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限的世界 第二十三章 从零到一

多元宇宙毁灭了。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生命，天地间的色彩，存在，一切都随之消逝。宇宙间的万事万物似乎都失去了光泽，死寂一片，陷入了无尽的终末。

纪元终结，大道崩灭，万事万物再无形体。

对于多元宇宙末日的到来，杨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事实上这种毁灭的画面，在他的心中早已有所预感。

——他惊讶的是，为何自己还能够保持着属于自我的意识，甚至能够亲眼见证这多元宇宙彻底毁灭那一刻的景象。

在宇宙的最后时刻，杨云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见证着这个宇宙的崩塌。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超越了物质与能量，仿佛站在了绝对安全的旁观席上，从第三方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一切的终末。

杨云的死亡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从最开始他打定主意以身作饵，接下蚩尤的那一刀“末劫”之时，就已经能够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无论这个纪元的体量是如何之小，就算这个旧日的多元宇宙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位面，那终究是蕴藏着一整个多元宇宙的破灭之意，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抵挡。别说未曾拥有圣位的杨云，就算是把类似于中央维世佛那样的老牌初级圣人放在他的位置上，也只有死亡一途。

——所以，杨云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对攻，因为他的敌人并非蚩尤，就算真的在最后一击中击败对方也改变不了纪元的生灭，这本就是天道循环之理……杨云所选择的，是将自己的赌注压在“现在”，或者说“未来”。

因为多元宇宙的重启，本就是一个轮回的过程。

这个旧的多元宇宙在十年前就理应走到终点，只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才保留了下来。按照正常的发展，它应当作为下一个纪元的起点再度开始启程，而其中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是物质还是能量，都将化作重启之后的，另一个多元宇宙的养分。

固然，终结是万事万物都无法逃过的一环，一切事物，时代，乃至于多元宇宙本身都必然有终结的一日，无论是因为自我的衰亡，或是其它强者的毁灭，亦或者是由于某些不可抗的，来自于高维层级上的“意外”。

但终结，除了是一切事物的终末之外，同时也是下一个未来的土壤。毁灭之后，是创造；而终结之后，也终将迎来新生。

——遥望未来，一片混沌；再回首，身后一片虚无。

恍然间，时间空间皆尽湮灭，转为不存在的虚无；物质能量尽数碎裂，融作朦朦胧胧的混沌。两者之间互相吞噬，融合，最终化作一个质量无穷大、体积无限小，似存在又不存在的小点。

原点，中心点，一切收束宇宙的原点，最后也是最初的原点。

然后，便是爆炸——混沌炸裂，分化地风水火，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

亿年，十亿年，数之不尽的时光经过，昔日毁灭于多元宇宙寂灭的万物，最终又在时间的流逝中诞生。他们再一次的于这个新生的多元宇宙中成长，发展，变强……

然后，时间似乎被按下了加速键，只是瞬间而已，多元宇宙开辟之初的景象就化作了一团幻雾，再出现时已然是不知多少年以后。

还未来得及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疑问，下一刻，仿佛冥冥之中的一个存在，便吸引了杨云的目光。

——那是他自己。

处于“观众席”上的杨云，就这样注视着另一个自己呱呱坠地，健康成长，经历挫折，遭遇背叛……最终在那命定的一天，接触到了那个进入主神空间的按钮。

“你本可以成为这个多元宇宙唯一的主角。”

突然之间，蓝色的光人在杨云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出现，就像他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从未离开：“这是一个重启之后的崭新故事，一切尚未发生，主角之位空落。”

“而成功化身轮回，安然将上个纪元的毁灭过渡到下个纪元，将两个本应并不相干的故事连接到一起的你，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主角之位握于手中。”

“但是，你却放弃了，而且还是放弃的如此轻易。”

蓝色的光人话语中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好奇，有的只是单纯的不解：“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选择吗？”

“首先，为了让故事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我的死亡是有必要的。”

望着另一个自己的手指按在了那个“yes”的按钮上，杨云只是平静的回答。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自己能够如此的平静。

杨云的死亡是注定的，因为“现在”的杨云和“过去”的杨云本就是一人。倘若上个纪元的杨云不死，那么下个纪元的杨云便不会诞生，从而导致这个重启之后的多元宇宙中，多出一个本不应存在的bug。

“其次，我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资格成为所谓的主角。在我看来，主角之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拿到的，而不是所谓的钦定……更何况，即便我真的打算争上一争，也定然会有人横插一手。”

说着，杨云将视线上移，就在多元宇宙之外，隐隐有三道光华浮现。

左侧那道五彩缤纷，包罗万象；右侧那道归分六御，充满慈悲之意；而最中间的那道，则是土黄色气息流转，与多元宇宙内部人族之力勾连绵延，犹如天道般高高在上，镇压一切不服……

皇。

人族三皇，女娲，后土，伏羲。

便像蚩尤说的那样高高在上，纵使纪元更替，亦能维持皇位不堕，力量不失。

“你觉得这样就足够了么？”蓝色的光人的话语中依然有着不解：“多元宇宙的错误得到了修复，一切又都会回到正轨，如果光是这样，你什么都没能改变。”

“不，我觉得我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就像楚轩说的那样，放任我的思想，信任我自己内心的感觉。这样的话，绝对没有无法传达的想法；我坚信，我，以及我所有的伙伴们一起的努力，绝不会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说着，杨云向着身边的存在笑了一笑：“感谢你，曼哈顿博士……谢谢你留存了这本该毁灭的纪元十年之久，可以让我迈出这最后，也是最初的一步。”

下一刻，杨云自“观众席”上纵身一跃，将自己投入了眼前的多元宇宙内部，也同时将自己的身躯与灵魂，投身于那名为“死亡”的黑暗之中。

然后，以死亡为开端，再启旅途。

——从零，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