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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最后的血线刺穿云层，在奔流河面烙下熔烂金属般的光痕。
楚轩捋了捋被狂风掀动的碎发，镜片倒映着远方匍匐的黑暗，那是二十万魔多大军掀起的硫磺尘暴，正蚕食着最后的光明。
两千名速成版阿斯塔特战团成员，已然稳稳扎根在城墙上下，与精灵、矮人、人类组成的联军并肩而立，严阵以待，每一个人都像是紧绷的弦，蓄势待发。
自从有了那些高大魁梧、宛如半神的阿斯塔特战士加入，联军的士气便空前高涨，那股昂扬的斗志仿佛要撕碎这压抑的天际。
“五个单位，高度三百。”张杰的精神力扫描已经覆盖在战场内外。
五道裹着腐臭气息的黑影刺破尘幕，它们展开的翼膜足有攻城塔大小，每一次振翅都洒落沥青般粘稠的黑暗。
它们越飞越近，几乎要进入城中弓箭的射程内，但随即又盘旋离开。
“戒灵！”詹岚凝声道：“是索伦的先头部队？”
另外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与这尖叫声相形之下显得十分遥远、微弱的是断续的号角声，这号角最后的声音最后还猛然往上扬。
听到了微弱的号角声，天空中的黑影一个转向，骤然朝着孤山的城头俯冲了下来。
零点的高斯狙击枪管泛起神圣符号，准心瞬间锁定。
一束白光射向天际，直接穿透了那名戒灵，原本缠绕着黑雾的躯体直接炸了开来。
“配合的好，嫂子。”零点给娜儿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为首的戒灵被击杀，另外四名戒灵立刻往空中攀升，往南方飞去，消失在黑暗的云层中，河谷平原似乎变得比较光明了些。
眼见挫败了魔多爪牙的试探，孤山的街道中城墙上就发出了极为震耳的战吼，人们大喊着胜利，痛骂着索伦。
“没有奖励提示，应该没有彻底杀死戒灵。”零点摇了摇头：“比想象中还难缠一些。”
张杰眯着眼睛感知道：“那一瞬间，打死那名戒灵的能力波动消失，另外四名戒灵的能量波动却诡异的提升了不少。”
“说不定这九个戒灵是一体的，通过人类九戒共享生命和能量。”尼奥斯猜测道。
作为没什么战斗力，又老是容易瞎想的智者，太容易被混沌入侵了，所以只能跟着中州队的大部队一起行动。
“只有杀死全部，才能杀死任何一个。”
楚轩点了点头，再次思考起来，而中州队的众人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考。
“戒灵并不重要，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到索伦，只有找到他，杀死他，我们才能避免被不断消耗。”尼奥斯却在不停分析。
“打持久战，对于我们是十分不利的。”
楚轩点了点头：“没错，但我要纠正一点。”
“索伦，难道就不想找到我们吗？”
“什么？”尼奥斯还没反应过来。
刹那间，周遭猛地一黯，一股冰冷刺骨的视线如蛇般在尼奥斯身上游弋，寒意直钻骨髓。
即便他没有抬头，也能感知到一块庞然乌云裹挟着无尽威压笼罩而来。
黑暗毫无保留地肆意扩张，浓稠得化不开，恐惧如野草般疯狂蔓延。
呼——
莫名的灰烬仿若雪花，从高空簌簌飘落，寒意彻骨。
狂风裹挟着灰烬，瞬间在半空汇聚成骇人的风暴，将众人的视野全然遮蔽。
紧接着，沉闷的雷鸣轰然爆响，灰烬骤停，狂风也在城墙边戛然而止。
遮蔽天空的晦暗云层，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撕开，又如燃烧的纸张般染上余烬之色。
云层之后，一头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骨龙，以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绝望姿态，出现在孤山王国之前。
那一刻，比乌云更为可怖的恐惧阴霾，毫无保留地倾洒在这片土地上。
原本还士气满满的整座城市，欢呼声、痛骂声瞬间消失，陷入死寂。
“史矛革！”张杰脸色凝重，紧盯着天空的骨龙。
他当然认得这头骨龙，正是当年被郑吒在长湖镇上强杀的史矛革。
骨龙形态的史矛革，身躯庞大得超乎想象，宛如一座巍峨的移动山脉，落下的阴影都覆盖了孤山三重城墙。
历经岁月与黑暗力量的双重侵蚀，那些骨骼散发着诡异的幽光，展开的双翼，好似两片遮天蔽日的乌云，翼骨上的骨刺尖锐嶙峋，在昏暗光线中闪烁着摄人的冷芒。
巨大的嘴巴里，尖锐獠牙如利剑般交错林立，牙缝间不时滴落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黏液，仿若死亡毒液。
而在骨龙那巨大的颅骨之上，索伦周身缠绕着滚滚黑雾，静静伫立。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孤山，身形隐匿在黑雾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如实质般的冰冷视线。
没想到索伦居然把埋在长湖镇的史矛革给挖了出来，而且用邪恶的巫术复活了。
“天外之人，你们可曾见过真实？”索伦说话了。
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优美的精灵语宛如甜蜜的毒药一样，响起在城墙上的每一个人心底。
特别是张杰和詹岚，两大精神力者只感觉一阵恍惚。
不过娜儿马上施展光明神术祛除邪恶，温和的暖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立马恢复了正常，但都脸色不佳。
“楚轩，交给你了。”张杰低着头不敢看天空中的索伦。
“我和詹岚有点被这种精神污染系的克制。”
“要是我还有引导者的权限，还真不怕，现在”
“保持谨慎。”楚轩道。
他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说道：“何为真实？”
随着楚轩的回应，周围一切好似在飞快变化。
大地干涸，满是尘土，就连石头上布满了皲裂的裂痕。
天空十分晦暗，阴沉的好像是死灵的巢穴。
在此处，他唯一能看到的活物，只有那个站在骨龙上的黑色身影。
他正低头凝视着他。
巨大的阴影将他全部包裹。
“这个世界，苍老而又虚伪，无能且愚蠢之辈高坐其上。”索伦发出了声音，整个空间泛起了无限的涟漪。
“这样的世界，就不该灭亡吗？”
在他的声音之中，破败的大地不断颤抖，地面上的皲裂痕迹内密密麻麻无数颗眼球正在滚动，紧紧凝视着楚轩。
楚轩轻笑一声：“阿尔达世界的存亡与我无关。”
“但是索伦，你早就被祂们掏空了身子，只余下一个空壳。”
“不然，为何会反常地把一切压上，来与我一决胜负呢？”
一声声诡异的低沉笑声从深处传来，阴影化作黑暗的恶鬼围绕楚轩落成一圈。
这些可憎的东西张大空洞的嘴巴，等到楚轩变成尸体，好让它们饱餐一顿。
索伦突然发现眼前之人，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投向了他身后黑暗的更深处。
被轻视的怒火瞬间支配了索伦的全部，他看着楚轩，一字一顿地道：“狂徒，我会毁灭你的一切！”
楚轩双眼闪过电光，眼神毫无善意，半点怜悯也无，只余平静。
“索伦，现在是你在与我对话，还是那个被邪神塑造的虚假人格在与我对话？”他语气平淡地发问。
“不过，无论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不重要。”
“和我对局的，从来就不是你。”
索伦心中的怨恨灼烧为数不多的理智：“你的谎言动摇不了我，我知道我是谁！”
“我获得了神明的力量，看到了世界的终末！”
“我知道我想干什么！”
“我在拯救这个世界！”
如此前后矛盾且疯狂的说法，让楚轩摇了摇头。
“你的愤怒很苍白。”楚轩摘下眼镜擦拭，露出虹膜中旋转的因果之线。
“像提线木偶声称要主宰舞台，可笑又可悲。”
他侧过头，轻轻拨动了因果的琴弦。
一道流星划过天空，于是淡淡地道：“那么，开战吧。”
兴奋至极的讥笑声从至高天落下。
“崇高的智者，你的绝望将十分美味。”
一张陈旧的羊皮纸从空中落下。
“我们并非敌人，只要你与我们签订这份协议，便能获得想象不到的财富和利益。”
虚空深处传来四重奏般的低语。
“拙劣的手法。”楚轩将一枚白色棋子掷向声源。
“不如换个方式。”
于是，他在索伦眼前，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
太阳彻底落山了，夜幕被黑暗的乌云遮蔽，除了孤山城墙上的火把和探照灯，整个战场没有一点光源。
张杰一个恍惚，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身边的詹岚和齐藤一说道：“马上落位，战争已经开始了！”
所有人开始按照之前的既定作战方案开始各司其职。
没有人发现了楚轩已经不在身边。
孤山前的平原上挤满了黑压压的部队，极目所及全部都是包围孤山的敌人，如同恶臭的霉菌一样密密麻麻，占据了整个平原。
地面上无数强兽人、堕落人类全副武装，手持战戈，整齐地列阵于腐烂的巨大食人妖的后方。
漆黑的天空中同样有着一支大军，伸展巨大双翼翱翔的邪龙，背后生有膜翼的纳兹古尔，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索伦已经不在这场匆忙的战争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代价了，他要率领着自己这支旧日之军，要将混沌的长幡插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彻底征服这个世界！
不知为何，尼奥斯已经成为了整个战场的总指挥。
他通过詹岚的心灵链接感知着整个战场，沉声道：“数量，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远方有着越来越多的敌人正在汇聚。”
“好消息是，他们没有攻城器械，我们有着城墙，足以固守——”
“等等！”尼奥斯失声道。
“那是什么！”
“砰”
摩多大军最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地震般的轰隆声响。
“砰砰.”
“砰砰砰”
沉闷，震颤的轰隆声从地面迅速传遍整个战场。
这样的异常震动迅速就引起了所有战士的注意。
近二十只的庞然巨像排成一列稳步向前前进着，这些被混沌侵染的奥象不仅更高，而且浑身长满了钢铁般的铠甲皮肤。
每只战象同样全副武装，不仅巨大狰狞的长长象牙上被装上了尖锐锋利钢铁倒刺，巨像宽阔的背上更是架装着小堡垒一般的防御台，上面挤满了身穿鲜艳服饰异族战士。
这些战士和奥象来自南方的哈拉德人一族。
哈拉德人残酷、好战，他们在历史上曾经多次入侵刚铎，是刚铎王国的宿敌，同样是摩多索伦的邪恶爪牙。
十几只的巨型战象骑兵每一步都将整个战场震动。
随着庞然的战象骑兵出现在战场上，几乎所有的强兽人战士立刻奋力向着战象骑兵后方缩去。
尼奥斯刚说没有攻城器械，但这些全副武装的奥象，足以对孤山厚实的城墙产生巨大的威胁。
但这不算什么，在奥象中间，是一座高达数十米高的金属巨塔。
巨塔之上，一只巨大的黄色眼睛浮现于上，眼神扫视整个孤山，所有人好像被恶魔注视，感到不可名状的庞然压力。
“啧。”张杰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不好对付啊。”
可惜，面对这些怪物，要是有两千全装甲的阿斯塔特，说不定就能正面打穿。
没有装甲和武器的速成新兵，还差了不少啊。
毕竟这场战争，对面也是站着四个混沌邪神，祂们的祝福和恩赐，可能会不要钱的落下。
“我去拦住他们。”张杰对着娜儿温柔一笑，马上飞了起来。
现在，双A强化的他，唯一的使命就是挡住敌方强者。
“小心。”娜儿担忧地看向张杰，但她没有多说什么，也只能给张杰施加一个祝福。
毕竟，她现在也是轮回者，也有着自己的使命。
这是他们决定戴上主神腕表之后，早已有的决心。
“阴魂也来了。”詹岚看向了西方。
在詹岚的感知之中，一股冰寒混乱的灵魂拥簇在一起，让人十分不适。
齐腾一看到了西南边方向，一支无比恐怖强大的绿色阴魂军团强势杀进战场。
庞大恐怖的阴魂军团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特别是现在，孤山这方并没有很好的对付大量阴魂的方案。
“我尽量拦住他们。”齐藤一紧了紧法袍，掏出飞天扫帚拔地而起。
零点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詹岚：“我们要守住空中，不能让那些邪龙破坏阵地。”
“按照训练的来。”詹岚已然打开了二阶基因锁。
尼奥斯看向了冈尼尔：“正面，就交给你了。”
冈尼尔娃娃脸苦笑着：“尽我所能。”
呜！呜！呜！
随着尖利刺耳的号角声。
“杀戮吧，焚尽孤山的每一处角落！”索伦的怒吼声响起在战场上，随后是数十万的魔军一起呼战。
喊杀声震于孤山，尘土飞扬于河谷平原，甲胄之光彻底遮蔽，数十道土龙滚滚向前。
如果从天空之中看去，无数的魔多军队，汇聚成海啸，汇聚成台风，朝着孤山这座小岛，绝望地碾了过去。
最外围一批堡垒，连一点水花和延缓都没有做到，顷刻间就被这波台风海啸搅得粉碎。
在阿尔达世界，混沌就代表了天灾。
是对所有生者的惩戒。
面对天倾一般的混沌魔军，高大壮硕的优诺整了整矮人工艺锻造的腕甲，然后呼出了一口雪白的气息。
自己能否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自己的孩提之时，母亲被父亲交换给一个骑士大人，只换回了一袋夹杂着大量木屑的麦粉。
那时候，这个问题，就如附骨之蛆一样盘桓在优诺的心底。
这个问题是如此黑暗和绝望，直到五天之前，他都无法想明白。
在五天之前，优诺还只是一个农奴，一个随时可能死在臭水沟里的农奴，一个在孤山随处可见的农奴。
他不在意孤山变换了哪个主人，他也不在意什么白袍巫师甘道夫是什么萨鲁曼假扮的说辞。
他只在意能不能有一口饭吃，他想吃传说中那加了牛奶，松软一口就能吞下没有木屑的夏尔面包。
只要吃一次，哪怕把灵魂献给邪神他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父亲卖掉了他的母亲后，就吃掉了他的妹妹。
在想要吃掉他的时候，被他杀了，然后饿急了的优诺吃掉了他的父亲。
这是他十几年来，唯一吃到的一口肉。
他自小就没有教育和尊严，活得甚至不如一条贵族的狗。
所以他在五天前，面对那如山一样的肉堆之时，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做出了选择，钻进了那个奇形怪状的“铁棺材”。
他要吃肉！
哪怕死了也没有关系，哪怕把灵魂卖给邪神也没有关系。
在吃到了人生第一口牛肉后，他才意识到。
人肉，和牛肉是不一样的。
与他一同进入那个铁棺材的也有十人，但最终只有他活着走了出来。
自那之后，他就明白了，去特么的狗屁命运！
远处，此起彼伏的枪毙声再次响起。
随后便是大量的孤山防卫部队，开始加入到前线中，与最前方的魔军继续展开绞肉。
战场上，硝烟被寒风从前方带来。
吸入后仿佛火药刮开了自己咽喉，带来阵阵刺痛。
头顶上邪龙和纳兹古呼啸而过，不断盘旋在漫长的交战线上。
呜！呜！呜！
身后的号角响起。
优诺咧开嘴笑了起来：“来吧，狗屎们！”
没有多余的战前演讲，优诺只是右手拿出钢铁大剑，左手握着一把爆弹手枪，直接将一个巨大的强兽人枭首。
而在他身后，是整个足足五十名阿斯塔特新兵！
既然注定要毁灭，那就让终章来得更灿烈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