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
贤妃的殿门外,跪了几排宫人。
一个年纪稍大的姑姑,挺直着腰在众人面前徘徊,口中训斥,“贤妃身子金贵,你们这么多奴才竟然连一个主子都伺候不好。
一个个的不是躲懒,便是奸猾!
若依皇太后往日的脾气,不拉你们去宫正司打几十板子,也是要罚几日死跪的。
好在今天皇太后心情好,只叫你们在这儿向贤妃认错下跪两个时辰。好教你们知道,主是主,奴是奴,规矩是规矩!
上下尊卑分清了,自己的本分也要牢记在脑子里,不要稍稍得意,就尽想些有的没的,不该你的东西就不要去想……”
殿内,苏清卓的贴身侍婢并没有受罚,听了这些话,她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将窗子关上。
转回身看向倚在榻上闭目的苏清卓,侍婢有些气不过,“这些话哪里是在教训外边的人,分明,分明就是冲着主子你去的啊!
也不知主子哪里得罪皇太后了,好端端非要说主子身体不适,不让主子出门。现在,居然还在奴才跟前这样下主子的面子。
之前在戏楼里,皇太后不还好好的吗?与主子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个转眼,就对主子这样严苛起来了?”
苏清卓叹息一声,“今日那些吉兆,你当是凭空变出来的?”
“吉兆……”侍婢想了想,随即明悟过来,“主子的意思是,那些吉兆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
可为什么呢?谁会帮着主子呢?”
“帮?”另一名侍婢端了茶水进来,冷讽道:“若没有今天这些所谓的吉兆,主子也不会平白受这场委屈了。
今日种种,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主子。依婢子看,除了华阳宫里的那位,别无他人。”
“骆贵妃!”之前的侍婢小声惊呼,随即转而愤恨道:“真是够卑鄙的!平日里处处打压主子,给主子难堪,现在还出这样的阴招!
但主子,你明知自己是被算计的,为什么不立刻向皇太后解释?哪怕皇太后不听,也该告诉陛下,求陛下作主啊。
现在倒好,面子也落了,外边不知多少人在看着主子的笑话呢。”
苏清卓摆了摆手,“眼下正是风大浪高之时,我呆在自己的宫里静一静也好。”
侍婢还想说什么,苏清卓语声微肃,“好了,你们都下去,我自己呆一会。”
两名侍婢知道苏清卓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关上了门。
李嫔的殿里,侍婢在窗边偷窥了一阵,随即捂着唇,转回头冲李玉英笑道:“贤妃也有今日。
那天她算计主子你,今日也自受了苦果。依我说,她这病,最好再病久些,免得再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祸害主子。”
李玉英面上并没有喜色,“唇亡齿寒。”
侍婢不解地看向李玉英。
李玉英朝侍婢道:“今日的事,想法告诉邵将军的人一声。”
侍婢点点头,“婢子这便去吩咐。”
李玉英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那几排跪着的奴才,又看向贤妃的居殿,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一向谨慎的贤妃,真的这么容易陷入骆贵妃的算计吗?
长寿宫。
容太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两个侍婢跪在旁边捏腿。
管事覃姑姑走了进来,“都按照太后的意思办了,现下宫中上下都知道贤妃这病不一般。
往日还去贤妃宫里走动的几个妃嫔,今儿也不敢再去凑热闹了。”
容太后轻笑,“拜高踩低,宫中常事。宫里头的,都是些聪明人,也尽是些愚人。
华阳宫的那位,现在可高兴坏了吧。”
覃姑姑点头一笑,“可不是。那位主本来就是个脾性外露的,在太后面前都敢放肆,何况是对贤妃这个劲敌?
晚间,召了不少妃嫔过去,有说有笑的,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后宫的主子了。”
容太后坐起身,挥退两个侍婢,扶着覃姑姑的手起身,“人啊,一得意忘形,就容易踩进陷阱。
越是站在高处,就越要小心仔细。她自以为把握了一切,就没想想,贤妃能熬到今日,凭的是什么。”
覃姑姑道:“骆贵妃的父兄已经在路上,过不了几日,就该到上京城了。
陛下那边,正在筹办一场宫宴,特意为他们二人洗尘。”
容太后来到一盆绿植旁,拿起剪子开始修剪花枝,“骆承恩是统领边境五州的大都护,这些年也算是为陛下解了不少忧。
陛下厚待于他,也是应该。倒是骆承恩的儿子骆英发,听说去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如今又好了?”
闻言,覃姑姑不由附在容太后耳边小声道:“奴婢倒是听闻了一则传言……”
听完后,容太后的神情一愣,随即微笑起来,“真的假不了,再厚的纸也包不住火。”
覃姑姑也笑了起来,“太后高见。”
“容家出事,骆家可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在后宫,骆氏那妖妇也没少给皇后下绊子。
风水轮流转是没错,可他骆家想要做后族,简直是痴人说梦!”
“咔嚓”一声,容太后重重剪下一根枝条,目中染上冰冷之色。
覃姑姑看着容太后的神色,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自从容家出事,先皇后过世后,容太后很是伤心了一阵。
好了之后,外边的人都道容太后性情变地疏朗了许多。
只有覃姑姑这个贴身人才知道,容太后的心中,可是藏着无比的恨意,就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发泄出来。
……
“二哥,来都来了,你别扭个什么劲啊。”
青玉园外,邵震辰拉了一把邵震奇,两人一起进了大门。
被邵震辰这样一说,邵震奇更加觉得不好意思。
邵震辰不由笑了起来,“放心吧。大哥就是面上冷了点,其实心里不知道多热乎。
别的不说,看他对大嫂的关心就知道了。总之,你多来几次,就能看清大哥的为人了。”
邵震辰说个不停,邵震奇的目光已经朝园内打量开去。
青玉园,他还是第一次过来。
从前,他对邵玄冬是嫉妒,是憎恨。
现在突然发生了转变,他觉得很不适应。
不过想着之前邵玄冬与陆青湘的帮忙,他也该亲自过来一趟的。
“嘘!”邵震辰突然停下话头,将一脸懵的邵震奇拉进了旁边的廊墙后。
“怎么了?”
“你听。”
邵震奇不知道弟弟在搞什么鬼,但还是侧耳倾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