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神医 第55章 人生自古是要脸

回不去的故乡，不如淡然静宅一隅。

驼子找了很多书，尤其是冷门的中医读本，他看得津津有味。

小顾来的时候，总会提一保温桶好吃的，干煸麻辣兔或一盆火锅，生抠鸭肠毛肚以及蔬菜佐料一应俱全。驼子微笑着为小顾治疗面瘫，她僵硬的肌肉一天比一天变得有活力，这让小顾很感动。她说她老公就是火锅店的大厨，做这些都是小儿科。

小顾走后，俩男人就不再做菜了，拿出小顾送的美味，斟酒话当下。

身边的疫情再也没有新增加感染人数，而武汉的感染人数从高峰值慢慢回落，按照专家的说法，胜利在向国人招手。

但美国就没有这样幸运了，从最先每天感染人数的三位数再到四位数，如今已经是五位数了，专家预言会六位数，死亡人数将超过百万。

他们不需要戴口罩，他们很自由，无底线的自由终将付出代价的。驼子这样说。

汪小明在翻看朋友圈时，忍俊不禁，口水差点喷在驼子脸上。

驼子有些莫名其妙：“你娃又白日做梦了吗？梦到韩小语还是……”

汪小明就把手机递给驼子看，汪华在朋友圈发了一段有趣的文字：如果生命有尽头，我在中途踩了一脚刹车，差点跌入万丈深渊，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朋友，他扑闪着天使的翅膀，硬生生地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拽回人间来，于是我在重生的路上看到了阳光。这位外号叫驼子的朋友，他不仅仅只拯救了我一个人，还拯救了很多像我这样眷恋人间美好的红尘客。妖风随风逝，但愿人长久。

驼子也忍不住笑了：“这哥们真有意思。”

汪小明也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只是他当时没有参加考资医师格证书，而是考入了公务员队伍，干了一段时间，又觉得公务员天天开会，混个科长都不容易，于是他离开了老家。

驼子取笑他，但凡诗人都有点神经兮兮，所以汪小明弄了个叫“春雨斋”的旧书吧。他说汪小明就是个钓鱼高手，用这个旧书吧钓得一条美国的大鱼，所以他人生值得。

汪小明点燃一支烟，喷了一嘴烟雾，有点得意：“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钓一条外国鱼，但韩小语就这样鬼使神差跟我好，如今我发现还是不真实，她的才华高于我。”

“你不担心她再不回来了吗？”

“以前有过，如今我一点都不担心。”

“为何？”

汪小明哈哈一笑：“那时我高看了美国人，如今发现他们对疫情的防控太烂了，一直在中国学习生活的韩小语，哪受得了？”

驼子说：“你娃把人家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你也算是个人精。”

汪华又更新了朋友圈： 你种下的善因，结下了善果，因果不是迷信，是自己的造化。我的诗人朋友，你我的哥们驼子，彼此多保重，待我走出病房后，多备烟和酒，不醉不罢休。

驼子忍不住问：“汪小明，你小子的朋友太可爱了，一再夸我，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汪小明告诉驼子，汪华是个典型的富二代，本可以不当医生的，但他喜欢这个职业。他一身正气，最看不起装逼的人。他能看得起汪小明的原因是，为人耿直，还像个男人。

前不久，汪华朋友圈的一首打油诗告诉他，汪小明的长处是“要脸”。那打油诗的内容令很多人不寒而栗——

骗 局

家财万贯九千骗，

亲戚朋友一锅端。

最是可恶假离婚，

借房躲雨装自怜。

欲问欠债何时还？

待到红日下西天。

谁有余钱搁你家，

人生自古是要脸。

汪小明记得，刚进大学那阵，他多次拿出家里的红酒，在晚自习后，跟他跑到学校的小餐馆分享。全是上千元的洋酒，他爸是远近闻名的开发商，他选择当医生是因为，他不愿人家说他是“富二代”，靠有钱的爹躺着吃。

国庆节那次聚会酒没尽兴，汪小明一直觉得欠他，得找个机会补上，就在圣诞节的晚上，那个很少联系，却非常成功的同学杨泽说聚聚，汪小明碍于情面，就勉强去应酬。说好的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杨泽叫汪小明通知汪华，当他拨通他电话时，他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同意了来，要晚点。亦或是汪小明算是半个闲人，杨泽约他们在星巴克吹牛，汪小明不好意思推脱，就早早去了，没想到这小子比他还早。还有两位女同学以及他的美女助手，正在高谈阔论。

见汪小明进门来，他们热情似火，一个两个站起来跟他握手，笑着说班长来了，只可惜好多年没见到副班长了。当然，她们在取笑汪小明没留住小倩，他甚至不敢掏出手机，好像小倩就在他兜里。

一个美女同学说，我们都羡慕你和副班长，你们是楷模嘛。以为你俩结婚生子了，没想到都单着。意思是他们彼此还等着对方，但汪小明不敢解释，只得岔开话题，就问杨泽的医院效益如何。这小子故意晃了晃手腕，那块金光闪闪的名表告诉他，杨泽成了不折不扣的土豪，美女同学们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他的言谈举止里，显示出成功人士的豪迈，他名下的东半球医院，据说很赚钱，还开设了美容科。他说赚钱其实很简单，有两类人的钱最好赚——女人和孩子。所以他看好医美行业。他最大的野心是，要在北京或上海开一家世界一流的医学整形美容院，最好是让黑人变白人，让老人变少男少女。俩女同学眼神里游弋着羡慕，一个说明星很有钱，如果可以让老婆子变少女，人家一出手几个亿也在所不惜；另一个女同学说，有眼光啊，马云创造网购神话，说不定你杨泽会创造医美神话。

杨泽的金表如同落日的霞光，让咖啡厅熠熠生辉，而他的眼睛如同落日的红，红得炫目。他说有钱多好，我想怎么花怎么花，大笔一挥给谁捐几个百万，我天天在鲜花和掌声里给人们作演讲。

但汪小明看到另一个他不认识的美女——杨泽的助手，神态明显不对，时不时面露鄙夷。趁杨泽出去接电话，她小声告诉汪小明，她也是医大毕业的执业医师，也是杨泽控股的东半球医院法人、院长，凡是重要应酬，杨院长都要带上她。当然杨泽只是副院长，他更有故事的，待有机会时，她给汪小明讲他的故事。两人加了微信，他明白她有话对他说。

通过简单的交流，汪小明才知道，这位美女院长是汪华的姐姐的闺蜜，她有个好听的名字——那媚儿。杨泽通过汪华认识那媚儿，后来就成了东半球医院的院长，当然她没说是否跟杨泽有桃色新闻。

汪小明感觉有钱的杨泽，眼神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就眼睛对着那媚儿的眼睛，她小声告诉他，你们不要叫他杨泽，甚至杨总，最好叫他杨院长，这个头衔是他的命根子。

于是汪小明对所有人大声说：“杨院长成功人士，我们得沾他光。”

女人们懂不起，还是杨泽杨泽的叫，杨泽对汪小明感激地呵呵一笑，眼睛里多了几分自豪。女人们当然不傻，其后也跟着叫他杨院长，逗得杨泽云里雾里，大把的钞票掏出来，对咖啡厅服务生说：“去帮我买几份女生喜欢的圣诞礼品，剩下的算小费。”

服务生接过钱正欲离开，那媚儿叫住他：“小兄弟，你知道买什么礼物么？”

服务生说：“最新款的咖啡色羊皮小包，上面吊着一个可爱的小小熊猫，如今很流行，但价格不菲。”

几个女人呵呵一笑，汪小明知道她们肯定喜欢。

当那服务生气喘吁吁地提着一串皮包回来时，脸色却明显阴霾重重。汪小明这才看清楚，他手上捏着一张五块的小钞，递给杨泽。

汪小明满以为杨泽会摸出一张或几张红色的大钞酬谢服务生，没想到他竟然接过那五块的小钞，然后继续打电话。服务生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满是鄙夷，头一甩就走了。

杨泽打完电话后，抬腕看看金表，漫不经心说，现在的人不缺钱，但缺心眼。他要让有眼光的人跟他一起投资，就是众筹，计划一百个亿，开几家规模宏大的医学整形美容院，北上广深各开一家，到那时，钞票就像长江的水，哗哗地流入口袋，一万块说不定可以生出十万八万，甚至一百万。几个女同学听后热血澎湃，问多长时间可以捞回成本来。杨泽说短则两年、长则三年回本，运行几年后，只顾躺着数票子。

她们开口就说，投资三五十万，问汪小明计划投多少？

汪小明摸摸脑袋，红着脸说：“最多十万，但我还想买房子。”

杨泽拍着胸口说：“全部投来，保你今后买几套最好的别墅，保证让你的小倩从深圳回到你身边。”

几个女同学签了投资协议，该汪小明签的时候，他却心里打鼓，十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正在举棋不定时，汪华给他打来电话。他走到一个角落里接听。他告诉汪小明他不来参加聚会。汪小明说我欠你一杯酒，他说先记着，今后有的是机会。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在停顿了几秒钟后，他终于说：“现在最好不要聚餐，一种类似于**型肺炎的病毒已经在外地悄然传播，叫汪小明悄悄离开，他会叫那媚儿通知其他人走。”

汪小明说我还要投资，汪华立马警惕起来：“是杨泽叫你们投资？”

汪小明说是。他说你绝对不能跟他合作，也不要投资，赶快走吧，他是个骗子。汪小明拍打着胸口：好险好险啊！就连声道谢，然后不打招呼就逃走了。

当然，汪华搅黄了杨泽的所有投资，那几个崇拜杨泽的美女同学也跟着汪小明脚后跟走了。这让杨泽很恼火，打电话骂汪小明，汪小明说他有急事，然后挂断电话，他再打汪小明就不接了。

汪小明感到很无语，怎么可以打着同学聚会的名义骗钱？但汪华说武汉有疫情，让他们赶快离开，当时他不以为然。

孤独让他更加无聊，依然躺在沙发上，望陈旧的天花板发呆。

手机屏上突然闪烁着那媚儿的头像。她告诉汪小明，杨泽展露在他们面前的全是假象，他把汪华坑了。怎么坑他的，她不知道，她凭自己短短几年的印象，杨泽人品有问题，号称身价数亿的大老板，只是一张皮。

杨泽旗下的医院有一块很响亮的招牌——东半球医院（三级医院），三级医院并不是三级甲等医院，其实是一家社区医院的升级版。以社区医院的名义租下农民安置房的一二楼门面，数千平方米的面积，科室颇为齐全，从皮肤科到美容科。很多科室实则承包给了游医，一大学生下身瘙痒，到皮肤科治疗，医生说他患了性病，那大学生吓蒙了，不敢跟父母说，私下通过网络平台借贷上万元治疗，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见好转，实在没辙，才向父母坦白。细心的母亲悄悄问孩子，是否有女朋友，孩子说没有，还是处男。

其母带着孩子到省人民医院检查显示，就是普通的湿疹。这下有好戏看了，那母亲向卫生部门投诉，差点关了他的医院，还是汪华找朋友帮忙，此事才算了结。

本来就此无事，就怪杨泽那张臭嘴，有人问他怎么过关的，他说花几个小钱就摆平了。这话恰巧传入某报社记者耳朵，记者的正义感油然而生，他决定为民除害。于是，记者先到东半球医院暗访，说自己下身莫名的瘙痒，岂料，坑蒙拐骗惯了的医生，仍旧不改他们的老套路，经过一番检查后，说这位暗访记者患了性病，记者连夜曝光杨泽的黑医院，并追问此前的投诉，这让汪华在卫生部门工作的同学很受伤，人家只抽了他一条烟，因为放纵了黑医院而受到处分，如今调离岗位。

汪华给杨泽打电话，他不但不接，还把他的电话设置黑名单。汪华气得不行，他跟杨泽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了。更让汪华心塞的是，他借给杨泽二十万块钱一直没还，即使他买房子差钱找杨泽也没还，几次找到医院讨要，杨泽却嬉皮笑脸说，你爹是亿万富翁，你哪缺这点小钱？

汪华终于明白，这位富翁同学，原来是个赖皮加骗子。

有人说这样的黑医院，不关门不足以平息民愤，有人在网上发帖质问主管部门。杨泽的东半球医院不仅被医保局停止合作，还被责令停业整顿。

杨泽又厚着脸皮找汪华，汪华又把他丢进黑名单，懒得理这个骗子。

听着汪小明的闲谈，驼子心想：如果我们也开一家美容整形医院，有多少骗子医院会倒闭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