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玄幻 > 捞尸人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捞尸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01 03:05:47 来源:平板电子书

润生对死倒气息有着特殊的感知力。

李追远是相信润生判断的。

但是,少年并未从妇人的那句“那是我丈夫”中,听出多少慌乱。

“远离她!”

润生一把抓住谭文彬的胳膊,气门开启,先前只是普通泅渡,现在就如投鱼入水,瞬间起速,与那妇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以妇人所在位置为圆心,一根根枯草正在浮现,这还只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在水下,则有一个个后背贴着符纸的稻草人,正在潜伏。

而那位蓑衣者,也终于抬起头,露出那张满是动态疤痕的脸,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李追远三人。

任谁在这种情形下,看见自己老婆孩子被三个陌生男性围着,都会有想法的。

李追远果断选择避开,相当于及时表示出自己的态度,防止爆发冲突。

因为他没有去与对方起摩擦的理由。

理论上来说,大家是在同一个考场,虽然卷子不同但课题方向一致,他们解决第一波后,自己去收尾。

对他们团队任何不必要的消耗,都可能导致他们这一浪的完成度降低,从而等自己团队上去时,余留难度提升。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仅不要拖他们的后腿,还要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让他们把那一浪完成得圆满,连带着把自己那一浪的难题也进行削弱,甚至……引导着一道解决掉。

对方解除了手段,稻草人纷纷浮出水面,然后缓缓散开,一张张符纸,在湖面上飘荡。

李追远扫了一眼,是辰州符。

蓑衣者没动,妇人推着襁褓,向其主动游去。

李追远:“他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妇人在谈及其丈夫时,是极其骄傲的,想来这位,性格上也是极其自负。

李追远环顾四周,然后指了指距离最近的一处岸滩,自己三人先上岸。

蓑衣者听完自己妻子的叙述后,选择向这块岸滩靠拢。

上岸后的他,呈现出真容。

一股浓郁的死倒气息,连李追远都闻到了。

对方身上有很多道伤口,正在溃脓,而且那些伤口都是老伤复发,尤其是其脸上,那几道厚粗的疤,似有东西在里头蠕动。

“南通捞尸李?”

对方声音沙哑,带着疲惫。

李追远往前走了两步,对他点点头:“正是在下。”

“我妻子心善,容易被骗。”

“尊夫人聪慧,不好糊弄。”

蓑衣者盯着李追远,猛地提起音量,掷地有声地问道:“捞尸李,你可曾点过灯!”

妇人问这话时的感觉和男人问这话时的感觉,的确不一样。

那种质问感,如同船身逼近,带起波浪,向你冲击。

似有一股无形的风,对着少年迎面而来;可这股风,在触及少年之后,又很快打着旋儿消散,许是连这风自个儿,都感觉到了心虚。

江湖上,约定俗成的默契背后,必然有导致其这般形成的规矩。

粗浅地说,这叫心气儿;深入地说,是江水正在凝视你的勇气。

因此,就算你已被江水吓得哭爹喊妈了,但你只要还不想行二次点灯之举放弃,那你就得抹着泪大声喊出那句口号。

可偏偏,江水在李追远这里,出了个缺口。

是它不守规矩在先,在自己未点灯未明誓前,就把自己裹入了江水中。

先天程序不正义,导致其在这里,对李追远失去了约束力。

少年能对赵毅发出质问,赵毅避无可避。

可少年自己,却能随便捡起身份往自己身上安。

这本是一个小小的且无所谓的“破绽”,可当李追远开始进一步与“出题人”较量时,就比如在现在,这个“破绽”,就能够发挥出巨大功效。

点灯争渡,大家都是对手,要是能避开这一身份,那忌惮程度就大大降低。

李追远:“还未动手点过灯。”

蓑衣者听到这话,目光果然舒缓下来。

只见他双手抱拳,对着李追说道:“长沙草莽熊善。”

李追远微微一愣,他今天见识到了比自己“南通捞尸李”更简单的见门礼。

熊善面露得意的笑容,问道:“可是未曾听闻?”

自称草莽,没有家门,凭着自己能力能走到这一步,是他的骄傲,就像朱元璋称帝后并未去抹去自己当乞丐的历史一样。

李追远就故意投其所好,回答道:“确实,闻所未闻。”

“哈哈哈!”

熊善发出爽朗的笑声,其妻子在一旁看着自家男人,也是露出了笑容。

“没听说过就对了,我无门无派,只是小时候曾被一心术不端的邪人掳走当其祭童,被折磨了几年后,我找机会杀了他,夺了他家底,这才算入了这一行。

后来自己琢磨着点了灯,行走江湖至今,认识几个好兄弟,又遇到了媳妇,还有了孩子。”

李追远:“佩服!”

熊善看向李追远,说道:“我是个粗人,行走江湖虽然增长了不少见闻,但也从未听说过南通捞尸李,但我媳妇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你又这般年轻,怕是日后,江面上又要起一条蛟了。”

“承您吉言。”

妇人开始对李追远使眼色。

她觉得自己丈夫已经抛出话头,少年现在纳头便拜,那日后前途就不可限量,至少这江湖上每一浪过去,都能分润得天大的好处。

李追远看见了,但装作没看见。

熊善则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说道:“人家年少有为,日后定要自己闯荡的,哪有跟我的道理?”

李追远问道:“你受伤了?”

熊善脸上和煦的神情当即一敛,点点头:“是受了点小伤。”

“体内尸毒压不住了?”

“你能瞧出来?”

“你自己有办法治疗么?”

“无非是多花费些时间的事,无妨。”

“我有立竿见影的方法,要不要试试?”

熊善问道:“你有何目的?”

李追远:“都是除魔卫道者,互相搭一把手,有何奇怪?”

“竟这般纯粹?”

“家里长辈,自小耳提面命,吾辈当以捍卫正道为己任。”

“好,你既敞亮,那我也不能露了怯,你若有方法,且帮我试一试,但事先说明,我身上这一情况,可复杂得很。”

“尽力而为。”

熊善脱下蓑衣后,原地盘膝而坐。

他不仅脸上,胸膛处也全都是粗壮的疤痕,里头有精血在移动。

润生深吸一口气,连续咽了好几口唾沫。

熊善疑惑地看向润生:“你是饿了?”

紧接着,熊善看向自己妻子:“梨花,拿点吃的给他。”

“不用,我有。”

润生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一边就着雨水软化,一边盯着熊善的身体,吃了起来。

李追远走到熊善面前,仔细观察。

如果对方是中毒了,那自己就没办法了,那是阴萌的专业,虽然阴萌似乎也不懂去毒,但她可以一个法子一个法子地试。

熊善身上这尸毒,是自带的,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压制不住,再结合受伤,就容易爆发,反噬其主。

这家伙,是人没错,但身上死倒部分的比例,很大。

难怪润生哥会对他垂涎流口水,站在饮食角度,熊善是既有风味又保持着鲜嫩,好似一块高档熟成牛排。

治也很好治,在其身上临时布置一个小阵法,将尸气给镇压下去就行了,至于这些外伤,对熊善而言反而是小事。

李追远从自己包里拿出小阵旗。

熊善见状,问道:“你会阵法?”

“嗯,会一点。”

“这四周泥泞,恐不方便布阵。”

“没事,我在你身上布阵,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无妨,你尽管施为。”

李追远将小阵旗,一根一根地刺入对方体内,每刺入一根,都得用手指转动,脱手时再加上指尖一弹。

这感觉,像是在针灸,就是针大了些。

妇人抱着孩子,在身旁警惕地看着。

布置好阵旗后,李追远提醒道:“我要开启阵法了,你配合阵法力道,一同压制体内尸毒。”

“好!”

“彬彬哥,撑伞。”

李追远开启阵法。

熊善双目圆睁,身体发颤,很快,原本凸起的伤疤开始消退,一股股脓水加速往外迸溅。

谭文彬先一步将罗生伞拦在小远哥身前,避免小远哥沾染一身污秽。

熊善四周地面,一片腥臭的黑,但他身上却清爽了许多,伤口处也开始溢出红色的鲜血,证明确实好转恢复了。

“呼……”熊善收起气息,不敢置信道,“你这叫只会一点阵法?”

李追远:“正好瞎猫遇到死耗子。”

“可否考虑,入我的伙,我必全力护你周全。”

李追远摇摇头。

熊善也不生气,自嘲道:“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南通李家,定也是江湖上那种隐世大族。”

李追远:“不至于,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太爷天天有酒有肉的,日子在农村里,确实称得上滋润。

熊善:“太过自谦了。”

江湖上擅长阵法的,就跟这年头兴趣爱好一栏写钢琴、滑雪、马术的孩子一样,孩子不一定真的优秀,但家庭条件大概率不错。

熊善站起身,任凭雨水冲刷去自己身上的血污,然后重新穿上蓑衣。

“小兄弟,我欠你一个人情,没有你的出手,我得因此耽搁很长时间,事态可能也因此,变得更坏。”

“你努力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就当还我的人情了。”

“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格局。”

“你先前是进去过了?”

“嗯,进去过了,桃花村在湖下,村后有个水下潭,应是原饮马湖的湖心,自那里可以进入那座水葬深处。

那里头……人很多。

我倒是成功混进去了,几乎就要见到那位将军,但在最后一步时,被察觉到了身份,里头死倒太多,尸气太重,我受了伤,导致体内尸毒压制不住,差点就交代在里头了。

好在,里面的情况也算摸了个七七八八,只等我的人到齐,以及另外三家的人过来,再下去一次,就能把那位将军重新封印回去了。”

“另外三家。指的是谢、汪、卜么?”

“要不然呢?”

“汪家人已经折了。”

“梨花告诉我了,但那并不算,这尊将军虽已腐朽破败不堪,早不复当年之勇,但也不是随便派家里小猫小狗就能应付的。

得让这三家,派出真正的核心族人过来。

我需要他们,来为我打掩护,为我创造机会。”

李追远:“我觉得,你可能想得太简单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听说过老天门四家的故事,但我对故事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就算有些贴金粉饰,但也不至于太过离谱。”

“说不定就很离谱。明清之际,本该是赶尸人的黄金时期,几次大规模的移民潮,造就了大量的运尸需求,可即使在这种环境下,牛刀解却依旧没能复起,那会是什么原因?”

“你在怀疑那三家一直在打压牛刀解?但就算同为老天门四家,派系之间有斗争倾轧,不也是正常么?”

“或许,比这个更严重。”

“难不成,他们真敢冒大不韪?就不怕天道长眼?”

“天道只注重结果,其余的,它似乎不在乎。”

“还是得把人往好的方向上多想一想,我相信,在这种事情上,那三家不会犯糊涂的。”

李追远点点头:“所以,你是打算让那三家,以送死的方式,来帮你引开水葬里的‘人’么?”

“什么叫送死?太难听了。这叫,为正道牺牲,呵呵。”

熊善的笑声里,流露出了狰狞。

他是想装一下的,但被少年主动点破了,那就索性不装了。

主要是,一个从草莽中崛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可以正直,但绝不会真的傻憨,否则对那些已经溺死在江水下的人,实在是太不公平。

“那位牛刀解,你见到了么?”

“水上水下,我都探查过了,未曾见到。不过,的确是发现了一些人为痕迹,是有人故意要破开封印,放那将军出来,至少,让那将军的力量,可以溢散到外头。”

李追远默然,他听出来了,熊善的目的是来重新封印将军,那么自己,未来的安排应该是解决那位牛刀解。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前方湖水里,冒出了诡异的一长串气泡,起先只是一处,随后又出现了好几处。

“他们又出来了,距离有点近,梨花。”

“哎。”

妇人应了一声,再次将孩子尿布扯出,布帆设桌摆镜烧纸。

李追远这次没动作,伸手从妇人手里接过烧去一半的纸钱,润生和谭文彬也各自有一张。

很快,斜侧几十米处,有一支队伍自水下走出。

所有人都低下头,包括熊善。

那支队伍刚出来,另一侧又有第二支队伍出现,紧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

总共八支队伍。

每支队伍都特意来到众人这边的“阴阳路客栈”,绕行一圈,然后在铃铛声中离开。

李追远这次没再企图去窥觑“它”,但哪怕只是低着头,眼角余光所见的地面处,也能看见他们的脚。

都是一前一后两个人,二人夹着竹竿在行走,中间有一个人,脚不沾地。

等他们离开后,众人纷纷抬起头。

熊善说道:“他们回来时,人就不止这些了,总会接到一些人上路。”

李追远:“这是将军的巡逻队么?”

“很不错的比方,很形象。

每一队赶尸人队伍里,都有一位双脚不沾地的,他代表着将军的眼睛,对他的任何窥觑,都会引得不好的后果。

梨花说,你看过?”

“好奇心驱使。”

“如何做到的,能教教我么?”

“我愿意教,但不太好学。”

“没关系,你问了我这么多关于下面的事,我相信,你是想下去看看的,对吧?”

“是的,没错。”

“我可以带你下去,好好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谢谢。”

“那你知道,我是通过什么方式下去的么?”

李追远:“难道是当先前出来的赶尸人队伍回来时……”

“没错,我混进去抬竹竿了。”

……

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

熊善一边调理自己身上的伤,一边逗弄放在自己膝上的儿子。

润生支起了两顶帐篷避雨,一方一个。

李追远安静地吃着饼干,少年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帮熊善镇压了尸毒,双方之间的氛围也很友好,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一条线存在。

熊善可以把那三家人当作“祭品”来牺牲,那他同样也能在需要时牺牲自己。

不过,这没什么好不满的,反而是这种彼此明晰对方界限的相处模式,让双方都很舒适。

没人是傻子,都有分寸感,那就不用担心对方的行为动作会莫名其妙地变形。

雨停了,但原本是昏暗的天色,彻底黑了下去。

熊善抱着自己儿子,主动走了过来,对李追远问道:“你喜欢孩子么?”

李追远摇摇头。

“我很喜欢我儿子。”

“看出来了。”

“正因为我小时候吃过太多苦,所以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嗯。”

李追远无意去与对方辩驳所谓的“育儿经”,虽然他们这种望子成龙方式,怕是连极端派都会觉得太过极端了。

“这就是当父母的心态啊。”

李追远拿出一包饼干递给他:“要不要尝尝这个?”

“不用,我吃不惯这个。”

“哦。”李追远没强求,他只是为了打断对方原本可能会继续的话头。

“小兄弟,江湖上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

“你虽然年纪还小,等真的要点灯游历江湖,最起码也得等你成年后,可一些事情,多少还是提前知道一点的。

你看眼前这片湖泊,现在是这个样子,可等你点了灯后,再看它,就是另一幅模样了。

那时候,就算你不想走,江水也会推着你往前走,根本就由不得你。”

“我听家里长辈说过,可以再点一次灯,要么归隐要么找个码头插坐。”

“那就是认输了。”

“你不会认输么?”

熊善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儿子:“其实,我已经累了,但我想为了他,再多争取一点。”

“理解。”

“我知道我这种心态不对,赌桌上赢红了眼的人,最终结局往往是输掉一切。”

“就不能想象,自己是最终赢的那个么?”

“呵呵。”熊善干笑了两声,“江湖太大了,野路子出身的,让我也感到佩服的,我也见过。

更别提还有那些从家族门派里出来的,他们的那些手段术法,有些甚至是我都无法理解的。

而在他们之上,还有真正顶级的门庭。

在江湖上,他们被称呼为龙王家。

这种家族,历史上出过太多最终胜者,底蕴更是深厚得可怕。

他们的家族子弟,点灯出来,不叫行走江湖,不叫游历不叫闯荡,他们把它称之为——走江。

听听,这得是多大的口气,偏偏人家,还真就有这样的底气。”

李追远安静地听着,他在思索熊善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些。

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对方似乎真没针对自己的意思,好像纯粹是在有感而发?

熊善:“你说,与这些走江的人争,我能赢么?”

李追远:“事在人为,就算是龙王家,最早不也是从草莽里走出来的么?”

“小兄弟,你当然可以有这种心气儿,但我不行。”熊善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要不是今天见了你,我怕也没有这番感慨。”

“嗯?”

“小小年纪,阵法使得出神入化,你知道么,这很吓人的。”

“这不至于。”

“这很至于,因为我不信你就只会阵法,别的不会。”

“还好吧。”

“也就幸亏你没点灯,我知道我最终不用和你竞争,但我清楚,在江湖的某个角落里,肯定有着像你一样优秀的年轻人,他点过灯了。

一想到我最后还得与这样的人,去搏杀拼命,争夺那最后的一席。

我会害怕。”

李追远:“你再继续说下去,不怕影响自己心气?”

“无所谓,看到你,再看看我儿子,我倒是觉得有指望了,呵呵,没想占你便宜的意思,但我刚刚疗伤时看着膝盖上的他,我脑子里真的在想着,是不是该退下来了。

好好把他培养起来,以后这江湖,让他去争。

等这一浪走完,

我就……”

李追远抬起手:“最好别说这种话,不吉利。”

“哈哈哈哈哈!”

熊善发出了笑声。

这时,远处多个方向,出现了一列列黑影。

赶尸队伍,回来了。

“梨花!”熊善喊自己妻子。

“这次我来吧,润生哥。”

润生马上搬出小桌,李追远快速完成了布置。

熊善认真地注视着少年的动作。

先前的“含情脉脉、真情感慨”,过去也就过去了,谁也别真的当真。

真正维系和确保双方合作关系的,是实力。

李追远这次直接以业火点燃蜡烛,一红一白两根蜡烛,燃烧的是泛着黑色光影的烛火。

既然他不信自己除了阵法其它不会,那自己就帮他证实一下。

熊善点点头,舔了舔嘴唇,说道:“一股子正派淳厚味儿。”

燃烧过的黄纸开始分发,人手一张。

连续几次下来,大家也都有些习惯了。

熊善:“昨晚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混入他们队伍里的,步履得紧跟他们的节奏,不能乱。

最重要的是,不能去看中间那个。”

“嗯。”

“你个子不够,只需要牵着其中一个人的衣服走,就可以了。”

“谢谢,你考虑得真细致。”

那些队伍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没那么近时,倒是不用急着低头,是可以看看的。

当然,中间那个双脚不沾地的,永远都看不清楚。

回来时,各个队伍的人数,明显都变多了。

而且应是中途“接”了人,或者光顾的客栈数目和位置不同,总之,回来时的队伍不似白天出去时那般紧凑,每支队伍之间,都间隔着长度不等的距离。

第一支队伍,四个人。

怪不得回来这么快而且排第一个呢,就只接了一个人。

是个女人,她闭着眼,头发散乱,衣服脏破,这形象,很像是民安镇里自己曾遇到过的那个傻子。

当这支队伍靠近后,大家伙就都低下头,等其入水后,大家就再抬头,看向第二支队伍。

第二支队伍五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身形消瘦眼窝凹陷的中年人,他们也都闭着眼。

李追远发现了一个规律接的人里,似乎,本就是要死的人。

所以,昨晚自己所经历的才是特例?

因为自己和妇人以及那汪家七人,都属于外来闯入者?

也有可能,是汪家人的身份,会引起特殊的敏感?

两支赶尸人队伍,已经走入湖中,消失不见。

但等到第三支赶尸人队伍在远处出现可供遥望时,情况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

第三支队伍,是四个人。

按理说,接的人少,它应该排在前面点,难道是因为它的线路最长?

李追远看了一眼身侧的熊善,发现对方也是目露疑惑。

熊善是有经验的,所以不应该是线路的问题,而是真的出现了偏差。

等第三支队伍再近一些,李追远发现那唯一被接的那个,是个女人。

她穿着浅蓝底绸缎睡衣,脚着布拖,长发披肩,像是刚从床上被叫起来一样。

最重要的是,其唇下有颗痣。

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古玩市场接待自己等人的那位,是她给自己提供了牛刀解家的初步消息。

可她现在应该在市区里,怎么会到这里?

这不应该是她主动过来的,因为主动过来的话,她不会是这种装束。

李追远想起她曾说过,五年前她的丈夫在正月里忽然失踪,难道她丈夫当初也是以这种方式失踪的?现在的她,只是在重走她丈夫曾经的老路?

所以,这第三支赶尸队伍,竟然去了市里?

谭文彬和润生也是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也是认识那个女人的。

第三支队伍经过这里将要开始绕圈时,众人纷纷低下头。

女人身上有熏香味绕了一圈后,经久不散。

这支队伍入水后,李追远开口道:“她是汪家人。”

熊善闻言,皱起眉头。

第四支队伍来临,众人举目看去。

也是四个人,意味着仍然是只带回来一个。

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婆,一身华装,珠宝玉石配饰挂满。

熊善:“这是卜家老太太,前阵子刚过完大寿,我还去蹭过酒席。”

第五支队伍,还是四个人,带回来的是一个青年,身穿白色背心,双臂处有极为明显的凹痕,小腿处更是肌肉发达。

这一点,和之前见到的那七个汪家人很像,赶尸人需要练双臂夹竹竿,还需练踢尸腿法,这两处地方因为刻意操练,所以线条会极为明显。

一个汪家人,一个卜家人,那不出意外,这个青年身上有着明显赶尸人特征,怕不是得姓谢?

所以,这三支赶尸人队伍,竟是去了老天门另三家那里,各自接回来一个?

第六支队伍隔着有点远,目前还只能看见远处的黑影。

熊善:“你猜,将军为什么要抓这三家人?”

李追远:“报复。”

除了报复,想不到第二个理由,总不可能是把人接去水底,请客吃饭?

熊善:“我忽然意识到,似乎得认真审视你所说的老天门四家内部矛盾了,我怀疑,这不是来自将军的报复。”

李追远:“有可能是来自那位牛刀解的报复,他已经可以借用将军的力量了。”

李追远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解决那位牛刀解,这将军的封印,就不会真的安稳。”

这个时候,就得施加一些引导,但不能用力过猛。

熊善点点头:“是啊。”

第六支队伍近了,可以看见了。

这次不再是四个人,而是五个人,意味着接了两个。

一左一右,一个高壮,一个瘦削,全都闭着眼。

身旁,熊善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李追远特意看向他,这俩人看来熊善不仅认识,而且很熟。

如果说熊善还能忍住的话,那妇人则已经被惊愕到了,她喃喃道:“老二、老三!”

老二老三?这俩人,是熊善团队里的人?

当这第六支队伍过来时,熊善用极压抑的声音提醒道:“低头。”

这声提醒,是对妇人说的。

妇人低下了头。

第六支队伍,走入湖中,没入水面。

妇人开始抽泣,伸手攥住熊善的衣服。

可以看得出,这支团队的氛围,还是很好的,大家彼此认同感很高。

熊善攥紧了拳头,他脸上的疤痕,再次变得凸显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追远问道:“你安排他们做什么去了?”

熊善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说我只安排他们盯着言家谢和卜家,你信么?”

李追远本来是不太信的,只是像妇人那样,盯着那两家,等待那两家出人时再一起跟着过来的话,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拉入这赶尸人队伍?

但很快,李追远就不得不信了。

因为他看到了更匪夷所思的一幕,第七支队伍来了。

这支队伍,足足有八个人,在今晚,算得上是大规模了。

排第一个的,李追远很熟,就是昨晚看见的年轻道长,也就是那对老夫妻的双胞胎儿子。

但在其身后跟着抬竹竿的,居然是虎哥。

虎哥另一侧以及其身后,是他的两个混混兄弟。

这三个人不是被自己安排在市里淘金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刻,润生和谭文彬,也纷纷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因为比虎哥三人在队伍里头,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虎哥三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在抬杆,分别是阴萌和林书友!

上午经过梅岭镇时,谭文彬还通过镇上电话,与他们进行过沟通联络,当时一切正常。

因为前路还不明朗,所以自己也并未要求他们把虎哥三人引到这里来。

可现在,这五个人,却都出现在了这儿。

李追远:“低头!”

第七支队伍靠近了。

润生和谭文彬艰难地低下头,哪怕他们全都攥紧了拳头。

李追远低下头的同时,看向手中铜镜,且开始寻找角度。

按照先前的惯例,这支队伍会围绕自己所在的“阴阳路客栈”转一圈再回湖底。

自己需要计算他们的移速,避开中间唯一脚不沾地的不可目视之人。

在铜镜里出现虎哥的身影后,李追远闭上眼,心中计数。

睁眼快了,会看见那个“它”,自己会再次受伤;睁眼慢了,就可能错过阴萌和林书友。

时间到了,李追远迅速睁开眼,他从铜镜里,看见了林书友,阴萌则因在另一侧的缘故,受角度影响,被林书友遮挡住了。

而这时,林书友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居然睁开了眼,目露疑惑,左右茫然张望的同时,嘴巴张开,像是在说话,却没有声音,但从其嘴型变化中可以看出来,他说的是:

“小远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