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一百零二章 拒绝换容颜

师傅绝不能死，不仅是因为她想要从他口中知道害她的幕后指使人，更是因为他是从小疼她爱她的师傅。

黎挽玉跪在梅引面前，竭力稳定着心中的无措与慌乱。究竟是哪种毒？师傅的脸变成了深黑色，连同唇在一点点变黑。毒性不停在向下蔓延，照此蔓延下去全身肯定都会变黑。颤抖的双手无助手放在梅引鼻子下方，来感觉他的呼吸。幸好还有些气若游丝的呼吸在。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忽然，在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快速伸进梅引衣袋里摸索。衣袋宽大，摸了好半天，才摸到一个精致小瓶。掏出来一看，是个白色瓷瓶。她打开来放在鼻尖处闻了下，想了一会，才知师傅是中了曼沙花毒。此花外表美艳，毒性却猛烈。人服下，最多超不过三个时辰，便会丧命。

“萧琰，可否帮我去山上采些珠叶和绝命子？”冲进屋大概有半个时辰了，黎挽玉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跪着，屋里安静，仿佛能嗅到死亡的味道。这会，她居然十分平静的开了口。

站在身后的萧琰正在惋惜，认为梅引是无力回天了。听到她开口，他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

在萧琰出去其间，黎挽玉不断以一根树枝用力从下倒上刮着梅引的两只胳膊与两只手。萧琰回来的时候，用这个方法很好的止住了毒性再进一步蔓延。再将采回来的珠叶和绝命子混在一起碾成碎末，将汁挤在碗里，灌进了梅引口中。

若是能够解的此毒，人醒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等待有些忐忑，萧琰来回不停在屋子里踱步。

黎挽玉安安静静守在梅引身侧，不停以丝娟擦着他因排毒而流出来的大量冷汗。

在忙碌了大概半个时辰后，细心的黎挽玉察觉梅引的和眼皮动了动，却是没有转醒。

“师傅，师傅。”她欣喜若狂，观察他脸色，黑色在一点点褪去，慢慢恢复如常。看来他体内毒已清除，只是不愿醒来面对痛苦罢了。

梅引就是不愿醒，没睁眼，带着质问，沉沉问：“为什么要救我？”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以为你死了，痛苦就会消失了吗？知不知道，你若死了，我的母亲就白白死了。她若泉下有知，怎会原谅你？”黎挽玉无法忍，无法容他以毒药结束性命。因而说话时，成了训斥。

她，说中了要害，说到了他心坎里去。他若刚才真死了，到地下丽娘是不会原谅他，他的痛苦不减反增，何苦呢。梅引了悟，霍然睁开眼。

黎挽玉伸手扶起他，他一时无法面对她。自愧不如，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在经历了族破家亡，自己遇害，都能够这样坚强活下来。他活了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却懦弱要寻死，实在是愧。他更愧疚当时怎会鬼迷心窍到替幕后主使换掉自个徒儿的绝世容貌，他若不答应。幕后主使便不会杀她，他虽无心杀她，却以另一种方式差点要了她命。没有换容前，她是那么美丽。她的那张脸像极了丽娘，可现在，她在用别人的脸生活。此时才觉这般痛心疾手，手颤颤抚上她脸。“阿玉，师傅对不住你。你若想要你的脸，师傅满足你，也算恕了师傅的罪过。”

现在要回自己的脸有何用？吓跑敌人，还是让敌人更快杀死自己。黎挽玉对这张脸已经习惯，她要的是真相，笑了笑，道不尽的凄苦。“师傅若是心疼徒儿，就告诉徒儿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挑了我全身筋脉？”再次提起那夜，她的心依然不能平静，颤栗不止。

梅引手顿住，半晌，收回手。看着她的眼神不再慈爱，冷漠如看着个陌生人。“我不会告诉你真相，你若想好好活着，就不该继续查下去。”

师傅这是在威胁她吗？黎挽玉陷入沉默，师傅性子与她一样倔强，他不说，她是无法让他开口的。

一直默默不言的萧琰看不下，抽剑刺向梅引，冷声声道：“你不说，信不信我一点点结束你性命。到那个时候，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慢慢痛苦死去。”

梅引不屑看他一眼，仰头冷笑了会，道：“年轻人，阿玉不会让我死，更不会让我死得那么凄惨。”

“郡主。”听他如此自信狂妄，萧琰扫向黎挽玉，想听黎挽玉接下来会怎么做。

黎挽玉的心梅引早摸透，她确实不会杀他，更不会折磨他一点点死去。叹了口气，她从地上站起。“师傅，你若真爱母亲，让她泉下安心，就该帮帮她的女儿。”她言语里没有一丝恳求，而后走了出去。

萧琰愣了下，放下剑，不得已，跟了出去。

黎挽玉前面走得很快，萧琰着一心想着妹妹报仇，心中自是有怨愤。几步跟上，跃到她前面。“璇玳郡主，梅引知道了你身份，你就准备这么放了他？”

黎挽玉被他逼得停下脚步。“是啊，不然杀了他也没用。”

“你……”萧琰气急，转身便往回走。“你放过他，我不会放过他。省得他日后揭穿你身份，你我都危险。”

“站住。”黎挽玉冷喝一声。

萧琰步子一顿，停驻在原地。

黎挽玉快步走过来，神色认真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比你更着急知道真相。你我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我荣你荣，我损你损。这么久了，难道你不了解我。我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但我比你了解他，了解他对母亲的情，倘若他有一丝人性尚在，有一丝良知不安。即便我对他造成威胁，他也不会说出去。”

放过他，不放过他。听她的话，不听她的话。萧琰犹豫不定，相识以来。他与她有着共同的目标，一直共同作战。彼此对彼此性格早已摸透，可这一刻，事关两人生死。若梅引与幕后指使说出她身份，他们就全完了。若梅引不说，后面会不会如他所预料顺利找出害妹妹的凶手。

看出他内心的挣扎，黎挽玉笑道：“你一直在他面前戴着面具，你摘了面具，他便认不出你了。要死也是我先死，我死之前，绝不会供出你。”

她这样一说，生气的萧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郡主，你。好了，就听你的。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

黎挽玉噗嗤笑了。“放心，相信我，我们都不会死。”

萧琰也不由被她逗笑，两人说着向山下走去。

梅引走出屋，只看到黎挽玉消失在山下的一点黑影，神情寂寥，愧疚难当，仰头看着夕阳漫染的瑰丽天空，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丽娘，是我贪恋荣华富贵，差点害死阿玉。你放心，日后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