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限的世界 第十六章 向着明日

这是一幅很难形容的画面。

但凡看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的人，想必都会揉搓自己的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那似乎可以击碎宇宙的巨拳，居然在伏羲的面前就此停止。而这席卷一切的轮回之光非但没有将已然彻底败北，失去抵抗能力的“伏羲”毫不留情地碾碎，反而化作了流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他那被玄黄色气息笼罩的身躯。

正是那突兀产生的中央戊土，才将他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外壳。既然对方被心灵之光中央戊土杏黄气覆盖，被圣道光辉彻底笼罩，自“裴骄”被套上了一层“伏羲”的外壳，那么杨云现在做的，就是要把这层外壳彻底刷洗去掉，将内里的存在重新返本还源，成就原初的样貌！

……但是，能够做到吗？

——自然是，能的。

能够与心灵之光对抗的，也只有心灵之光，而在人道光辉被彻底击溃，连同中央戊土杏黄气也被打得七零八落，不成形状的当下，杨云与郑吒的心灵之光聚合体毫无疑问占了上风。

此时此刻，在“轮回升华之光”堪比高压水枪的反复冲刷之下，裴骄表面的那层厚重外壳已经有了裂缝，能够看见土黄色光芒之后的景象。

“居然真的可以……”

浑沌巨神之中，尽管郑吒身为心灵之光的提供者，此时此刻也依然为现在的情况，以及杨云的奇思妙想所震惊：“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没什么，只是我一开始就认定他是‘裴骄’，而非‘伏羲’罢了。”

望着在无尽光辉的冲刷之下，逐步失去属于人类的形体，化作之前所见那个巨茧模样的形态，杨云低声回答道：“所以，就有了这次的尝试。”

杨云没有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与中洲队众人战斗的“伏羲”，其实是“裴骄”变化而成。他一开始也并不是这副如机器般呆板作战的样子，而是对“杨顶天”，“张恒”，“龚叶羽”这些名字有所反应的，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

——既然可以对外界的情况做出反应，那么这原理与杨云自己的“起源-刹那轮回”相同，可以让中洲队众人回忆起前尘往事的“轮回升华之光”，没有理由对眼前的存在不起作用！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杨云的说法，在虚空之中那原本被中央戊土杏黄气笼罩覆盖，又被不周山所填补的“外壳”之上，已然出现了不少的裂口，使得中洲队的所有人都可以望见内部的情况。

“看起来有成果了。”

杨云点了点头，凝聚视线，顺着裂口向内部看去。

在那关键的时刻，杨云曾以为他会再次目睹裴骄的身影，或许是作为一团游离的灵魂，又或是以某种原始的形态显现……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当他终于突破了那层外壳，揭开了它的内部秘密时，却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吗？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杨云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那外壳内部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存在着某种东西。

一个……小小的光球。

仿佛火焰般燃烧，却黯淡到如风中烛火，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彻底熄灭无踪，而又确实存在着的光球。

在看到那光球的一瞬间，杨云便明白了那是什么。因为之前被封神榜捕获的非面，便是以这样的形态存在，只不过存在的形势没有这么虚弱，也没有像这样时日无多。甚至于在《死亡开端》中，大巫后羿与天皇帝俊也都是以这种形态出现……

这是真灵，而它的本体，已然不言而喻。

一个名字，在杨云的思维之中浮现而出。而下一瞬，从那个黯淡光球中，便传来了虚弱无比，却又不似之前那样，如同机械的声音。

“轮回小队队员。”

声音之中，有着惊讶，有着欣喜，也有着经历许久之后，终于解脱的那一抹释然：“一万八千年后，终究是有人寻到了这里，看来我最后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神农。”

“只可惜，你回来的实在太晚了……如果你早点回来，这个多元宇宙或许就还有救，‘他’或许就不会走上如此极端的道路。”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以及这个多元宇宙都被彻底抛弃了……”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别再说话了。”

即便为对方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量暗自心惊，杨云也不得不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甚至没有反驳对方称自己为“神农”。

因为就算再蠢的人，也能够看到属于“裴骄”的真灵此时如风中残烛，杨云甚至不敢注入太多仙灵力，生怕就此湮灭了对方的真灵，只能将仙灵力降级为最基础的生命能量进行温养……

“没用的，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当我不认同‘他’的道与行为，主动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的那一刻，‘裴骄’其实就已经死去了。”

但对于杨云的担忧，那个声音只是毫不在意地回复道：“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连一万八千年都没有撑过去，就在‘他’的圣道与当时一并带出的心灵之光残片下失却了自我……看来‘道’确有高下之分，如今的我，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但你既然回来了，那便努力去做吧，去做我和他做不到的事情……通天塔的钥匙我已经留给了你，去拯救这个世界吧，神农。”

这一次，没等杨云回答，那个光团便突然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是在注视着中洲队的每一位队员：“曾几何时……我也如同你们一样，有着能够生死相托，并肩而行的战友们啊。”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小小的光球微微地动弹了一下，仿佛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看向遥远的远方。那是位于多元宇宙正中心的，名为洪荒的天圆地方大陆，恍然之间，杨云分明看到了一个男人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挥手在向自己作别……

“前进吧，向着明日前进……不要让我们的多元宇宙，就此迎来命定的终结。”

下一瞬，光球仿佛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分气力……

就此，湮灭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