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一语乱人心 第80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转眼间已是除夕。

不管是街上还是各家宅院，皆是灯火烂漫成片。

即便是孟安落了雪，寒风侵肌，仍旧抵挡不了一家人团圆在一起的喜悦之情。

于是，那摇曳在寒风中的红色灯笼倒是为这冷夜平添了一丝暖意与喜庆。

应木炎的邀约，月玖早早便去了成风营，准备与菁妃她们一同过除夕夜。

这是孟安迎来的第一个安详新年，成风营中多数将士都是土生土长的孟安人，木炎便让他们都回去与家人团聚了。剩下为数不多无处可去的将士，便留在营中同他们一起过年。

木风也带着人马回了幽吔，他不在，木炎的脸上也比平日里多了些笑意。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香气四溢。

菁妃大概是饿了，拿起一块肉饼先吃了起来。木白比上次见面时又长高了不少，只是依旧沉默话少，眉宇间带着少年的青涩腼腆。

桌前的都是自家人，便少了不必要的寒暄客套，木炎端起一杯花椒酒看向众人道：“那我先提一杯，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康健！”

“新年快乐！”

木白、月玖皆举起手中的酒如沐春风的附声笑言。

月娘俯下身子将桌上的杯盏递给正在啃着肉饼的菁妃，木炎看向她柔声道：“母妃，新年快乐！”

菁妃瞥了眼手中的酒，又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肉饼，蹙了片刻的眉，还是将那盏酒嫌弃地推了出去，接着双手拿起肉饼看向木炎傻笑：“那个辣不好喝，这个好吃，我爱吃这个......”

“好，母妃喜欢吃什么便吃什么。”，木炎宠溺的看着菁妃，眼眸里的光华如星光般璀璨。

菁妃开心地点着头，兀自吃了起来。

木炎收回目光，随后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看向木白：“哥哥不在的时日多亏有你照顾母妃，今日这杯酒哥哥敬你。”

木白脸色微惊，慌忙起身：“怎敢让大哥敬我酒，是木白该敬大哥才是。”

见他推辞，木炎拍了拍木白的手背，示意他坐下。

待木白坐下后，木炎开口道：“你我兄弟二人之间无需虚与委蛇，如今坐在这桌前的皆是我木炎生命中最看重的人，只要你们平安，无论让我付出什么都甘之如饴。”

闻言，木白眼中盈泪地看着木炎，动容到说不出话。

木炎提议：“不如我们同你玖儿姐姐一起喝一杯，在孟安的日子若是没有她陪着，我或许早便坚持不下去了。”

“好。”

接着三人举杯，仰头干尽。

年夜饭过后，木炎正想送月玖回去，菁妃却突然跑了过来死死拉住他的手，说什么都不愿意木炎出去，缠着木炎陪她玩儿。

月玖不在意的冲他笑笑：“想来菁妃一定是数月来未能见到你，心中想念，你留在这里陪着她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木炎面色上有些失落：“今夜城中有庙会，还有烟火表演，我原本计划着吃完饭后带你去逛逛的......”

“不打紧的，日后也有机会，那我先回去了，你在这里好好陪着菁妃吧。”

月玖说完，冲着菁妃行了一礼：“月玖下次再来看您。”

菁妃好似没有听见，只紧紧地拉着木炎的手，生怕下一瞬间他便会同月玖跑了一般。

木炎道：“我让凌烟送你回去......”

“不用了，今日是除夕，也让她松乏松乏，好好休息一日吧。”

月玖笑了笑：“那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木炎神情有些落寞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菁妃拽着他重又坐回桌上，方才改了脸色。

出了成风营将将要上马车之时，月玖忽而犹豫了片刻，随后她便交代随行的侍从先回去，自己想随意走一走。

眼下雪还未停，月玖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走在雪地中。

伴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声，眸光中尽是皓然一色的白，她并非初次走着回去，但此时的心境却觉着这条路竟如此漫无边际，好似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一直到临近街头，周遭才渐起了喧闹。

街道人头攒动，百姓三五成群的同行，大多身着新衣，脸上挂着喜庆的笑意。

月玖随着拥挤的人流，逐渐跟着放缓了步子。

但听“嘭”的几声巨响，烟火腾空而起如流星般在天空绽放，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来仰头驻足。

月玖也被那烟火吸引着，正欲抬头望去时忽而在人群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隔着人潮，在一片光亮里，她看见玄榕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月牙拱桥上，一身青色锦服，并未用玉冠束发，而是随意斜贯着一根木簪，却难掩与生俱来的清雅风度。

月玖僵愣了一瞬，只因眼眸扫过去时，恰好与玄榕的目光相撞。

玄榕的目光似乎比月玖落的早一些，以至于他此刻的眸光中冷寒消融，仿若可以看见初春时的雪绒草青。

彼时，所有的喧闹仿佛都被静了声，唯有桥上桥下的二人彼此交融的眼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月玖的手臂被人碰了一下，这才乍然回神。

此时，烟火表演已经结束，街上的人潮重又涌动起来，月玖的身子也不得不随着人潮往前挪步。

她没有再去刻意抬头望向月牙桥的方向，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有一百个上千个想见那个人的理由。

即便是这样，月玖的心仍旧是会难以抑制地钝痛，眼角亦早已红热一片。

玄榕见她收了眸光不再看来，压抑了无数日夜的相思情愫霎时间在心底涤荡开来，身姿略显慌乱的从人潮中穿过，他的目光始终凝在月玖身上，生怕稍一分神，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跟在月玖身后出了长街，这会儿已经远离闹区，靴履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变得格外清晰。

玄榕不敢靠的太近，与月玖之间间隔了近十米远的距离。

忽而，走在前面的月玖顿住了脚步，玄榕见状亦急忙跟着停下了步子。

就见月玖扬起一只手伸向伞外，过了片刻后不知何因又将手中的油纸伞收了起来，只身溶于这纷扬的雪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