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这女人抬起头来,眼灼灼的望着周彻。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竟毫不掩饰的对周彻如此。
因为她清楚:无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让这个男人心动,自己就能活命!
“倒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周彻笑了一声。
听到这话,韩颖心花怒放:“只恨见殿下太晚!”
“我也恨来的太迟,今日才见到你。”周彻手指着王路尸身:“听说这是你做的?”
韩颖小心回答:“我父所驱,不得不从。”
“我听闻,诸多毒计,皆由你所出?”
“我父谋反,天子之言尚不听,如何会听我一个女儿家所言?此皆谬论。”韩颖立马解释。
哗!
周彻走了过来。
甲片相击,发出拍浪般的声音。
他走到韩颖面前。
不等他开口,这女人便将头抬的更高,直勾勾的望着周彻。
周彻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周围众人,默不作声。
唯有王大郎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内心冷笑:什么天潢贵胄,还不是与自己一般?
韩颖喜色浓极,连忙说道:“愿为殿下身边一奴,此生便已知足。”
“姿色确实可以,这样杀了,太可惜了。”周彻点了点头。
韩颖大喜,连忙道:“谢殿下垂帘之恩!”
周彻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过身去,道:“诸将士接连鏖战,甚是辛苦,便将她赏你们了。”
众人一愣。
韩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周彻将手一挥:“还愣着干嘛?排队去吧!”
——轰!
诸位的军士们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即挤了起来。
“他吗的,都挤什么!?”许破奴大骂:“按军功来,军功最高的排前头!”
他左顾右盼,盯上了紫镇东,伸手去拉他,嘿嘿道:“来!东哥您功大,您先请!”
紫镇东挥开他的手:“我……我不!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不碰这样的脏女人!”
“东哥还是个干净的,当然不能碰这样的脏女人。”张也面色狰狞,笑道:“像我这样的老丘八,可就不在乎这些了!”
他亲上前,伸手提过韩颖,往外拖去。
韩颖面色惨白,挣扎不止,对着周彻大喊:“殿下饶命!求您垂怜!”
她虽然不典,但直接让军士们排队……谁能遭得住?
周彻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只是吩咐随从:“在城门底下,支一口大锅,添上油。”
“少添柴、缓烧油,油不可太滚。”
周彻行至王大郎面前:“你有什么打算?”
看到周彻如此处置韩颖,王大郎身体都是软的。
一个劲哆嗦后,他道:“愿意追随殿下,鞍前马后……”
周彻一声轻笑打断了他:“你妻儿死了,尸身可收敛了?”
“让韩颖这贱人和鬼方人毁了,早已无尸可寻。”
“那你不该考虑给他们立坟?”周彻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太心急了。”
“这样吧,你就负责给你的妻儿还有亡去的乡亲们守坟吧,如何?”
王大郎哪敢拒绝?
“是……是!”
他点着头。
没人再管他,他便一直跪在那。
他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听到韩颖的喊声从高亢到低落,最后成了哀嚎……最后,化作疯狂。
她竟哈哈大笑起来:“来吧!老娘不怕你们!”
“周彻!我得谢谢你!你以为这样能折磨得了我吗?”
“……哈哈哈!”
直到最后,她被拖到那口油锅前。
已是瘫如烂泥的女魔头终于是笑不出来了。
那张妩媚狼狈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你们要做什么?不要!”
她被几个军士架了起来。
韩颖哀嚎,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军士的手:“不要!!!”
“留着我!我愿意每天伺候你们,不要……啊!”
油滚而未滚,因此人入当中,一时不死。
那妖娆的躯体一入锅中,登时翻成一身糜烂,眼珠子瞬间爆开,直往下掉。
原先娇嫩的脸,也变得如炸过的猪皮样,丑陋无比。
“啊!!!”
韩颖惨嚎,变形的手攀着锅往外爬。
有军士守着,用铁锹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王大郎被带走了。
城外挖出一个巨大的坑,军士们将一具具尸体埋在其中。
破城之后,第一时间需要处理的就是尸体,否则将会引发瘟疫。
王大郎不敢懈怠,也拿过一柄铁锹跟着一块忙碌起来。
有军士停下,望着他直发笑。
王大郎也回之以笑意:“殿下既然安排我守坟,我一定会做好的!”
“你还是先歇着吧。”
“不用了。”
“让你歇着就歇着!”
忽然,王大郎后脑一腾,人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被憋醒了。
猛地一睁眼,眼前一片黑暗。
他被装在一口箱子里,透过箱中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些许光。
不断有泥土抛下,泼在箱上,发出声音。
四处满是尸体的腥味,从箱缝中钻了进来。
你就负责给你的妻儿还有亡去的乡亲们守坟吧……到了此刻,王大郎才明白周彻的意思。
他从来没打算给自己活路!
“不!!!”
他用力拍打着箱子,大声呼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我真的是王颉公子的人……”
喊到后来,是失措慌乱的嚎哭。
死亡可怕。
但步步逼近等死的时候,更加可怕。
王大郎将缓缓体会这种绝望。
或许,他会在这种绝望下悔悟?
“三曲往北,截住出口,不准放走一个人!”
河东骑营中郎将齐角大声下令。
在晋阳城外,大批汉军骑兵出动,沿城展开,清剿异族。
无论是出于报复,还是安定并州,周彻都必须尽快将这些垃圾打扫干净。
只有如此,才能安心继续用兵。
否则,自身腹地、身后一群异族乱蹿,他们关键时刻给你来一刀怎么办?
于是乎,四处都是被汉骑驱赶、押解的异族。
“这也太多了。”
齐角看着前方茫茫一片,忍不住叹息。
河东骑营人最少,现在他手上只捏着两千骑,驱来的异民何止万人?
莫说看管,就是把这帮人赶到晋阳城去,都是一个不小的差事。
按照此前周彻、贾道的计划,对于更大规模的、可以用上的异民,可以先废物利用一下——原地征为民夫,帮忙搬运粮食。
一骑奔来:“齐将军!殿下有令!”
齐角抱拳:“何事?”
来人道:“所有异族俘虏,不问年纪,一律就地消灭!”
齐角一愣:“不是挑些人出来用?”
“不用了!”来人摇头,随后骂了一句:“吗的,韩问渠粮仓几乎全是空的!”
齐角恍然,随后道:“我需要一些时间……”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递过来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齐角问。
“殿下让你做掉这些人的文书。”对方笑道。
齐角很意外:“这种事还留文书!?”
文书,有时候也会是上司的把柄。
留下文书,锅都甩不掉。
来人笑道:“殿下说了,若此事算罪,他都不敢背,如何好叫将军们去背?”
“若后人认为此事算功,那殿下也不能平白推了出去。”
“诸位将军用兵,只需依殿下之命行事,但凡是错,自有他担;若是算功,也不会亏待诸位。”
齐角神情一正,叹道:“如此为人,怎叫我等不心折呢?”
那人将马靠近,问:“速杀这么多人,将军可有法子?”
“无非骑兵冲、抡刀砍。”
“太慢。”
那人摇头,手指西北:“往此处走三五里,便有一条小溪。溪水上流已被贾先生安排人截住,溪水现今只没到腰间。”
“将军将这些牲口全数诓到溪水中央去。”
“上面将闸口一拔,这些草原上生的杂种,哪有不死的道理?”
大冬天的,听得齐角有点泛凉:“如何诓?”
“简单,你就说他们身怀罪孽,用水洗了旧罪,便给他们活路,他们哪敢不应?”
齐角点头:“贾先生安排的真周到。”
内心:这老狗比心真狠真黑,屠人都一套接一套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马震部兵马极多,堵下的异民足有七八万之数!
作为军人,作为汉族的军人,看到并州被异族屠的遍地尸体,说不动杀心是不可能的。
但要司马震自己屠这么多人,还是有点怂。
莫说他自己,便是手下的校尉们也有些忌惮。
大家围在一块讨论:该挑多少活口?屠起来又按个什么章程?
“用车轮法吧!”
有人叹息,推来一个车轮。
所谓车轮法,就是比车轮高的全杀,比车轮小的充奴。
看着立在那的车轮,司马震头痛:“此番来的这些异族,都是突然袭入,多是成人,有几个没有车轮高的?”
正议论间,周彻的亲卫甲士到了。
他走到车轮前,一脚踹翻。
车轮倒地,高不过脚面。
“就用车轮法。”
他弯腰,手在脚面上比划了一下:“比车轮高的全杀。”
司马震、诸将:不是兄弟,谁家车轮像你这样放的?
“殿下命令,将军收好了。”
来人将文书交接,也告诉了他法子:“前有矮山一座,正值枯季,多有干草死木,可将异民迁于山上,点起火来即可。”
“贾先生已安排了人送火油来,马上便到。”
司马震喉咙一滚,点头:“好……”
他手下的校尉摘了铁盔,抓了抓头发,一脸难以相信:“吗的绝了!”
“一个敢批条子屠人,另一个直接掏出这样毒计来,做起事来……真干净啊!”
“倒显得我们胆怯了。”司马震自嘲一声,继而眼神转狠:“不要歇了,立即去办,屠光这群孙子!”
“咱们汉人的地,也是他们能占的!?”
一西一东,相隔不远;一水一火,成批的进行人口注销和清理。
韩问渠撤去定阳了——这则消息送到了周彻面前。
原先在东边的西原将领宇文汗鲁,也带着少数从骑一路狂奔,往西给韩问渠护驾去了。
这则消息不是周彻的人探出来的,而是韩问渠或说西原人直接公布的。
他们为何要公布?
要是不公布此讯,那韩问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告诉并州的叛党——领头的还在,旗还没倒,兄弟们别怂!
大夏口中的并州,从建国初的三郡,到如今的六郡,分别为(东)右三郡:上党、太原、雁门;还有(西)左三郡:西河、定阳、朔方。
右郡上党邻河内,汉化程度最彻底;太原最大、人口最多、最为富裕;雁门在北边,郡很小,主要就是起到一个关隘作用——第一时间被韩琦和呼延贺兰占了。
左边从北到南,朔方在大夏地图上画的很大,但这个郡基本上全是沙漠——而且胡人越多,沙漠扩张越是凶猛。
此郡一城未立,大夏在地图开疆后,郡守和朔方营的汉军就跑去沙漠边上扎帐篷。
郡守怎么治民?
当然是拎着榔头去锤异族,捶多了那些异族就捂着头大喊‘大夏万岁’。
在这样的地方,郡守就是披着文官皮的武人。
开拓民族生存地盘,从来不是靠嘴皮子能解决问题的。
朔方郡守这个职位,也就成了大夏阵亡率最高的封疆大吏。
因为朔方的吊样子,所以定阳的汉民就注定多不起来——西侧统治力最强的就是西河。
在韩问渠举旗造反的第一时间,朔方守军便失联了,而后只有千余人杀出、与定阳营汇合后,在左中郎将褚飞的带领下把守西河,将叛军、异族堵在西河以北。
——情况如此。
韩问渠从晋阳撤走后,有两条路线:往北去雁门、往西去定阳。
去雁门,等同于放弃并州内部,周彻可以迅速平定;但对韩问渠自己而言,是最安全的。
雁门有西原兵在,实在打不过了还能继续往南走。
去定阳,代表着他不愿退出并州,还要继续举着旗,让并州接着乱下去,和周彻斗到底!
可同理,定阳根基浅薄,在韩问渠正面大军溃败后,那里的散兵叛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韩问渠走进此处,无疑是拿自己在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