。

郑忻峰无所谓想罢,转头看一眼窗外,天色已经亮起来许多,路面上也已经有早起去餐厅吃早饭的学生了,问:

“对了,老江,我饭卡你看见过没?找不着了。”

“不用找。”江澈说:“反正你卡里也早没钱了。”

早饭用的是江澈的卡,两个人刷了六个大馒头,就着一包榨菜,没一会儿工夫就啃完了。

郑忻峰吃得很香,意犹未尽。在曾经度过山珍海味、各国佳肴都已经吃遍,吃厌的半生后,一时感慨,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这年头的馒头确实好吃些,还是因为它在这样的时光和情境里,才那么香甜。

上午三堂课,郑忻峰坐在破旧的教室里,像一只等待飞虫的蛙一般,仰着头左顾右盼。

课是不听了,数学一概听不懂,记背类的知识也一早就已经忘光光,唯独英语很好,好到远比授课的老师更好许多,所以也不需要听。

教室里坐满了青春稚嫩的面庞,或依稀熟悉,或已经陌生,郑忻峰坐着一圈圈看了不知多少遍,偶尔回想起与其中一些人后来的交集,以及他们未来的人生轨迹,觉得有趣且神奇,同时不禁感慨。

大概吧,绝大多数青春少年的迷茫憧憬与冲动幻想,最后都会变成一张张中年人平凡而疲惫的面庞。

当然,有一些郑忻峰心底更加想念和期待的身影,并不在他的眼前和这个教室里。

准确的说,是除了江某人之外,全都不在这。

老彪,三墩,大招,陈有竖,秦河源,小冬儿……曲沫。

这其中有的人,他要是不去找,很可能会出事,比如挖煤那俩货,还有那俩街头小混混。

而有的人,他去找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自己会出事,比如其中某位极度没文化的沿海跑船大佬。

那彪玩意可不是什么善茬。

至于这位名叫曲沫女同志,那郑忻峰可太了解了,她现在家里电器事业正是蒸蒸日上,迅猛发展的时候,富二代小公主的日子,过得正好呢,估计也不是太好收拾。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在恍恍惚惚中过去了。

午饭还是刷的江澈的卡,两个人抢一份番茄炒蛋抢得剑气纵横,叮呤咣啷。饭后,郑忻峰很自觉的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宿舍,准备出去晃悠晃悠。

眼下应该先干什么呢?

搞钱。

当这两个字理所当然而又丝毫不容任何置疑的,直接出现在郑忻峰脑海里,他脚下猛地站住了,人停在路口,难得一次,眉间露出纠结不定的神色。

是得搞啊。

问题是,搞钱,前世的他和江澈,乃至包括他们周围的所有人,其实都在这件事情上取得了无比巨大的成功。

真的要以相同或不同的方式,把那场人生再重复一遍吗?

郑忻峰纠结犹豫,是因为他在昨晚醒来后,其实对此懊悔过。

在那个世界的故事里,江澈差不多在1997年之后,就开始逐渐隐居幕后,专心做他的女儿奴去了。

所以,在那以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原本作为追随者的郑忻峰,反而渐渐成为了一般公众眼中更有影响力也更辉煌的那一个。

他充满激情和动力,努力把握着人生和上天给予他这个穷小子的莫大机会,他做很多事,除去原本的登峰乳业外,他做旧实业,做创新产业,做贸易,做投资,具体到做半导体,做前沿医疗……

一直没有停歇的脚步,一直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直到“昨天”,当他结束又一次忙碌疲惫的行程,正准备回国和曲沫共度俩人的25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人在登机的舷梯上,猝然倒下。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这样再来一遍。”

“而且现在回想,我们这一群人最快乐,最有意思,也是到后来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其实还是刚开始,大家一起努力做事,赚些小钱,一点点改变生活处境的时候啊。”

“那时的激情、喜悦和美好,都是后来很难再从那些看似巨大和辉煌的成功中获得的。”

郑忻峰正这样想着,感受着,计划着。

“老郑。”江澈呼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是奔跑的脚步声。

郑忻峰回头,等他跑到面前,“你不是要跟叶琼蓁去图书馆吗,怎么来了?”

“临时有事不去了。”江澈说。

“什么事?”

“嗯……不知道,是她有事。”

虽然江澈是这么说的,但是郑忻峰还是很轻易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其实是因为担心他有什么事才跑来的,因为他今天一早开始的表现,对比平时确实有些不正常。

还行,小年轻至少没有重色轻友。

因为知道江澈和叶琼蓁的结局,郑忻峰自然不会跟他客套,两人很快一起出了校门……开始闲逛。

真的就是瞎晃荡,这看看,那站站的,完全没有半点目的性。

就这样一直逛了半个多小时,江澈终于忍不住问:“咱俩到底干嘛去啊?”

干嘛去?郑忻峰停住脚步,四向随便看了一圈,笑起来说:“看厂花啊。”

说话同时他伸手指去,指向一座大工厂的招牌,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已经逛到临州市纺织二厂附近来了。

在无聊的傍晚放学时间,集体出来坐路边石墙上,等着看市纺织二厂的女工们下班——这是临州师范学校历代男生的一个传统课余活动项目。

江澈在和叶琼蓁谈恋爱之前也被师兄同学带着参加过,只是有一阵没来了而已。这会儿想想,还挺怀念的,看看也不错。

可这是中午啊,“中午她们又不下班。”江澈说。

“中午也有午休时间啊,还是会有一部分出来逛逛,办点事啥的。”郑忻峰对此似乎十分了解,说着话,拧回头看向江澈,突然挑眉说:“哎,知道现在二厂厂花是哪个吗?”

“废话,唐玥呗。不过你可别忘了,她弟弟是谁。哎哟,你可千万别不知死活上去搭话啊。”

江澈说这话的时候,状态是真的怂。

这一方面是因为唐玥的弟弟唐连招在附近这一带确实凶恶名声在外,街头战绩极为可怕,另一方面,是因为恰好这时候,就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纺织厂门口,好巧不巧,二厂厂花唐玥竟然真的午休时间出来了,穿一身蓝色旧工作服,站在厂大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俩人都看见了,那是真好看啊,俩人都想。

只不过一个想的时候心里说的是唐玥姐。

另一个是,那个厂花姑娘。

“不就大招么,呵呵,粉红小海疼。咱跟他姐说几句话怎么了?”郑忻峰无所谓地说着,笑着,给江澈感觉,他似乎还真准备上去聊两句,直到他突然意识到唐连招现在并不认识自己……

还是算了,先不惹他。

“怎么样,怂了吧?”江澈看他脸色变化,改而开口挤兑。

“我怂个鸡……”儿字没出来,郑忻峰嘴硬的时候,目光突然呆滞了一下,大概两秒钟,猛地抬手挡住眼睛,而后迅速转身,一把拉起江澈胳膊,迈步,小声说:“走!走走走!”

“怎么了?”这一下倒是把江澈搞糊涂了,怎么着老郑这突然间就怂得这么彻底了,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难道唐连招来了?

可是,没有啊。

江澈连连回头张望,并没有看到唐连招或者某个疑似小混混的身影出现,唯一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裙子的年轻姑娘,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过来,到厂门口片腿下车,在厂花唐玥面前停下。

然后两人开始说话。

“不至于吧。”江澈说。

“你不懂。”郑忻峰一边说,一边脚下不停,拉着江澈迅速离开纺织二厂门前区域,头也不回地往街面上走去。

这个世界的江澈现在还不认识唐玥,所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个骑自行车来的红裙姑娘是谁。

那姑娘的名字叫做谢雨芬,绰号小辣椒。

郑忻峰认识。

不止认识。

“既然在那个世界已经确认过了,不是对的人,这一次还是不要再有任何交集的好。一点都不要有。”

“沫沫你看,我多忠诚专一!”

郑忻峰这样想着,远离的脚步越来越急。

街口拐角位置,他们俩差点撞上一个人。

要不是江澈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郑忻峰就真撞上了,一个看着不大,但是身板结实乃至壮硕的小年轻。

那家伙,平头短发,面庞紧绷,皮肤黝黑,错身让过后瞥过来的眼神凶狠得……像一头狗熊。

“卧槽……三墩。”

郑忻峰站在原地,扭头去看,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咧开,由衷开心地笑起来,对他来说,再一次见到小三墩的心情可太好了……这愣货,这是要干嘛去呢?

郑忻峰很快注意到赵三墩今天穿了长袖,通常情况下,这家伙哪怕十一二月入冬都只一身短袖背心,他的左手袖子挽了起来,右手没有,右手长袖一直盖到手掌尾端,行进间,整一条右臂僵直摆动。

得,原来是要去干架。三墩右手那袖子里裹藏的,正是他和唐连招一群人惯用的厚铁片钝刀。

“话说后来一直都是听说,听说,老子还真没看过他们一群人在街头混的时候怎么干架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般凶猛强悍。”

郑忻峰想罢,来了兴致,直接又拉一把江澈,“走。”

“干嘛?”

“好像是唐大招一伙要跟人干架,咱们跟去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啊?!”江澈抗拒。

“那不是传说很牛皮么?没事,咱就远远的看看,不靠太近,不会有事的,你跑步那么快。”郑忻峰不由分说,拉着江澈就追了上去。

因为怕赵三墩发现,也因为江澈的抗拒和犹豫,他们一路都没跟得太近。

跟到靠山的废木材厂外的时候,还把人跟丢了。

等到郑忻峰好不容易拉着江澈攀上木材厂破败的围墙,里面已经干起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呼喊声不断传来。

一探头,大招、三墩,还有好些个依稀熟悉的面孔,都陆续出现在郑忻峰的视线里,正在拼死奋战。

“这帮傻X,这种仗干得有个毛意义啊?也不为钱,也不为地盘的。”

“还是二十来个人干人家四五十个。”

“不过猛是真猛啊,这大招,这三墩……”

一边看,一边不顾身旁紧张不安的江澈,郑忻峰悠闲地在心里发表着评论。

眼看着,大招带着几个人被一大群对手挡在墙角里侧,暂时看不见了,三墩倒是还在视线里,但也被四五个人围上了。

帮忙?

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

一方面郑忻峰和江澈并不擅长这个,另一方面,郑忻峰清楚而明确的知道,大招和三墩,都不会在这些街头打斗中出什么大事。

他们的街头岁月,最多也就时不时受点伤,外加进过几次派出所而已。

呜~呜~呜呜呜呜……

咦?

怎么突然会有警笛声呢?

“别动!”

“站住!”

危机关头,郑忻峰下意识朝里头还在愣干的大招和三墩等人大喊了一声:“跑!”

…………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只是看热闹的。”

“周末出来玩,瞎逛,凑巧逛到木材厂那边了,凑巧看到他们两伙人打架,就看了一会儿。”

“不是,我们真的不是负责望风的。”

“我们俩是临州师范学校的学生。”

“别,别叫校领导吧?我们真的没有参与啊!”

三个小时后,江澈和郑忻峰被校领导从派出所带回了学校,接着又批评教育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星期一一大早,对他们俩的处分通告就贴在了学校的布告栏里。

分别记大过一次。

这事闹的,郑忻峰想想觉得还挺有趣,就跟学生生涯多了一份特别记录似的,但是江澈不一样,他整个人都颓了,一上午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中午放学去食堂的时候,江澈被等在路边的叶琼蓁急匆匆叫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才回来宿舍,整个人的状态,比起上午更加不好,进门后直接爬到了床上,躺着不吭声。

“怎么了?我说过的啊,这事我一定会解决的,我保证。而且校领导不是也说了么,只要咱们接下去不再犯事,这个处分他在毕业分配前都会给咱们撤销掉的。”郑忻峰走到江澈床边,语气像个长辈,仰头安慰说。

当然事实郑忻峰根本不在乎这个处分,不在乎自己的,也不在乎江澈的,包括毕业分配工作什么的,全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只不过其中具体的理由,他一时之间还没法跟江澈明说。

那还能怎么办呢?作为始作俑者,现在也只能先尽力安慰了,谁让江澈同志现在还小呢,也还没有修行筑基。

“嗯,我知道的。放心,我没事。”江澈依然躺着,但是努力装作平静回答,相比郑忻峰自己的完全不在乎,他反而担心自己要是把事情造成的影响全部说出来,他会太自责。

“因为受了处分,估计没机会再争取留校了。然后,叶琼蓁为这事跟你吵了,对吧?”郑忻峰突然说破。

江澈愣了一下,一骨碌坐起来,“你怎么知道的?!我是说,我也没跟你提过我和她想争取留校这事啊,我自己这些天都还没完全想好呢。”

“猜的呗,以我的聪明才智,这点事不难猜啊。怎么,就因为不能争取留校了,叶琼蓁就要跟你分手啊?”郑忻峰心底偷笑,继续问。

江澈转过头没说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情况是这样,那就算咱俩没出这事,你还有机会去争取,只要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你没留成,而她留成了,叶同学会选择怎么做?”

江澈稍微愣了一下,似乎终于开始想进去了。

“再然后,就算你俩这次都留成了,继续一起努力。以后漫长的人生,但凡有那么一两次,是你跟不上她的脚步,而不是她跟不上你的脚步,你的叶同学会怎么做?你们又会怎么样?万一有一天,她要出国呢?你走吗?能走吗?想走吗?愿意走吗?”

郑忻峰说到这就不说了,也不等江澈给出回应,直接伸手拿了他的饭卡,出门往餐厅去了。

他还没吃饭呢。

至于江澈,还是那句话,年轻人趁早有点儿有些磕磕碰碰,受一两回感情的伤,挺好的,有利成长。

站在郑忻峰如今的视角,这都不算事。

“倒是完全没想到啊,一个小意外,竟然把江澈和叶琼蓁预期之中的分手,提前了足有小半年时间。”

“既然这样,那我还真就想幼稚一回,非要让江澈在这半年时间内,开个奔驰啥的回学校里转悠不可了。”

所以,搞钱。

赶紧的。

虽然已经想好了,这次绝不能再一路埋头狂奔下去,但是经济基础,无论如何还是要先打好的。

空荡荡的餐厅里,郑忻峰独自一个人坐着,扒拉着午餐剩下的一点残羹冷炙。说起来,要不是打饭阿姨看他嘴甜,他连这个都没得吃。

再不搞钱,老子饭都快吃不上了。

更别提还有那么些个站在坑边,或者已经在坑里的货,还等着我去捞呢,尤其是陈有竖和秦河源那兄弟俩。

郑忻峰主意打定。

钱这东西吧,只要赚到第一笔,后续钱生钱的事,对于他无疑是很轻松的,甚至再往后继续生出无数大钱,都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

问题在于,第一笔钱呢?从哪来?

“老子现在是真真正正的身无分文啊,就算是想编故事登报卖《九转金身决》,都没钱发广告,搞印刷。”

“江澈那小子重生一回,家里还有点家底能忽悠,我家可是真的一点家底都没有,总不能我也去诈骗叔叔阿姨那几千块钱吧?”

“或者说,我诈骗江澈?!”

“呃,要不,我还是诈骗老彪去吧?”

郑忻峰目前能想到的人里,就属胡彪碇是最有钱的。

“诈骗老彪,应该不会很困难吧?打个电话,跟他说我是国家anquan局的,正在调查他,让他把钱转到安全账户。

“不行,那样老彪那混蛋估计直接撒丫子跑路了,因为狗日的是真有问题。

“而且他去海外也方便快捷,分分钟人就没影了。”

“那就说我是秦始皇,巡游天下迷路了,困在路上没路费回不去始皇陵,让他借我点钱,等我点齐兵马俑再出来,封他个大将军做做。”

“再不然,骗他说我把他一直隐藏着那小儿子绑了,跟他要赎金?”

最后这一则实在太狠毒了,郑忻峰想罢,给自己吓一大跳。

“不行!绝对不行,现在去诈骗老彪太危险了,一个弄不好,直接被他找到做掉了,沉海喂鱼,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而且,我也没有他现在的电话啊。”

想到电话这一茬,郑忻峰突然脑子就清楚了,冒出一个人来。

他知道并且记得有一个人现在的电话号码,不是家里的,而是装在她个人房间里的,因为那个人后来一直把这个自己最初拥有的电话号码,拿来作为各种账号的后缀。

郑忻峰不止知道她现在的电话号码,还知道她很多事,包括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身上哪里有痣,那里有胎记,冬天睡觉穿不穿袜子,夹不夹被子,小时候最常有的幻想是什么,这时候又在幻想憧憬什么……

而且,这个人现在有钱,单是历年的压岁钱,存下来的就不少于一万。

而且,这个人现在应该也挺傻,挺好骗的。

“就是你了,天选也是唯一,我亲爱的媳妇儿,沫沫。”

…………

先通过电话,从曲沫那里骗到第一笔资金,顺便认识一下,让她好好记住我。

然后带上江澈,把《九转金身决》印出来,编故事登广告卖了。

再然后,弄本驾照租个车,贩贩年货,卖卖现在没有的小玩意,等快过年,去盛海,把全部钱买成九二发财证。

等兑现,顺带认识一下老彪。

去见沫沫,还她钱。

“然后,等国有资产拍卖,我要在临州最好的位置拍一栋百货大楼。开电影院,把大部分的铺面租出去,让大楼热热闹闹的,让唐玥姐在里头选一间开裁缝铺,让大招、三墩他们在里面开游戏厅,开烧烤店,让江澈爸妈过来开服装店,卖盒饭也行,让有竖当保安队长,让河源当总经理……”

“然后,我和江澈去茶寮……”

“就这样,一群人,很多年。”

秋天午后的太阳,开始斜下去了,阳光从大门高处洒进来,落在郑忻峰眼前的餐桌上,手上,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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