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低调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愤怒与热泪

以目前楚铮全力施展轻功的速度，四五十里只是等闲功夫。

不过晨曦岛上的道路建设太落后，楚铮要给后面的村民百姓引路，只能翻山越岭地在山间小路上转，转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相对宽阔的官路上。

他随即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大批衣衫褴褛、饥寒交逼的百姓们踩着积雪，脚步蹒跚地走向晨曦城，眼瞅着有些百姓走着走着便倒下了，再爬不起来，同行或同村的人往往只能悲戚地推上两下，见已没了气息便流着泪继续前行……

楚铮的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原本稍稍放松的心情又阴暗起来。他暗暗恼怒，童海这临时主管到底在做什么？负责赈灾就赈成这样？秦二小姐都帮他拟好赈灾手册、搭好赈灾机构框架才离开的！难道他没收到有大批百姓要迁往晨曦城的消息？

不过这时楚铮没法子揪住童海来责问了，他只能加快脚步，从百姓中穿过，向着晨曦城飞奔。

这一路走来，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跟随着大队伍冒着严寒拼命挣扎前行，后面还追着那些可怕又可恨的异族入侵者……

但现在造成眼前这些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暴尸荒野的却不只是那些可恶的异族，更大的原因在于同为汉人的李阀！

为了所谓的天下霸业，他们不惜勾结异族，入侵这个海岛，把这些善良无辜的汉人百姓当成猪狗一样的剥削压榨、竭泽而渔，竟连熬过冬天的口粮都全部盘剥去了！

要不然这些原本生活安逸的百姓何至于因为那一点希望，便冒着寒冬腊月赶往晨曦城？

要知道这里的粮食可是能一年三熟！根本不可能引起这么大的饥荒！

百姓们是真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李阀！李渊！嘿，嘿！

如果将来我不打垮你们，让你们父子尝尝被人当成狗一样驱赶、最后活活饿死的滋味，我楚楼钧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这一瞬，楚铮心底里潜藏着的黑暗与仇恨仿佛找到了发泄点，他的拳头用力紧握，眼中全是深深的恨意与愤怒。

但尽管心中全是恨意与愤怒，楚铮仍不忍细看沿途的惨状，怕自己的铁石心肠都忍不住落泪。

可当他看到路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跪坐在雪地里，徒劳地摇着倒毙的父母，哭喊着叫着爹爹娘亲，但喊着喊着也无力地倒下时，他眼中滚动的热泪便再控制不住，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他收住急驰的身形，转身折返回去，在小女孩即将倒在雪地前将她抱住。

小女孩瘦得吓人，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就像个布偶，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的破棉衣，应该是她娘亲的，但全身依然冻冰冰的，就像冰棍，鼻息已消失了。

小妹去世那一晚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得就像昨日才发生。

“去你娘的！”楚铮红着眼睛愤恨地一拳打在雪地的，又不甘心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心脏，幸而还有极微弱的跳动。

楚铮心中一喜，急忙将神照长生真气传入她的体内。

这时他的神照经已修炼到巅峰大圆满境界，有近乎起死回生之奇效，混以长生真气更是效果倍增，只要还有一点生命迹象，都有很大概率能将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温热的带着生生不息气息的真气流遍小女孩全身，小女孩冻僵的身子很快慢慢恢复了温暖和柔软，心脏的跳动也慢慢有力起来，弱弱的鼻息重新出现。

楚铮松了口气，抓起把干净的雪团，用真气包裹住，转眼间雪团便融化为水，又从冰水温热为暖洋洋的温水。

楚铮以手作碗，将小捧温水轻轻地倒入小女孩的嘴里。

小女孩先是勉强喝了一小口，后来又主动张开嘴，把剩下的温水全喝下去了。

她脏兮兮、苍白得发青的小脸这才勉强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楚铮一摸身上，已再找不到一点吃的。

他咬紧牙，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向着晨曦城的方向急驰。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已看到晨曦城的东城门了。

但百姓也越聚越多，人人被驱赶着挤成一团，排着队从仅开了一条小缝的城门处入城。

几十个手持兵器的兵士正对百姓们喝斥着推推攘攘、勉强维持秩序。

远远能看到有两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兵士立在城门的小缝两侧，一个个百姓地搜身与盘问。

楚铮眉头直皱，难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有残存的李阀余孽作乱？不然怎会安排人手这样严密地盘查？

他不知道童海在哪里，也不知道秦如韵她们是不是已靠近西海岸的西城门进城去了，但眼前的情景他可不能不管。

他抱着小女孩刚要挤开人群过去，城门处忽然传来妇人痛哭声和哀求声。

听得一个中年妇女抽泣着哀声求道：“两位大爷，求求你们放我们一家进去吧，我们就仨人，我儿原本也是城里吃兵粮的，为了抵抗李贼的入侵被杀了，我家男人的右腿就是因为反抗李贼来征粮的人被打断的，我们怎可能是李贼的细作？”

一个粗蛮的声音怒喝道：“鬼嚷些什么，你没路引没户牒怎么证明你们的身份？就算你儿子是当兵的，李贼入侵时逃兵多了去，谁晓得你儿子有没有当逃兵？”

这时另一个咳嗽着的老汉有气无力地说道：“大爷，我们一直住在山野小村里，哪有什么路引户牒？真只有征粮的粮契证明……后面这些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们可以作证。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才赶来到城里来的，连我们村长都在路上冻死了……求求你行行好放我们进去……”

粗蛮声不耐烦道：“滚！穷鬼，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带，还说不是细作？”

这时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慢着，这是你们的女儿？”

中年妇女惶恐道：“是，大爷，她正是小女……”

“嘿嘿，瘦是瘦了点，不过长得挺标致，来，到这边的屋子里让大爷们搜搜身，她身上鼓鼓的，指不定藏着什么凶器！如果她不是细作，几天后就放回来。”

“娘亲！爹爹！”听到一个年轻姑娘挣扎着惊恐地哭叫起来。

中年妇女急了：“哎，大爷，小女还是黄花闺女，怎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沙哑声喝道：“滚！你再嚷嚷扰乱城门秩序，就把你和你那残废的老伴一并捉到大牢里关起来！”

中年妇女“哎哟”倒地，却仍挣扎着不肯松开自己的女儿，哭着苦苦哀求道：“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我们不进城了……”

“滚开！”沙哑声起脚就踢，他力气极大，“嘭！”的一声，中年妇女被他踢倒在地，还撞倒了腿脚不灵便的老汉，连带着他背在身上的破衣什物掉了一地。

百姓中立时有人不忿地低声叫道：“真是没天理，你们这些恶棍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沙哑声闻言瞪眼叫嚣起来：“刚才谁说话？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一刀劈了你！”

粗蛮声也跟着恶狠狠地喝道：“你们这些穷鬼是什么眼神？老实点，不然谁也别想进城！”

其余兵士见百姓们有些动乱，都纷纷拔出兵器来，满脸的杀气腾腾。

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凶器与禁止入城的威胁，周围数百百姓顿时哑了火，人人敢怒不敢言。

只剩下妇人痛哭声与断腿老汉挣扎着爬起来要拉住沙哑声的腿却被再次踢开的倒地声。

“妈的，老子就不进这城了！什么楚帅仁义无双，都是骗人的，光看你们的做派，进了城也没活路！”一个中年汉子推开人群走了出来，愤怒指着兵士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恶兵，比李贼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种就把老子抓了去，皱下眉头不是好汉！”

他身子骨还算硬朗，但脸颊深陷，显然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吃过饱饭。

粗蛮声兵士大怒，喝骂道：“竟敢辱骂楚帅，你定是细作！来人，去将他抓起来严刑拷问！”

两个满脸匪气的兵士立时冲了过去，一左一右挟起那年轻汉子。

中年汉子兀自骂个不停，粗蛮声兵士上前，举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但他的手掌刚刚挥到一半，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握住了。

粗蛮声兵士虎背熊腰，手臂有成年男子大腿粗，但被这只白净秀气的手捏住，竟动弹不得。

粗蛮声兵士一怔，这才看到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前。

年轻男子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极为英俊，只是这时满脸的风霜之色，左手还抱着个五岁左右、衣衫破旧、脸黄瘦弱、头发凌乱的小女孩。

年轻男子目光冰冷，透出凛冽杀意，咬牙切齿道：“谁给你们这样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我晨曦岛的百姓？”

粗蛮声兵士被他冰冷的目光盯着，竟觉得全身寒毛倒竖，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赶紧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但他向来蛮横霸道惯了，见这年轻男子人单势孤，又是异族服饰，顿时壮起胆来，怒骂道：“呸，还说不是细作？这回同伙来了吧！小子你好胆，竟还敢袭击官兵！”

他空着的左手就要拔刀，但手还没摸到刀柄，便觉得右手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下一秒“咔嚓”碎响，剧烈的痛疼让他脸都痉挛起来，顿时惨叫出声。

他的手腕骨竟被这年轻男子硬生生捏碎了！

“大胆奸贼，竟敢公然作乱！”四周的兵士见状立时叫嚷着挥刀劈了过来。

年轻男子眼中寒光闪动，将手中的粗蛮声兵士当成武器甩动，几个冲近的兵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砸飞了出去。

其余兵士无不大惊失色，这人好生厉害！他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有机灵的赶紧叫道：“吹号！示警！”

“呜呜呜——”的号角声立时响了起来，远远传了出去。

城中随即呼应般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钟声，从远处响起无数杂乱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赶来。

年轻男子恍若不闻，抛下粗蛮声兵士，接着左右开弓两巴掌打出，将扭着中年汉子那两个满脸匪气的兵士打飞出去。

变化突然，中年汉子呆立原地，年轻男子只是匆匆朝他歉然地点点头，便身如幻影，掠到了沙哑声面前。

沙哑声还拖着那哭叫着的年轻姑娘，本已躲到城门里了，没想到年轻男子来得这么快，急忙叫道：“敌——”另一个“袭”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只手已捏着他的咽喉将之提了起来，夺过他手里的姑娘，然后将他一把掷出，重重摔到粗蛮声旁边。

这一摔有近丈远，简直把沙哑声浑身都摔散架了，他头破血流，痛得满头大汗，痛呼不已。

楚铮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澜儿，将这些城门外的兵士全部擒下，一个都不许走脱！”

“是，主人。”白光中一个妩媚娇俏的苗家少女倏然出现，纤手从腰间一抽，一条黑色的七尺长鞭有如毒蛇般扫出，轻易便将几个兵士扫倒在地，她身形飘飘，所到之处，在场近五十个兵士纷纷被扫倒。

兵士们抱着受伤的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满地打滚，根本爬不起来。

何澜儿的蝎尾鞭上长满了细小的倒刺，能将人的血肉轻易扯下来，上面还涂了剧毒，能让被击中者全身如被针刺，瞬间失去抵抗力。

这时城门内还有几十个驻守的兵士，听到声音最先反应过来，却只是傻乎乎地满脸惊讶地看着楚铮，似乎不敢相信有人真敢不要命地闹事。

楚铮见他们正蹲在地上，公然盘点着一看就是从百姓身上搜来的财物，旁边避风处还搭起个小帐篷，里面架着个铁锅，传来阵阵肉香酒香，两个像是守城官模样的军官正边吃肉边喝酒，脚边堆放着手下们挑选出来的“孝敬”。

望着这一幕，想到城门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们，想到一路上饿死冻毙在路边雪地里的百姓们，楚铮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际，轰得他几乎要爆炸。

他最厌恶最痛恨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些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咬紧牙一言不发，大步走向帐篷。

这时两个守城官抬起头来，看清了楚铮的相貌，顿时有些慌了，作为义军里的小头目，他们可是见过楚铮几次的，印象深刻，哪怕楚铮现在服饰不同也能认得出来。

他们慌张起身，手足无措道：“楚……”

他们话还没说完，楚铮已一脚将热锅踢翻，滚烫的肉汤浇了两人一脸一身，痛得他们惨呼连连，拼命跳动要用手泼开粘在身上的肉汁。

楚铮凌空出指，点了他们的穴位，冷声道：“外面的百姓饿殍遍野，你们却在这里大鱼大肉！看来你们很喜欢吃肉啊，很好，我让你们吃个够！”

他揪起一个长脸守城官捏开嘴，无形真气放出，铁锅如同有人用手握着举起，对准守城官的嘴便将剩下的滚烫肉汤灌了进去。

长脸守城官这回连惨叫都发不出了，痛苦地抱腹打滚。

楚铮如法炮制，将另一个吓得发抖的守城官也灌下热汤，这才叫来何澜儿，将里面的几十个兵士全都打翻丢出去城门外。

一时间城门内外上至守城官，下至普通兵士，无不痛苦哀嚎。

四周的百姓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又忍不住为这年轻男子的侠义举动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