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敲打出风口,白佳指尖被出风口铁丝网勾的鲜血淋漓……
季昱寒攥着她的血迹斑斑的手掌,心如刀绞!
他不敢想象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到底经历了这样的绝望。
季昱寒抓取了能抓的一切,空调毯子,外套,统统裹在了白佳身上。
可白佳还是在抖,一刻不停!
此时此刻,季昱寒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体温都给她,恨不得被冻伤人的是自己。
恨不得把白佳所遭受的一切都拢到她自己身上。
低头,季昱寒见白佳眉毛,睫毛,以及头发上的浮霜已经开始融化,融成了一粒粒细小的水珠……
可这些,落在季昱寒的眼里都是尖锐的小冰凌子,一下下狠狠戳在心尖上,割在皮肉上。
上一次这么撕心裂肺的痛过,还是阿茴离开的那天……
这张遮盖尸体的白布,是季昱寒亲手给她盖上去的。
阿茴那张脸不带一点点生气,犹如蜡像一般的脸一直是他挥不去的噩梦!
可偏偏……
那个该死的画面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
像是一个寄生在脑海不知名深处的鬼怪。
阿茴苍白脸色隐隐的落在白佳身上,想到白佳也会想阿茴那样,因为意外离开自己,季昱寒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理智顷刻间蹦坏!
“白佳……”
“白佳……”
季昱寒一边拥着白佳,一边帮她按摩着冻僵的四肢。
他嘴里无意识的一遍一遍的喊着白佳的名字。
墨眸里因为焦灼而翻起来的猩红早已退去,剩下的都是痛心,满满当当灌满眼眸,像是涨潮的海……
“醒醒……”
“白佳,你醒醒……”
“你忘了跟我的约定了……”
“剁椒鱼头,炒年糕,都是你最爱吃的……醒醒……”
季昱寒紧紧的抱着白佳,声音都变得哽咽。
喉咙里像是盘了一簇荆棘,呼吸之间,疼到他泪眼水雾丛生。
“不要……超辣……了……”
蓦的,蜷缩在季昱寒怀里的白佳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季昱寒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激动到把耳朵贴近了白佳嘴边。
“二爷……”
一声低低的二爷落在季昱寒耳边,他眼眸……
“白佳……”
季昱寒手臂收紧,紧紧的把怀中的人儿拢的更紧。
以前常常听到人说一个词——喜极而泣。
这会儿季昱寒终于明白,这个词里包含了怎样的欢喜!
深潭般的深邃眸子,此时迸溅出了点点碎光,完全是情难自已。
“我……以为我死了……”
白佳声音依旧微弱。
低低的没有力气。
她窝在他的怀抱里,好温暖啊,好像到了人们口中的天国里。
季昱寒低头,薄唇轻轻的落在白佳凝满水汽的头发上,亲吻。
“你不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
“就算进了鬼门关,杀鬼弑佛,我也要把你夺回来!”
白佳意识还不清晰。
觉得季昱寒的声音朦朦胧胧的。
虽然什么都听不真切,可只要是他的声音,她就瞬间心安了。
虽然自己不能动。
甚至都没有办法思考。
可白佳心里却去清楚一点……
只要季昱寒在,她就死不了。
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有事。
从最初,在顾倾铎婚礼上的那一句:带她走。
再到后来,只要她遇到困境,他就会单手插兜出现在自己身后。
他会淡淡的说一句,怎么办呢,我的外甥女,当然是依着宠着!
到再后来,被打,被困,被整……
破门而入,带她出密室的是他。
纵身一跃,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也是他。
将她护在身后,反手帮她打脸的人还是他……
明明相识了几个月的时间,可在白佳朦胧的意识里,季昱寒这个人却占据了她近乎所有的危险时刻……
他好像是她迟到许久的专属守护神。
是一个带着光环的男人。
他的出现,足以让她安心!
白佳蜷缩了一下,缩在季昱寒的怀抱里。
她冻到僵硬的手臂环上了季昱寒的腰,脑袋枕在他的心口,一动不动的,像是只乖巧的猫儿~
这一切,顾倾铎看在眼里,听在耳边。
整个人的心却因为白佳开口时的一句“二爷”崩碎到七零八落。
在她的潜意识里,最重要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换成了别人。
换成了她嘴里的“二爷”。
换成了他最最不能接受的那个男人!
“倾铎~”
“倾铎~”
“顾倾铎~”
……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白佳最喜欢围在他身边。
吃饭的时候是。
休息的时候是。
运动的时候也是。
就连他学习的时候,她还是会勾着他的肩膀,伏在他的耳畔叫着他的名字喊个不听。
这是什么课程?
德语?
法语?
没有字幕你都听得懂吗?
他说她是一只小蚊子。
整天嗡嗡嗡~
可白佳不以为意,撇着嘴巴反而骄傲着呢。
她勾着他的脖颈,我就要叫你,就要烦你!
我就要变成一只小蚊子,缠着你,一辈子!
那个时候,顾倾铎淡笑,蚊子会招人烦的。
白佳,那我不管。
可我就是想要叫你啊~
控制不住我身体里喜欢你的洪荒之力,要怎么办?
你来打我啊~
你倒是起来治我啊~
白佳站在他身后,扯着麻花辫,跳着脚儿的叫嚣。
顾倾铎生来是一个寡淡到吝啬情绪的人,可还是被身边的女朋友逗的勾起唇角。
他啪的一声扣上了笔记本。
白佳就会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把自律的学霸给惹毛了。
转身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
顾倾铎单手环上她的腰,就把她拖进自己怀里,禁锢在自己膝上!
顾倾铎寡淡,干净,小小年纪身上就带着一种跳出三界之外的“仙气儿”。
这是人知道的。
人不知道的,他私下里霸道起来,又邪又苏,一个眼神就能人无从招架。
白佳是那种点映的张牙舞爪的叫嚣,正主一起范儿就会秒怂的主儿。
顾倾铎的鼻息喷洒到她脸上的时候,她瞬间就怂到六神无主。
她捂着脸告饶,小的知错了,求轻虐!
顾倾铎则伸手轻轻的拉下了她的手掌,怔怔的凝望着白佳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认真的问,白佳,你究竟有多喜欢我?
白佳没想到顾倾铎为什么忽然之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歪着脑袋,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很喜欢,很喜欢!
顾倾铎摇头,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说,空洞!
白佳,哎呀,学渣跟学霸不能比啊!
我就是粗俗,空洞,浅显,你非要让我想什么清新脱俗高雅词儿,我不会啊~
顾倾铎淡淡的弯起唇角,她说话时的小无赖勾得他的心痒。
白佳以为他不满意,咬唇:
我再想了想。好好搜索一下我有限的知识储备库!
对了,想起来了!
好像有一句诗,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顾倾铎闻言,眯起了眼眸。
那句是原文应该是说,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他不知道是白佳记错了,还是故意改了一个字。
可个中意思,已经是千差万别。
一个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无奈。
一个是踏平千山万水的坚持。
可顾倾铎当时并没有想到多年之后,白佳的乐观坚持并没有改变现实。
而他们之间,真的成了隔着山海!
顾倾铎依稀还记得当时白佳跟自己说话的话。
她说,顾倾铎,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叫你的名字吗?
因为要刻在心里。
记忆里。
意念里。
因为于我而言,你是最重要最特殊的存在。
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允许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私心呢?
她俏皮的冲着他眨了眨眼。
顾倾铎点头,但也很是期待她这个鬼马的小脑袋里又能蹦出什么奇思妙想的鬼主意来。
白佳双手托腮,一双澄澈如水的水眸也不眨的盯着顾倾铎。
她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倾铎,说来听听,我可以考虑。
白佳的指间俏皮的点着自己的脸颊。
她歪着脑袋冲他眨眨眼,从今以后,无论我遇到什么危险困难,我都第一时间喊你的名字,然后你就万能的都教授一样,嗖的一下,要出现在我身后,好不好?
顾倾铎,那你可能要好长时间见不到我。
白佳紧张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顾倾铎伸手捧着她的脸颊,微笑,去找一下都教授!
希望,他可以看在我跟他有着同款可爱,漂亮,讨人喜欢的女盆友份上,能教我一下怎么“瞬间移动”~
白佳闻言,眼睛里挑着一亮一亮的闪耀。
什么都不说,一下子扑进了顾倾铎的怀里。
年少时候的感情总是那么简单就容易满足。
不计得失。
天真烂漫的以为,那个被养在心尖尖上的人说的出,做的到。
以为因为年少,不经世事,谎言欺骗会少。
可终究,等风起的时候,不过还是一盘散沙。
一吹,风过无痕,什么都没有了。
顾倾铎现在回想起自己当初曾经对白佳的承诺,就算是咬紧牙关,也憋不回对眶而出的泪水!
他不知道季昱寒有没有给白佳承诺过什么。
有没有像他一样,一直在空许诺。
可她有危险的时候,季昱寒的确是第一个冲在了他的前头。
就算顾倾铎不肯承认,可事实就是,季昱寒比他果断,比他可靠,比他会保护她,不是吗?
而白佳……
曾经说过遇到危险会第一时间喊他名字的那个小佳,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喊出来的早已不是他的名字!
他在她的心里终究是烂成了一捧焦土。
她不在需要他。
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记得他!
顾倾铎一想到,将来有一天,白佳会把她完完全全都忘了,他觉得心里的那把刀就开始猛烈的搅了起来。
呼吸之间,肺腑里像是塞了一团藏满了尖针的棉花。
那种疼,又闷又尖锐。
顾倾铎,滚了滚喉咙,眼角划过一线水痕!
——-
到了医院之后,一切就成了顾倾铎的主场。
“小安,病床,快!”
“叫李医生,赵医生去一号急诊室!”
“让人把紧急通道让出来!”
……
顾倾铎话音一落,一群医护人员就已经拖着病床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