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京华深似海 第318章 未了的心愿

张院判行了一礼，禀报道：“饶姑娘体内藏了一枚银针，银针会顺着血液渐渐侵入心口，至人死亡。不过还好，现在银针还未进入心口，只要内力高强之人用钦天监的悬天石，便能将银针逼出来。”

“银针怎么进去的，能瞧出来吗？”想要去找酆承邺要答案的水萦，来到门口听到张院判的话，直接拉开门问了出来。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隐隐闪现。

张院判望了一眼酆承邺，在等到首肯后，说道：“应该是从右肩顺着血肉进入的。”

右肩。当初水萦和赫连勃动手时，他击中了她的右肩，当初她便觉得右肩针扎一样的疼，只是赫连勃假死一事，让她忘记了这件小事。

现在想来，好似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水萦急问：“只有悬天石能救我吗？”

张院判点头。

水萦伸手抓住了门板，呼吸变得紊乱。怪不得，他不跟自己走；怪不得，他死也要来京城。原来，都是自己害了他。

楚曦看着水萦惨白的脸，有些害怕，“水萦，你怎么了？”

她急忙扶着水萦，进了房间。

酆承邺对张院判道：“把悬天石拿来吧！”

张院判道：“殿下，悬天石可是钦天监至宝，需陛下下旨。”

“你去吧，孤自会同父皇……”说到这里，酆承邺突然改了口，“跟孤一起去勤政殿吧。”

子时，酆承邺将悬天石取了回来，要亲自帮水萦驱针。

水萦只是看着他，依旧问那一句，“你会杀了他吗？”

酆承邺没有说话。

那是谋反，没法救的，自己早该知道。水萦笑了笑，没有再为难他，只道：“不用了，不用救我了。我能跟他关在一起吗？”

楚曦劝道：“水萦，咱们先把银针取出来，再想办法救他好不好。一定会有办法的。”

水萦笑了笑，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水萦，你不要自己的命，孩子的命也不要了吗？”楚曦一下便说到了水萦的痛处，“那可是你跟赫连役的孩子。”

水萦的眼睛颤了一下。

以后让他陪着你好不好！赫连役的话，闪回脑中，水萦抱着双膝，哽咽了起来，“赫连役，你混蛋，你混蛋。”

酆承邺终是帮水萦将银针取了出来。

水萦醒来之后，天已经亮了。

楚曦陪着水萦去了大理寺。任楚曦是太子妃，可没有圣旨，他们只能进到大理寺内，不能进入牢房。

院中，水萦看着一排排一模一样的牢房墙壁，一间一间的喊过去，“赫连役，赫连役……”

牢房中的人，渐渐听见了声音，倚着墙壁坐了起来，轻轻的敲了一下墙壁，“是萦儿吗？”

“赫连役，赫连役……”外面的人还在喊，声音越来越大。

咚、咚、咚，赫连役敲着墙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萦儿、萦儿……”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只是他伤的太重，说话声牵扯了伤口，没喊两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水萦喘息间，听到了赫连役的声音，还有墙壁咚咚的响声。

“赫连役！”她顺着声音，急忙跑了过去，“阿役，是你吗？”

“是我！”赫连役敲了敲墙壁。

叮叮咚咚的，这声音真好听。水萦笑了，慢慢跪了下去，手掌贴上冰冷的墙壁，他扣出声响的地方。

赫连役也笑了，扣在墙壁上的手展开，也贴在了墙壁上。隔着墙壁的两只手，紧紧的贴在一起。一瞬间，墙壁暖了起来。

“阿役，我身上的银针取出来了，是太子殿下亲自取的。”水萦轻轻开了口。

“好！”赫连役轻轻的说了一个字。

水萦继续道：“我有身孕了，你高兴吗？”

赫连役的眉心颤抖了起来，声音渐渐有些沙哑“高兴”。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女儿吧，这样你还好嫁人。赫连役说出一个字后改了口，“都喜欢”。

他怕水萦真的记在心中，有遗憾。

“我希望是一名男孩。”水萦靠在了墙上，笑着向他描绘，“他以后会骑马射箭、读书练武，像你一样，成为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男子。”笑起来，如沐春风。

赫连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水萦笑着笑着哭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好好将我们的孩子养大。”

“好！”他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可面对的只是一面冷冰冰的墙壁。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的重复这一个字。

水萦擦掉脸上的泪，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赫连役，你心中，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那声音很轻很轻，可他却听见了。

赫连役贴在墙壁上的手握紧了，他将脸贴在墙壁上，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还有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还欠她一个余生。

一个只有他们的余生。

水萦仰头看向阳光，努力的绽放了一个笑容。

楚曦一直站在远处看着。

回去的马车里，楚曦一边帮水萦擦脸上的泪痕，一边安慰她，“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你放心，殿下虽然没说话，可他一定在想办法救赫连役，也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他出来的。”

水萦轻轻的扯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可她心中明了，那只是奢望。

刚刚回到东宫，李总管来了，宣水萦去甘泉宫。

甘泉宫可是前朝，楚曦不解，“为何要宣水萦去甘泉宫？”

李总管笑了笑，“好事！”

“好事？”

楚曦和水萦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过去了。

甘泉宫中，有皇上，有太子，还有赫连烽和一干和他在临戎抗击苗戎的将军。因为有皇上在，楚曦停在了殿外，水萦抬脚踏入了殿中。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水萦、赫连烽还有其他将军全部跪在了宽阔的大殿中央。

酆承邺站在台阶下，打开明黄的圣旨，宣读起来。

“……苗戎进犯，欲窃我疆土，幸先西陵王次子赫连烽以国为重，带兵救援，解临戎之危。兹封为西陵王。”

“……饶氏之女，奋勇抗敌，有巾帼之姿，兹封为护国公主，享亲王之尊。”

“……”

后面的内容便是对跟赫连烽一起抗击苗戎将士们的册封。册封完之后，是一句西陵百姓最高兴的，“……念西陵抗敌有功，特恩泽西陵，千秋万代，永不收赋税。”

本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可是酆承邺停顿了一下，又念了下去。

“……西陵少主赫连役，意图窃国，行悖逆之事，罪不容诛，十日之后斩立决。”

那个没有在这里的人，和他最在乎的人在一道圣旨上，只是一面光辉荣耀，一面地狱深渊。

全天下的人都看着，是西陵救了朔方，是赫连一族救了朔方百姓，郢朝再也没有理由收了西陵，灭了赫连一族。

这是他用性命换来的圣旨。他用自己的生命，安排好了所有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