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雨昭昭 第一百零三章 皇后回忆

“本宫从未见过你，你为何说很久了？”

吴念道：“娘娘或许不记得奴才了，可是奴才还记得，娘娘未出阁之前，曾经救过一个小乞丐的命。”

常贵妃摇摇头：“不记得了。”

吴念的深情略显得失望，可依旧努力地想要常贵妃能够记起什么：“那年奴才很小，不过八岁，可娘娘已经是太子的未婚妻了，满城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常贵妃冷笑：“是啊，那时候已然无人不知了，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换了下来。”

说到这个，常贵妃才想起不少当年的事情。

她当年确实喜欢上街，因为她想要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谁，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那时候，她见到街角处有一群人在围着什么打，她便过去了，身边跟着的丫鬟告诉她，是一个小乞丐，就快要被打死了。

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心地善良，她想，那时候一定是因为心情很好，好到觉得不应该有这种阴暗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生活中。

所以，她上去制止了。

原来他们是在欺负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乞丐，已经瑟瑟发抖地蜷在地上。

不超过十岁的年纪，也让人有些不忍。

她让人给了他一些银子，还给他换了身新衣裳。

“你就是当时差点死了的那个小乞丐？”

吴念连连点头：“就是奴才，当年娘娘救了奴才，奴才今天才能有机会出现在这里，能有机会更娘娘对话。”

“那你怎么进宫做了小太监？”

吴念苦笑道：“奴才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想要读书学习考取功名，又发现连买书的钱都没有了，知道了娘娘是宫中的贵妃，想着就算没什么出息也无所谓，反正是在宫中还能见到娘娘。”

救命之恩，这倒也说得通为什么他对常贵妃这么好了：“既然是你，那日后就好好在长秋殿当差，本宫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

乐儿一言不发，是因为她该死觉得这个小太监不太正常，是非常的不正常。

可常贵妃已经相信，又让他做了管事，她再说他，难免让常贵妃觉得，是她的小心眼。

宴席散场的时候，昭夫人跟昭长英被昭姮给留下，宸霂也默认了，让她们去了未央宫。

不然昭长英，也不能进后宫。

“女儿啊，你看看你，许多日不见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昭姮笑道：“娘你怪会说笑，我成日吃饱喝足的，怎么就瘦了，不过是你太过于担心女儿，想多了。”

昭长英道：“这一晃，你都是带着小孩的人了，安沁公主是否乖巧？”

“安沁乖得很，就算是看不好，还有奶娘跟凌霜照看着，您放心。”

虽然安沁不是昭姮亲生，可既然过在了昭姮名下，昭长英跟昭夫人，就自然而然的护短：“虽说有奶娘，可也要小心着点，孩子呀，男女都一样，你别觉得姑娘就斯文了，都是调皮的，你小时候也没少让娘亲我省心。”

昭姮点点头，宸霂从外头走进来，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怎么不说话了，在聊什么如此开心也让朕听听？”

昭夫人上一次因为发钗的事情，如今只要见到宸霂，就觉得心虚内疚。

宸霂不怪罪她，已经是开了天恩。

害人的是常贵妃不假，可是给常贵妃准备“匕首”的，却是昭夫人。

“没什么好笑的，皇上不是在跟大臣们闲谈么，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

宸霂靠在塌上：“朕不想聊了，朕困了，累了，乏了，真就是不想跟他们说了，不行吗？”

昭姮嘴角抽了抽：“行……您是皇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妾哪敢反驳呀。”

“朕看你反驳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他们二人的口角放在昭夫人他们那儿，就是妥妥的打情骂俏。

昭夫人生为女眷，跟着昭姮去了长亭殿，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小外孙女儿，明儿一早再离开。

还有昭长英，就留在未央宫聊了起来。

“皇上，老臣得到消息，定远将军两个月前，又大获全胜了。”

宸霂却开心不起来，他反问道：“您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如今边塞外头，是一点也不需要朕这个皇帝，她们认得的，只有常连，不是朕。”

常连一开始，是帮着宸霂一起打下天下，也是兄弟情义，可后来他越发的不将宸霂放在眼里，就有些过分了。

再加上常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他却也只能放纵。

“皇上，时局如此，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也找不出个值得相信的人能够去接替常连的位置。”

昭长英早就看出来，宸霂想要换了常连。

可常连这么多年都在外头，那些将士们，多的是只认人不忍权的，就算常连真的有什么错处，不是大逆不道，他连治罪于他都不行。

“可惜你两个儿子，一个尚未成年，一个，又去学文做了文官太守，朕要的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昭长英是的实打实的大老粗，为人处世这方面，差的也不是一丁点。

至于做人这方面，也是或许溺爱昭姮，做过几件荒唐事。

可哪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呢？

身为太尉，他倒是兢兢业业，对皇上，他也是一颗真心没有改变过。

之前宸霂会反感昭家，只是因为昭姮名声差得不是一点，还非要嫁给他，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拦着点。

不过……

现在宸霂觉得，他没有拦着是对的，不然如何能见到这么喜欢的女子。

“皇上，您这是相信我昭家？”

昭长英心里感动啊！

他一直觉得宸霂是不待见他们家的，尤其是昭姮的事情，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啥了。

宸霂笑了笑：“朕如果不信任你，为何现在跟你说这些呢？”

昭家?满门的真性情，皆是敢爱敢恨指人。

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皇上！您若是真信得过臣，臣今日回去就将司南给抓起来，尽心尽力叫他学习兵**夫！”

宸霂笑了笑：“昭司南？就是那个毛头小子？”

昭长英嘴角抽了抽：“是……毛躁了一些，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年纪还小，臣一定回去好好调教，定见她乖乖的，改过自新，不再乱来。”

这个宸霂会知道昭司南这个人，还得说到前些年昭长英把他带进宫，他倒好，整个人不知怎么的就掉进了御花园的水池子里。

小太监吓的呀！好歹是太尉的公子，几个人连连下水去寻找，谁知道他早就从边上爬了出来，站在岸上脱下自己的衣服在那儿拧着，一边还笑话他们。

而且这个昭司南，三句不离自己的姐姐，说他阿姐若是见到，定会比她笑得还大声。

说得这么义正言辞的，不说别的，昭姮的名声也就不了，也是坑姐一把好手。

“嗯，朕没有不放心他，你且回去好好教他，想来日后是用的上他的时候，有备无患。”

“臣遵旨！”

昭姮那边呢，昭夫人一去就抱起了安沁，安沁不认生却想好奇，一直盯着昭夫人的脸看。

昭夫人笑道：“哟哟哟，小公主，你知道我是谁吗？按道理呀，你的叫我一声外祖母呢！”

昭姮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咳咳，娘，我本来觉得挺正常的一件事儿，怎么从你那说出来听得这么别扭呢？”

“如何别扭了，为娘又没有说错，你看你大哥前年才成亲，两年了也没给娘个小孙子抱抱，你你这儿还比他快呢！”

昭姮摇摇头：“大哥也是公务繁忙，您别催促他，给了大嫂压力，反而很难给您抱孙子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昭夫人白她一眼，然后继续对安沁逗乐。

逗着逗着，突然叹气：“唉，若是你能够怀上龙嗣，那在宫中的地位肯定无人能及，一定比安沁还要可爱！”

“咳咳，娘，这个事情吧，可遇不可求。”

昭夫人一脸认真：“怎么能说可遇不可求呢，这是大事儿！”

昭姮要怎么才能跟昭夫人解释一下，他俩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呢？

就算是她信了，又要在那儿哭着喊着说昭姮命苦了。

这么一想还是算了，打紧地点点头迎合过去，又转移了话题，恰好天色不早，说了些话就准备歇着了。

皇后那边，今儿也是一个人，叫高嬷嬷去拿了好些酒，独自一人关在椒房殿中。

“娘娘，您别再喝了，喝多了伤身体！”秀儿很担心地想要阻止她。

“伤身体。”皇后冷声自嘲：“本宫已经不知道伤了身体多少年了，可又有谁，真正看过本宫呢？”

“娘娘，皇上是关心您的。”

皇后放声苦笑：“你们，总是说，皇上心里有本宫，别的宫里的宫女也是这么跟她们的主子说的，可皇上心里头有谁有的都是谁，明眼人很轻易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他对昭姮的特殊是这么多年以来后宫所有妃嫔的头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

多少次的死罪，他都拦了下来，就为了给她一个清白也是煞费苦心！

秀儿看不过，抢过她手中的酒杯：“娘娘，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放，你放下！本宫，为什么如今连喝酒都被限制了？！为什么？！我的孩儿，他刚出生的时候也像安沁一样可爱！可惜我儿，我儿命不好！”

皇后这么多年，对皇上没什么恨意，却也没有什么好感。

当年，她本已经许配给了别人。是太后非要将她选为太子妃，礼部尚书要怎么得罪当年的皇后娘娘。

成婚以后，他一直相敬如宾，她也习惯了。

他对常淑珍一直很好，她不吃醋，因为她对皇上一样没有什么感情。

所以常贵妃跟着他上战场，回来的时候她可以在府中为她们两个人接风洗尘，毫无怨言。

她也可以放任常贵妃放肆，目中无人，因为她知道这个正妃的位子本来就是她的，况且，她也很给自己面子，虽说有些时候嚣张一些，对她但也还好。

或许从心里，常淑珍也没把她当做自己的情敌吧。

后来宸霂登基了，成了皇帝，她有了皇嗣，她觉得好像看到了枯燥无味的生活中多了一丝光芒，她想，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呀，她把所有的给了这个孩子。

常贵妃对谁下手，都没有对这孩子下手，因为她知道！

就算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宸霂对她依旧平平。

还有就是，她觉得自己一样会有孩子，她根本不屑这么做！

可是造化弄人！

那可怜的孩子走时候不足两个月大！

从那以后，她本就不爱说话的性子越发的严重。

从前对宸霂还相敬如宾，到了现在，已经是相顾无言，宸霂已经两年多不曾留宿椒房殿，只因为尴尬，他们二人之间，独处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尴尬。

秀儿心疼地蹲下来抱住皇后：“娘娘，您不要这么对待自己了，小皇子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如何不心疼的？”

“心疼吗？”

在皇后看来，宸霂并没有心疼。

她依旧可以在孩子走了不到一个月就跟常贵妃出游。

就单单这一个结，她就觉得难以解开。

许久，她又好像恢复了理智，站了起来，语气温和：“本宫没事，今日宴席，怕是对宫中众人心里头都有冲击，你可知道今夜各宫里是什么情况？”

秀儿道：“各种对姮妃盛宠的事情议论纷纷，本不是奇怪的事情。”

“长秋殿那边，收了一个新的管事过去。”

“长亭殿那边，昭夫人过去留宿宫中了。”

皇后疑惑道：“其他人的本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这常贵妃，他从前拒绝多次本宫给她安排个管事公公的，怎么如今自己找了一个带回去？”

“兴许是因为心情不佳，碰上了个嘴巴甜的吧。”

皇后顿了顿：“嗯，你去查查这个管事！”

她从来不去阻止，也不参和那些嫔妃之间的事，但身为皇后，她有必要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