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承邺被押入皇宫。
勤政殿外,赫连役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看着被押送而来的酆承邺。酆承邺看到赫连役微微有些诧异,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走了进去。酆岳看到赫连役得意的瞥了他一眼,跟着进去了。
赫连役根本没有注意酆岳,看着酆承邺走进去的身影,喃喃道:“他本可以赢的。”
酆岳安排的在西城门的人,他已经发现,不足以阻挡他。只要他够快,可以攻下皇城。可他竟然放弃了。这一瞬间,赫连役心中说不出的压抑。
游戈没还以为赫连役嫌弃他办事不利,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人手我安排的很是妥当,不可能让他赢的。”
左仆射今晚只带了五千人马,但他后续还有两万人马。赫连役西城门外安排了两千人马,虽不足以胜过两万大军,但足矣拖住。
皇上听到酆岳报告来的虎贲军有异动的消息,加之言阙说太子殿下逃了出去的消息。皇上第一时间将御林军交到了赫连役手中,他迅速的安排妥当,只等酆承邺前来。
只是他没有那样做。
“没说你。”赫连役瞪了他一眼提醒他别乱说话,心中却是更乱了,摆手道:“你回去吧!”
勤政殿内,皇上看着走进来的儿子怒气更胜,“你逃出去干什么,想联合虎贲军一起造反吗?”
左仆射惶恐跪地:“陛下,臣夜间撞到出逃的太子殿下急忙抓获,送回城内。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酆岳冷哼道:“左仆射带兵奔向皇城,早有探子禀报。现在看事情败露就谎称抓到太子殿下,真是有趣。”
“陛下!虎贲军每月都有几次夜间练兵,臣只是照例练兵。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撞到出逃的太子殿下。臣将太子殿下押入城门的时候,西城门上的士兵都看到了,造反二字,臣惶恐。”
今日确实是虎贲军夜练之日,他这一番说辞并无不妥。
皇上有些信了,质问道:“说,你逃出去做什么?”
酆承邺跪着一动不动,无力道:“父皇说造反便是造反吧!只是与虎贲军无关。”
皇上看向身后挂着的舆图,从西城门出去,一路西行,便是蒙城。那里有酆承邺留下的一万亲兵。
砰的一声,他踹了酆承邺一脚,“逆子,你竟然要去蒙城调兵谋反”。
他不知如何解释,随口接了一句,而自己的父亲竟然信了。酆承邺跪直身子,冷冷的笑了,朗声道:“父皇英明。”
他再也不会解释了。
“拟旨,废太子。”皇上转身坐回书案后,说完这句话,他又补充了一句,“叫永乐侯进来,朕要下两道旨意。”
赫连役的步子犹如千斤重,慢慢走到了酆承邺身边。
“父皇,此事与永乐侯无关!”酆承邺以为皇上怀疑赫连役是自己的帮凶。
酆岳极力掩饰他露出的笑容,只要皇上一废储,这天下他便到手一半了。
“朕知道!”皇上朗声吐出了圣旨的内容,“皇长子酆承邺为储不德,行悖逆之事,朕今日废黜他的储君之位。另,立朕之次子酆承役为皇太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酆承邺震惊的看向赫连役,赫连役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而此时的酆岳脸上早已成了土青色。
赫连役竟然是皇上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儿子!
拟旨之人将皇上简单的话语,装点成两道文绉绉的圣旨,呈给了皇上。
李总管拿起圣旨,宣读起废太子的诏书。
“慢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太后在沈娘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怒气冲冲道:“哀家不许你废太子。”
“太子他犯上谋反,朕留他一命,已是格外开恩。母后无须多言。”皇上心意已决。
“哀家不信!”太后冷眼看向赫连役,颤抖道:“你要废了哀家的好孙儿,不就是为了这个孽种!”
“母后,役儿是朕的骨肉。”皇上言辞纠正,挥了挥手,李总管急忙让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
太后发了怒,指责道:“哀家知道,他不就是你和那个妖女的孩子吗?当初你为了她险些逼死皇后,如今又为了他的儿子,要废了哀家的好孙儿吗?酆德奕,你莫不要忘了,二十年前,要不是皇后,你如今能坐在这龙椅之上吗?”
想起这张龙椅,她就伤心。先皇一直想立康王为太子,但身为两个皇子的母亲,太后知道康王性情狠厉,一旦坐上皇位,不会放过自己当太子的哥哥。而当今皇上性情温和些,定会留着自己弟弟的性命。是以太后一直支持当今皇上,没想到二十年后,她的小儿子还是死于此。
皇上有些发怒,压低声音道:“母后,那都是往事了。现在朕要选的是关乎郢朝国运的太子。邺儿他如此行径,根本不配再当太子。”
“他一个异族血脉,就能当太子吗?哀家不听你的胡言乱语,你敢废了邺儿,让这个孽种当太子,哀家就血溅当场。”太后说着就往粗大的红梁柱上撞。
酆承邺起身拦住了太后,“皇祖母,是孙儿的错,不怪父皇。”
赫连役跪了下去,冷硬道:“臣不堪太子之位,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上无奈退步,不废黜酆承邺的太子之位,但却不让他在京城待着,发配到荒凉的儋州,另封赫连役为瑞亲王。
但此举,无异于废黜酆承邺的太子之位。而赫连役的亲王无异于没有头衔的太子。
仿佛一瞬间,酆承邺什么都明白了。康王的诬陷、那杯毒酒、还有今晚的造反,甚至是楚曦命定的皇后之说,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从他踏入郢朝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成为了他的目标。他下了好大的一步棋,一步一步的离间自己和父皇的父子之情。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酆承邺的太子之位。
酆承邺笑着看向皇上,声音平和“儿子一直以为父皇的便是儿子的,从未分过彼此。却忘了,父子之上是君臣,君是君,臣是臣,是臣僭越了。”
说罢,他安抚好太后扶着她离开。离开时,他回头看了赫连役一眼。那一眼,赫连役仿佛被蛰了一下,僵在了那里。
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再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