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馆内,满眼素缟,哀声连绵。
苏逸轩与陆青湘相互看了一眼,虽然艾元良是丞相的贵公子,但眼前这样也未免太过了。
由此可见,艾丞相在代国有多大的影响力。
这些人生怕受到牵连,所以才做地这么过。
“唉。”万才良一声感叹,“艾公子是艾丞相的宝贝嫡子,在代国便被宠上了天。
当初艾公子坚持要来瑞国求学,艾丞相还十分不放心。
如今消息还在路上,若是等艾丞相听闻了这个噩耗,还不知道会发下怎样的雷霆之怒。
苏仪宾,也要体谅万某的难处啊。”
苏逸轩道:“查清真相,还艾公子一个公道,便是对艾丞相最好的交待。至于其他的事,自有我国陛下与代国交待,万大人放心便是。”
万才良点点头,“苏仪宾说的是。”
说完,万才良朝身边人道:“去唤宋正诚过来。”
说完,万才良又向苏逸轩一拱礼,“万某还有事要处理,也不忍再见到艾公子的尸身而伤怀。
宋正诚是艾公子的伴读,你们有什么话也可以问他,失陪。”
苏逸轩回礼,万才良已经转身离开。
陆青湘看着万才良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万才良口口声声说,怕因为艾元良的事情而受到艾丞相的追究。
但看他这态度,还有离去的步伐,怎么也不像是真的担忧和悲怀。
“小人宋正诚见过苏仪宾。”
一道略低哑的声音响起。
陆青湘朝来人看去,个子高挑,十七八岁,一脸黝黑,腰间悬着两柄短刀,脚蹬皮靴。
看上去十分利落,像是个习武之人。
苏逸轩点头,“你就是艾公子的伴读?”
“是。”宋正诚回答,“家父是艾丞相的亲随,小人也通些武艺,所以受丞相之命陪艾公子来瑞国求学,以便照顾。”
陆青湘出声,“既然是为了以便照应,那想必宋郎君也住在艾公子附近?”
宋正诚看向陆青湘,打量了两眼,垂眸答道:“是,小人就住在偏厢。
案发当晚,小人受艾公子之令,前来客馆与万大人商量给艾丞相献寿礼事宜,遂不在国子监内。”
陆青湘盯了宋正诚两眼,没再说话。
苏逸轩出声,“我们先去看看艾公子吧。”
“请。”宋正诚在前面引路。
……
宽大的屋内,停放着艾元良的尸身。
尸身前的大案上,点着高烛,罗列着各样祭品。
移来屏风将艾元良的尸身与前面的人隔住,苏逸轩带来的仵作在屏风后给艾元良进行尸检。
万才良的两个亲随就立在旁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仵作的一举一动。
屏风外,苏逸轩、陆青湘与宋正诚站立问话。
“听闻当晚有个小厮,亲自扶了邵二公子前往艾公子的屋子。”苏逸轩问,“不知那小厮现在何处?”
“那小厮跟了艾公子多年,感情非同一般。”宋正诚回答,“艾公子出事后,他便受惊与悲伤过度,病倒了。
这也是万大人将他带回客馆的原因。
如今人就在后边躺着,医师虽然不停给药,但人却总是昏迷不醒,苏仪宾现在想要问话怕是不可能。
不过,如果苏仪宾心里仍旧存疑的话,小人这便带苏仪宾过去看看。”
苏逸轩朝身边一个亲随看了一眼,宋正诚会意,也嘱了个人带着苏逸轩的亲随出门而去。
很快,两人便打转而回。
那个叫做阿才的小厮的确是病了。
但苏逸轩和陆青湘都不约而同地在想,这病地也太巧合了。
“艾公子身边,应该也不止阿才一个侍候的吧?”陆青湘问。
“当然不止阿才一个。”宋正诚道:“只不过其他几个都不如阿才尽心。
艾公子向来待人随和大度,对待身边的小厮也是一样宽容。
从前在代国,有艾丞相压着,他们自然不敢做地太过。
到了瑞国以后,他们因着是艾公子的身边人,时常受人巴结,渐渐地便懈怠放肆起来。
平日里,我见着了还会训几句。可案发当晚,我又不在国子监,他们几个便借故离了公子,聚在一起玩博戏。
公子身边便只有阿才一个伺候,自然忙不过来。
公子出事后,万大人大发雷霆,当即将那几个混帐东西一顿责打,扔在柴屋里锁着。
公子出了事,他们几个自知现在不死,等艾丞相知道消息后,他们也必死无疑,所以皆畏罪自尽了。”
苏逸轩与陆青湘相互看了一眼。
到底是不是自杀,谁也不知道。
反正,现在等于是一个有用的证人都没有。
只能说,一切都好“巧”。
苏逸轩又向宋正诚问了几个问题,仵作已经收拾好,从屏后走了出来。
“怎么样?”苏逸轩问。
仵作向苏逸轩一礼,回答道:“艾公子一共身中五刀,其中腹部三刀、心口处一刀,还有喉部被割一刀。
其中,腹部三刀造成了大量失血,但不是致命伤,致命伤是心口那一刀。”
陆青湘不由奇怪地问,“那喉部一刀呢?”
仵作摇了摇头,“很奇怪,那一刀应该是在艾公子死后所造成的。而且,那一刀的手法与凶器,都与前面几刀不同。”
“凶器不同……”陆青湘沉吟道:“也就是说,存在一个凶手使用两种凶器的情况,也存在两个凶手各使用一种凶器的情况。”
“没错。”仵作道:“小的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喉部那一刀,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
闻言,陆青湘和苏逸轩都是脸色一变。
左撇子,陆修杰就是啊。
万才良的随从将一个木匣拿了出来,递到仵作跟前问,“这把短刀是我们的人在现场找到的,也就是邵二公子手里握着的凶器。
请问,这把短刀所造成的伤口,是属于死前伤,还是死后伤?”
陆青湘看向那短刀,眼皮跳了跳。
正是她送给陆修杰的那把。
仵作接过凶器,又让身边助手翻开记录对比,然后肯定地道:“这把短刀是造成艾公子喉部那一刀的凶器。”
陆青湘的身体晃了晃,苏逸轩轻轻一扶,“这么说来,这把短刀并不是致艾公子于死地的凶器,致命的凶器还未找到?
我如果没记错,邵二公子当时被人发现时,是将这把刀握在右手间。邵二公子也绝不是左撇子,看来这当中大有玄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