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意 第十八章 毒舌第一王公公

一圈下来人也见了个七七八八，陆钰对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了解了不少。

王公公虽是掌管御膳房的大太监，可若说这王公公是伺候主子的奴才，那自己便是奴才的奴才。

好在这王公公也不是刻薄凌弱之人，自己在这宫里的日子应是不难捱。

这想法一蹦出脑袋，便把陆钰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竟是对未来还有期盼。

拖着自己这具残破的身子，找一个破败荒凉的地方，了此残生，这才是自己该有的未来。进宫也只是机缘巧合，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终是奢求了，自己不该有太多期许。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伺候起人来也完全没了心理负担。毕竟往日里都是被人伺候，如今倒是伺候别人，说来也是可笑。

王公公虽是嘴上不饶人，但可是远近闻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比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要说谁是吵架高手，这合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可是没人能赢得了王公公。

这整个宫里只得有一个男人，那便是圣人。

而这宫里最多的，便是太监宫女，可这人一多便容易起矛盾。

不过打架斗殴倒是少见，可这吵嘴对骂那可是时时都有。太监因为少了一块肉，身体自是比不得正常男子强健，更遑论动手掐架；也因为少了那一块肉，好似更易积攒埋怨不满。

不满怨怼需要宣泄，那耍嘴皮子便是一个好办法。横竖都是些宫女太监，大家谁也不必谁高贵。都是些奴才，只要不太过分，谁也不愿意闹到主子面前。主子知道了，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自陆钰进了这宫里，也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这些日子大多时间都是跟着王公公，也学到了不少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眼见着除夕将近，宫里也开始张灯结彩，颇有些过年的喜庆劲儿。不过这也仅限于圣人和贵人们常去的地儿，奴才们住的地方，可与往日里并无不一。

算着日子，陆青婉已是肚大如箩，可自己却是落得这般境地，也不知道父母妻儿过得怎么样，连那将要出世的孩子，自己恐怕都没办法见上一面。

心里藏着事，人也有些闷闷不乐，日日连个笑脸都没有。

除夕当日，人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对奴才而言这一天与别的日子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忙些，对于主子们来说，若是这么喜庆的日子里摆着一张苦瓜脸，那可是平白无故找晦气，惹主子不高兴了。

天色微暗，王公公便悄悄叫了陆钰和另几个小太监，说道：“这除夕大好的日子，咱们做奴才的也不能懈怠，现下主子们都在席面上坐着，也没什么事要咱们，你们几个年纪小，一并去玩吧，今天晚上不用当值了。”

众人一听自是高兴极了，陆钰也露出了笑颜。

“厨下有几道做坏了的菜，往日里都是直接扔了，正好今个是个喜庆日子，你们便去拿上找个僻静地儿一道吃了吧，别以为做坏了是在糟践你们，那可都是好配料，若是没做坏还轮不着你们，”王公公随即又补充道：“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众人皆道：“嗻。”

随即笑开，见王公公瞪了他们一眼，才收敛了笑声，拿了菜，一道找了个僻静地方，哥几个也好好过了个除夕。

越是人上人就越注重些细节，主子们除夕守岁，自是要奴才们伺候着，只是王公公年纪大了，主子体恤，也不用大晚上熬着侍候。

待陆钰回来已是半夜，见屋里虽还亮着昏暗烛光，可看这时辰已是深夜，估计王公公应是睡着了，便也轻手轻脚起来，怕吵醒了他。

王公公年纪大了，屋内是要有人侍候着的，自陆钰进宫以来，王公公屋里的小榻便成了陆钰晚间的居所。

哪知进了屋却发现王公公倒是没睡，正坐在太师椅上，桌上的蜡烛好似燃了许久，蜡烛油都快溢出烛台了。

见王公公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乍一看只见得半张脸，陆钰定了定神，问道：“王公公，怎得还不睡？”

王公公答非所问道：“今天可高兴？”

“高兴。”

“高兴就好，咱们虽是少了一块肉，却也不因这个就低人一等，”王公公见陆钰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刚进宫时一般无二，轻叹一口气，又说道：“小顺子，你怎么还学不会？”

陆钰不言语，心湖却是泛起阵阵涟漪，自来了这都城，好似没人如此在意过自己的感受，未想到，竟是在这宫里遇见这样的一位老人。

无论他是因何原由如此对自己，同病相怜也好，假意试探也罢，日后自己定当是将他当作是自家老人般对待。

见陆钰半天不吭声，王公公倒是急上了。

“咱家一辈子无儿无女，到老了也孤苦无依，年轻的时候不明白，到老了才知道没儿女的苦，”说到这里，王公公都哽咽了：“小顺子，你可愿意认我做干爹？”

陆钰听了此话，愣了一瞬，忙不迭答道：“小顺子自是千万个愿意。”

“好好好，这日后我便是你干爹，你便是我干儿子，”王公公旋即放轻音量，说道：“这偌大的皇宫，只有咱俩才是一家人。”

自两人认了干亲，不说是对陆钰，就算是对着旁人，王公公也是多了不少笑脸。宫里人人都笑道是王公公有了后人，心性都宽和了不少。

本是要去御膳房，哪知还未进门，就有一小太监小跑着来，着急忙慌地说道：“王公公，昨日晚间御膳房丢了只鸡，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可如何是好？”

“御膳房北边的那片小竹林去找过了吗？”

“找过了，今日早上喂鸡时发现数量不对就去小竹林找了，可是那里没有。”

“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连只鸡都看不住，丢了一次不够现在又丢了，””王公公见那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又说道：“御膳房附近没有，快去外面找找，我可告诉你们，若是没找着惊扰了贵人，纵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小太监闻言，忙点头称是，又叫了几个交好的小太监小宫女一道去寻那鸡了。

王公公看着他们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真是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