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地下室中,到处都是污浊的水和人畜不分的粪便,比小猫还大的老鼠根本不怕人,成群结队,似乎在等待着食物的降临。
有几个断了气的活人或者活死人,已经成为了它们的盘中餐。
喜好干净的赵樱空变成了一只小麻雀,蹲在了庄博世的肩膀上。
“这里实在是太臭了,为什么这些邪教徒,要把这里弄成这幅恶心的模样。”
庄博世回答道:“刚铎就是一个大坟场。”
“这座城市本就没有多少活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活人而设计。”
“活死人是会移动的腐烂尸体,而亡魂没有形体,没有嗅觉感知。根本不会在意干净、清洁这些要素。”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
“到了。”
他轻轻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那嘎吱作响的声音让他眉头皱了一下眉头。
事实上,要说这块东西是门板,也有失偏颇。
只是几块歪斜的模板钉在了一根柱子上。
别说能拦住里面的人,连老鼠都拦不住。
他走进其中,漆黑一片的房间内肮脏的臭味正在弥漫。
那是人体排泄物的味道,以及腐烂的**的味道。
庄博世的眉头皱地越来越紧,对着黑暗处道:“我原以为你会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或者是被割去四肢挂在十字架上的人彘。”
“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正常行动,还有行动力解决了这几个活死人看守。”
“就算没人来救你,你也能自己跑出去。”
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如同蛇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你是谁,陌生人?”
声音十分轻柔年轻,但却显得有些阴冷空洞。
“只是一个外来者,到刚铎寻找至尊魔戒的踪迹,刚好到这里找到了热心的主祭,他亲口告诉我.”
“他把传播预言的人,请了过来。”庄博世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遭遇。
他对着黑暗再次道:“我看得清你,预言的传播者,不用躲在角落中,也不用拿着那把生锈的钝刀。”
“这些对我没用。”
黑暗之中,一个高大且瘦削的身影走了出来,由破布拼接而成的衣服在他身上勉强搭成了一件长袍的模样。
脏兮兮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苍白的皮肤上还有鲜血的痕迹残留。
穿着破烂的衣裳,形象肮脏,皮肤苍白,像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吸血鬼。
他手里攥着那把钝刀,眼神警惕地盯着庄博世。
“那么,你是谁的人,这么一幅干干净净的活人样子,难不成是北边那个猪圈里面圈养的猪仔吧”他挑起眉毛,苍白的脸上有些轻蔑。
庄博世眉头同样一挑,猪圈,这可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孤山,在这些残存的人类眼里,居然这么不堪?
庄博世直视年轻男人的眼睛:“你不用在意我是谁,只要告诉我,魔戒的预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把魔戒交给我。”
“哈哈哈,魔戒?”年轻男人轻笑一声。
“居然传了这么久的预言,孤山才有所反应,那里的活人恐怕也没有比刚铎的死人更有脑子。”
这个人看来对孤山意见很大啊。
“预言,只是预言而已。”他继续说道:“而山巅上最后一棵月桂,早在十四年前就彻底枯萎了。”
“没有月桂树,没有魔戒,什么都没有!”
“预言是骗人的?”肩膀上的赵樱空疑惑地发出声音。
年轻男人呆了几刻,似乎是没有想到这只小鸟居然开口说话,他惊讶地道:“有趣的活人,难道你是变形人,还是褐袍巫师瑞达加斯特的弟子?”
庄博世有点惊讶:“你居然知道变形人和褐袍巫师,年轻人,你也不是普通刚铎的活牲吧?”
“我自然知道他们,据我所知,最后一个变形人死在了那一场战争之中,而褐袍巫师,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了。”
“他为了去寻维拉们最后力量的投影,也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余光。”年轻人叹息道。
“可惜,最后一点余光,都要熄灭了。”
“你与别的活人都不同。”庄博世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
庄博世没想到,在刚铎沦陷了几十年,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像正常人的活人,而且居然心向光明、了解历史。
而且看他思路清晰、见识不凡的样子,绝对不是普通在棚户区厮混出来的活牲。
肯定是某个家族传承或者有某个老师教导。
看来在刚铎,仍有反抗势力存在啊。
似乎好久没有说起这个名字了,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缓慢地说道:“哈克特”
“哈克特·格林特。”
嗯?!
哈克你儿孙满堂啊,而且尽出人才了啊。
一个专门搞邪教的老子,一个一心向光的儿子。
“这”庄博世哑然,想到了外面那个被捅死的邪教主:“那个主祭,是你的父亲?”
“哼,他不配当我的父亲!”哈克特发出一声怒哼:“他只是一个背叛者!”
“不,他们都是背叛者!”
“自从祖父死后,他们都背叛了格林特家族的荣耀,背叛了祖父的诤言。”
“他们扭曲了祖父的意志,将神明的神像变成邪神喜悦的模样,自以为得到了神明的注视,他们根本不配拥有哈克特的名号!”
“神明,本来就是两位!而他们却亵渎了神明,将祂们缝合在了一起,以此取悦邪神!”
年轻人越说越快,声音嘶嘶作响,像是蛇群在发出激烈的攻击。
他们,应该指的是哈克的后代。
看来哈克当时脑子还是正常的,雕了两座神像,但因为楚轩和自己都没有成神留下教义,也没有成圣将自己印刻在道蚀之中,力量无法跨越多元宇宙投射到这个世界,所以神像还只是普通的泥塑而已。
最多也就是个心理安慰。这种安慰在原来的阿尔达世界没什么问题,毕竟维拉是天生神圣,也不在意信仰与否。
但后来至高天再次降临,一切象征意义有了实际意义,导致大魔或者别的什么篡夺了神像,才诞生了格林特这个邪教家族。
而这个年轻人,哈克的孙子,却不知道怎么突然觉悟了,不愿意和邪神同流合污,打算正本清源。
可能搞了什么事情,被邪教徒抓住,要不是他老豆看他是他的儿子份上,估计早就坟头草三尺高了。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啊。
庄博世这才把哈克家族的历史给补全了。
没想到当初在魔多的随手救了个奴隶,他的后代居然成了整个刚铎最大邪教的头子,诞生了六十年的恩怨情仇。
这已经够反骨了,更没想到在这坨污泥之中,还长出了一朵反抗邪神的白莲花出来,这就更加离谱了。
哈克啊,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是好样的,我就说把神像造的那么抽象不是你的责任吧。
“你,应该见过真正的神像吧。”庄博世问道。
“当然!”哈克特自豪地道:“我亲眼见过祖父雕刻的最原始的神像。”
“但那些蠢货扭曲了神明的样貌,为了使我日日可像神明祈祷,我将其纹在了身上!”
庄博世这才发现,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
除了左胸格林特家族的山羊头纹身外,右胸居然纹着两个人像。
一个戴眼镜,一个三只眼。
一个冷漠注视天空,一个睿智俯视大地。
关键,这两个人像还刻意用亚刻奥特曼与怪兽背靠背的姿势。
怎么说呢,哈克你的艺术水平很高啊,人脸为什么雕刻那么(抽)像啊!
你的孙子艺术水平也很高啊,纹的也很(抽)像啊!
庄博世嘴角忍不住抽抽起来了。
哈克你们家族为什么要搞抽象艺术啊!
“苍天之神有三只眼,一只眼看到过去,一只眼看向未来,一只眼看见现在。”
“睿智之神洞察世间所有秘密,是知识和隐秘的主宰者。”
“他们一体双面,同时存在又同时不存在,祖父说过,他们是拯救世界的希望所在,会终结万魔的因,延续万灵的果,点燃世界光明。”
年轻人十分虔诚地将手交叉于胸前,就这么念起了经。
“.”
好羞耻!好羞耻!
被人做成神像就算了,怎么还能被人纹在胸口啊!
纹胸口还算了,怎么还被人写在了经里面,还跟什么楚轩一体两面!
谁要跟他一体两面啊!
哈克你在写什么东西!
还有你这浓眉大眼的小子,你在邪神存在的世界搞抽象知不知道!
原来你们格林特家族最大的特质就是抽象吗!
“噗嗤——”赵樱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庄博世一脸麻木地看着小麻雀。
“放心,博士,我是刺客,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赵樱空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庄博世耳中。
“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博世一脸平静,直接掐住小麻雀的翅膀,在她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下,再顺便将她揉成一团塞在了口袋里。
同时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别说出去!”
“千万别跟大家说!”
哈克特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对话,他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当初哈克脑抽编的经书。
强忍着羞耻感,庄博世故作平淡地道:“你看我像谁?”
于是庄博世向前走了一步,撤去了脸上的幻化。
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蓝色的苍天之眼,以及,额头上的神眼。
一瞬间,暗室无光自亮。
还没等庄博世说什么台词。
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啪塔一下跪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自己。
“神神明降世了!”
“他说对了,希望,希望回来了!”
这个他,又是谁?
第二章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