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叹息道:“母后,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担心母后查到的不是真相。”
“赫连役就在这里。”太后伸手指向地上白布覆盖的尸体,“皇帝若不信,何不滴骨认亲。”
滴骨认亲,便是将至亲之人的鲜血滴到死者的白骨上,血液若能融入白骨之中,便是至亲。
皇上站了起来,吩咐道:“拿匕首来。”
“陛下!”李总管提醒了一句,“有伤龙体呀!”
皇上挥了挥手,他一定要验证这件事。
一名太监将白布覆盖下水肿腐烂手臂拿出来,用匕首割开腐肉露出白骨。
皇上将指尖的血滴入,闭上了眼睛:血液不容。
“来人,将瑞王府抄了。”他心中幻想着,也许这不是赫连役的尸首。
顺天府尹在瑞王府搜到了赫连役写给西陵王,还没有寄出的书信。信中诉说了他扮成皇上的儿子成功取得皇上信任一事;在太后寿宴上给皇上下毒,令皇上和太子离心离德一事;还有诬陷太子造反一事。
这封赫连役的亲笔书信,将整件事盖棺定论。
太后以为那封信是水萦准备的。事后沈娘直夸水萦能干,竟然能将赫连役的笔迹模仿的天衣无缝。
水萦听到这件事也是震惊了。她是能模仿赫连役的笔迹,可是自己没有写这封信呀,难道真是赫连役自己写的?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儿子,她不信赫连役会骗自己这件事。而且这种事他和西陵王心知肚明,怎么还会写下来,留下把柄?
那镇武侯联系他的那些书信呢?往常他看到绝密之信都会烧掉的,为什么镇武侯的信没有烧掉?
水萦越想脑袋越疼。
恰巧在那一日,前线也有了消息。
镇武侯叛乱,军中副将将其杀害。查抄镇武侯府邸的时候,发现了赫连役写给镇武侯的书信,信中尽是拒绝镇武侯犯上作乱的言语。
同时,西陵之地未见有一兵一卒。太子殿下带兵围攻西陵的消息却被宣扬的天下尽知。因太子殿下当年向皇上提议的国策,边境两地百姓其乐融融,宛若一家。他们得知太子殿下带兵攻打西陵的消息各个群情激奋。
皇上无奈之下,收了太子殿下的兵权并昭告天下,两地百姓皆是郢朝子民,绝不动武。
酆承邺站在巴山之上,望着郁郁葱葱的西陵之地,很是快慰。
“孤便知道,他不会至天下百姓于不顾。”说到这里,酆承邺笑了起来:“言阙,你说为什么每一次,孤都会输给他。”
言阙道:“他没有想赢殿下,殿下何谈输给他。”
“是啊!”
这一场出兵,他在赌他的心,他又何尝不是在赌他的心。
“走吧!回京挨训去!”酆承邺玩笑一句,转身下了山。
……
身在东宫的楚曦听到前线的消息后,去了尚仪局,将事情同水萦说了后,问她:“你说殿下回来,陛下会处罚他吗?”
“不会的!”水萦无意识的应承了楚曦一句,脑中一直在想为什么西陵没有出现军队,赫连役明明对自己说他要出兵攻打郢朝。
在想到皇上那道绝不动武的圣旨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以为他对我那么好,是有一点喜欢我的。没想到,他却是为了让我亲手杀了他。”手掌紧紧的按住手臂上的守宫砂,水萦怒极反笑:“从一开始,他就算计我,让我恨他,好等到这一日让我亲手杀了他。”
他没有让自己手上沾一滴鲜血,却让自己手中染满了他的鲜血。赫连役,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我。
楚曦听不懂她那奇怪的话语,晃了晃她,“水萦,你怎么了?”
水萦满脸泪痕的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楚曦,我想带甜儿和苗儿离开宫里,可以吗?”
“好!”听到水萦要离开,她有些难过,可是还是应了一声好,“我去找太后要你们离宫的懿旨。”
自从酆承邺被流放儋州后,皇上便收回了她管理后宫的权利。
楚曦离开后,水萦和甘甜儿两姐妹开始收拾出宫的行装。
甘甜儿拿出了一封信,“饶姑娘,这是瑞王交给我的信。他说我们出宫的时候,你若是为他哭了,便将信给你;你若是没哭,便将信烧了。我看你刚才哭的挺伤心的。”
说着,她将信递给了水萦。
水萦拿着信,看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许久,将它收入怀中,开始收拾行装。
没多久,楚曦回来了,豪气道:“可以出宫了”。
水萦看着她空空的双手,问道:“太后的懿旨呢?”
楚曦笑道:“我做主就行了。”
水萦猛然望向她笑意盈盈的双眼,猜测道:“皇上将管理后宫的权利还给你了?”
楚曦点头,她不是因为可以主理后宫高兴,而是因为皇上此举,代表着他原谅了酆承邺。
瑞王府被查封了,甘甜儿和甘苗儿回不去,游戈又不在京城,水萦给了她们些银子,让她们回家了。
楚曦一路将水萦送到了西城门外。
“楚曦,你不用送我了,回去吧。”水萦催她回去。
楚曦将一些银票给了水萦,抱住了眼前的女子,“水萦,他是个好男人,你跟他走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她去找太后时,知道了在瑞王府搜出来的赫连役的亲笔书信,想到水萦莫名其妙的话,顿时全都明白了:赫连役用自己的命将天下还给了酆承邺,也用命换来了西陵的平安。
水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着同楚曦挥手告别,背起行囊,独自一人离去。行了许久,前面有一个凉亭,她走进去歇脚,同时拿出了怀中赫连役写给她的书信。
默默看了许久,水萦终是打开了信。
饶姑娘: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善良、勇敢的姑娘。
一旦你知道我要打仗,置天下百姓于不顾,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止我。可我知道你又是一名聪明的女子,我不知道事后你会不会想明白这一切,会不会对我有一丝的内疚和自责。
于是,我给你写了这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