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约如期而至。
白玉京定下的时间也很诡异,不是白天,而是夜里。
且今天恰好是阴历十五,月如银盘,在九月山上的绿崖,恰好可以看到最美的月景。
皎洁的月盘悬挂在头顶,月华清凉如水,银光如纱,笼罩在九月山山顶,平添一丝梦幻惊艳,宛若置身月宫。
元晞除了带上了三个弟子,还有秦山黄殊两人以外,一切从简。
她自己也仅仅穿着一身亚麻手工制古拙衣物,采取旗袍元素的盘扣上衣,和宽松休闲的阔腿裤。她如檀黑发拢在脑后,用一根玉钗固定。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首饰点缀,清丽如水。
元晞的一身穿着,就如同只是来会见老友,姿态的随意散漫,完全不像是接下来要面对一个连元家都不得不重视的庞大势力。
一路上,元晞等人之间的气氛也很随意,没有多么凝重,反而是随口点评着周围的景致。他们之前白天来过九月山,却不是为了单纯欣赏风景而来,像今天夜里来还是第一次,自然新鲜。
等上了绿崖,他们一眼就看到崖边伫立的那石亭,足有三层重檐,镂刻精致,细致华丽。
此时石亭四周被挂上了轻纱,雪白朦胧,随风荡荡。
可亭中却空无一人。
元晞脚步未停,走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秦山等人,却有些隐隐生怒。
“呵,他们请客的,居然不先到!反倒是我们客人先来!什么待客之道!”黄殊极为不满,面前这空荡荡的凉亭,在他眼中,实在是刺眼得很。
黄殊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些人,对他们门主不敬!
就算是什么传承悠远比元家更甚的古老势力又如何?管他什么白玉京!
秦山几步冲过去走在最前面,一把撩开纱帐。
“里面铺着地毯,摆好了茶几,上面还有准备的糕点!”秦山回过头来冲他们说,同样不满。
这些东西毫无疑问应该是白玉京准备的,可他们连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这时候却一个人都不出现,又是什么意思?
元石面无表情:“大概是想要摆摆谱吧。”
元晞倒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那就等等吧,就当我们是来赏月的。”
元石扑哧一声笑了,秦山和黄殊同样忍俊不禁。
赏月?
那感情好!
面对元晞的质问,月萧却不以为然:“元门主若是这样理解……也可。”
元晞隐约有些怒了:“月宫主倒是好生大气,为了一己长生,竟然置天下人于不顾,你可知,你的选择,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
月萧怎么会不知道?
他轻笑着:“原来元门主竟然这般悲天悯人,担心那些寻常人的性命。可在我看来,成仙,长生,多付出一点代价又如何?一个时代的终结,也代表着另外一个时代的开启,这是历史的必然性,不是吗?”
“这是你选择的历史,而不是天下人的历史!”元晞目光冰冷凌厉,锐利如刀。
月萧恍若未觉,笑容都没有一丝勉强:“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存在,就可以决定历史的走向。以前,有一些人做到了,那我为什么不能做呢?”
“因为你把这个国家推向的,是万丈深渊!是毁灭!你可曾在意天下人的性命?你可曾想过,失了国运,这数亿人,未来会怎样?”
“我知道。”月萧虽然在笑,可目光冰凉,透着彻骨的寒气,“可,那又如何?没有能力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被毁灭。”
“你身后的这些人,也是如此?”
“元门主不必挑拨。”月萧看了看身后白玉京众人,一个个的面上并无太大波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我成了仙,得了长生,他们自然也能随我踏入一个新的世界。”
元晞无意多说:“月宫主,看来我今天不应该选择来这里的。”
她说着,便腾地起身。
“元门主,你可知,若无国运加身,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国师?敲开那道通天之门?”
“那又如何。你可以只求长生,不管洪水滔天,但我不能。”元晞丢给月萧一个冰冷的眼神,拂袖离开。
而月萧则哈哈大笑:“元门主果然还是太年轻!没看透啊没看透!”
“那就让我看不破好了,只要我问心无愧。”
风中,飘来元晞的话语。
冷霜天目光微动,最后归于平静。
月萧的眼中,却是绝情的默然:“小孩子家家,果然不懂,还是太天真,哼。”
月清绮急急忙忙凑上去:“那父亲,我们就不需要管那个元门咯?”
她真是不想看到那个元晞,简直就跟她的克星似的!
“争国运,不争怎么行?不争,如何能够把当初,在元家身上受到的失败,尽数取回来!”
月萧的狠辣,让月清绮看得都有些心惊胆战。
她怎么觉得……这个父亲,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