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子 第1261章 一座坟墓

“轰！”

“轰轰！”

惊天巨响，满城震动，天崩地陷。

北凉军埋下的火油罐可不止这么一处，几乎每隔一里的城脚下就有这么一堆火油罐，火势顺风而起，惊天动地，一声声巨响之下雄伟宽广的朔风城墙轰然倒塌，烟尘四起。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这次爆炸，唯有：

毁天灭地！

挨着城墙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不知道有多少燕军被大火吞没、被墙砖砸死。最倒霉的肯定是那些正在涌入城门的燕军，当场被活埋，尸骨无存。仅仅这么一次爆炸，最少有数千燕军毙命，命丧火海碎石。

刚刚冲到城中深处的北燕士卒全都愣住了，有的人被震得耳膜出血、有的战马在恐慌的嘶吼，一头跌倒在地……

所有人都目光惊恐地看向身后倒塌的城墙，冲天而起的灰尘与大火遮天蔽日，天地间的光线都黑了好几分，宛如末世来临。

“怎，怎么回事？”

一名燕军武将哆哆嗦嗦地张开嘴：“这，这墙怎么炸倒了？”

“不，不知道啊。墙倒了，后续的援军还能入城吗？”

“好像，好像不能了吧？”

所有燕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坍塌的朔风城墙将他们与己方大军隔成了两半。

“咻！”

爆炸之后是一支格外刺耳的响箭直冲云霄，吸引了所有燕军的目光，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天空，注视着响箭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火光。

“嗖嗖嗖！”

“嗖嗖嗖！”

接着他们就看到数不清的羽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当头砸落。

这是很多人一生中见到的最后一幕了~

领军主将浑身一颤，声嘶力竭的吼道：

“有埋伏！小……”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啊啊啊～”

心字还没说出口，密集的箭矢就将这些轻装突进的燕军全都射成了马蜂窝，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全场，死伤无数，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斥着浓浓的疑惑和恐惧。

他们不明白，凉军不是退了吗？这些羽箭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惊天爆炸是怎么回事？城墙又为何会倒塌……

最要命的是申屠景炎不知道去哪儿了，入城的十几万燕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大军出战！”

“轰！”

箭雨未停，燕军前方的街巷中就出现了无数高大的盾牌，将所有道路尽数封锁，还有一柄柄狭长厚重的长刀从盾牌的缝隙中弹出，隐约能看到盾牌之后皆是虎背熊腰的悍卒。

冬日的阳光算不得耀眼，盾牌长刀的表面反衬出点点寒芒，让天地间的冷意又浓郁了几分。

“陌，陌刀军！”

有眼尖的燕兵一下子就认出了对面军卒的身份，慌乱地叫了起来：

“是陌刀军！他们不是在凉州吗，怎么到这来了！”

当初龙脊山一战，北燕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陌刀军功不可没，一战成名，现在北燕内部最忌惮的步卒就是陌刀军了。

陌刀军的出现让所有人的头顶都蒙上了一股阴霾。

钱湛身披铁甲，手握长刀，傲然立于阵中，脸上杀气腾腾，仰天怒吼：

“陌刀军！”

“进！”

“豁！”

全军士卒迈步前行，最前方的盾牌阵整齐划一的往前移了几步。

“杀！”

“噗嗤噗嗤～”

“啊啊啊～”

长刀如林。

任何敢挡在陌刀阵前方的燕军都被长刀砍成了两截，就连战马都不例外。

当陌刀者，人马俱碎！

“冲！给我冲！”

“破开陌刀阵！”

上千燕骑紧咬牙关，顺着街道对陌刀阵发起了冲锋，这些骑兵也算悍勇，盯着漫天箭雨举起了长枪，面色悍然。

“杀啊！”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啊～”

可等他们真的撞上铁盾时才意识到，失去冲击力的轻装骑兵在陌刀阵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长刀划过，鲜血横洒当空，惨不忍睹。

空中是数不清的羽箭，前方是重装披甲的陌刀悍卒，身后是已经垮塌的朔风城墙以及漫天大火。

燕军被挤压在一条条街巷内进退不得，恐慌之情令他们慌不择路地乱跑，马步军卒互相践踏，惨叫不断。

陌刀军卒的眼神中唯有冷漠，一点点向前推进，不断压缩着燕军的空间，数以万计的军卒簇拥在狭窄的街巷中，光是互相踩踏就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城中高楼，北凉王顾思年负手而立，满脸肃杀之气。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陌刀阵背后是数以万计的步军弓弩手，他们不需要近身肉搏，只需要一刻不停地放箭。

褚北瞻、董寿、蒙厉、楚九殇等一众高阶武将尽数站在他们身后，尤其是楚九殇，目光猩红，充满了愤怒。

很简单，顾思年知道朔风城墙守不住了，倒不如炸毁朔风城墙，将整座朔风城都变成埋葬燕军的愤怒。但此战的关键就是要留人点火，确保万无一失。

本来是楚九殇主动请缨，但韩岱以命相逼留了下来，老将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北凉的未来需要更多年轻的将才。

也就是说从大战开始的那一刻，韩岱就知道自己会死。

“杀啊！”

“当当当！”

“放箭！”

“嗖嗖嗖~”

“噗嗤噗嗤~”

“啊啊啊~”

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夕阳西下，黄昏降临。

燕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所有人都在寻找生路，然后被边军屠杀，大败亏输。

真如申屠景炎预料的那样，朔风城变成了人间炼狱，只不过地上的死尸几乎都穿着北燕军服。

“差不多了。”

顾思年长出一口气，仰天怒喝：

“击鼓！”

“歼敌！”

“咚！”

“咚咚！”

深沉厚重的鼓声瞬间响彻天地，宛如雷鸣。

没错，这是殇鼓营的血鼓。

箭雨骤停，陌刀阵开。

数以千计的步卒披甲持刃，杀入战场。

楚九殇率先怒吼出声：

“大凉边军！”

“死战！”

……

“轰！”

“轰轰！”

朔风城的惊天巨响不仅让入城燕军陷入了恐慌，更惊动了百里之外的贺兰山皇帐。

申屠枭已经在半山腰站了半天，从爆炸响起的那一刻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哪怕相隔数十里，朔风城的火光依旧照亮了半边天，火势之大难以想象。

申屠枭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能感觉到他有那么一根神经紧绷着。

朔风城到底怎么了？

一名身披甲胄的悍将步履匆匆地走到申屠枭身后，抱拳弯腰：

“大汗！派去前线的斥候回来了，说是朔风城墙被炸塌了。断绝了内外联系，咱们的人进不去，只听到满城都回荡着惨叫声。”

申屠枭目光闪烁，沉默许久才问了一句：

“老七呢？在城外还是城内？”

中年武将战战兢兢地说道：

“在，在城内。”

“唉～”

申屠枭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营：

“动员所有兵马，列阵山下。”

“额。”

武将一愣：“大汗，不增援朔风城吗？”

“没必要了。”

申屠枭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看不出来吗，顾思年不是在打守城战，而是想要与我们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