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意，凭岚意 第63章 他怎么敢

第二日，顾岚之依旧像什么也没发生那般与萧子毅插科打诨，萧子毅想着他常去逛青楼，又有了家室，想必对那种事一向不太上心。虽然微微松了口气，但又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有些不爽快。

也不知道萧子毅抽的是哪门子的风，灰鹰走后，他也不骑马了，非要和顾岚之挤在那个不算大的马车上。原本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还能舒展开好好躺着歇下，如今萧子毅也在马车上，他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马车的一角，头靠着车，硌的难受。

萧子毅也不是真的就来给顾岚之找不痛快的，他把岑溪那边的人口失踪案整理出来的案宗都拿了出来，仔细阅读。

顾岚之时不时偷看两眼萧子毅认真读案宗的侧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和记忆中萧子毅的模样重叠一二。

他做事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看够了吗？”萧子毅突然出声，顾岚之连忙把目光收回来。萧子毅放下手中案宗，看向顾岚之：“看够了就回答本官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手……”萧子毅把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怎么弄的？”

顾岚之毫不在意的笑道：“嗨，小时候调皮，喜欢爬高蹦低，不小心摔的，摔的有些狠了。那会我家穷，请不起接骨的师父，就只能弃了这只手。”

萧子毅收回目光，不再询问。

车内又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顾岚之看着萧子毅手里的案宗，好奇道：“大人此行去岑溪要办的案子，可有什么眉目了？”

萧子毅叹了口气：“怕不是只有人口失踪这么简单。”

“大人有别的看法？”

“若只是人口失踪都办不了，那他这个府尹怕也是做到头了。”萧子毅翻阅了了几页卷宗：“这卷宗里虽没有明说，可明里暗里都在隐晦的提及，办案的过程中有人阻着，只不过京里没重视。想来这个府尹日前也是写过明面上的东西，只不过路途中被人截了去。”

“那大人准备怎么办？”

萧子毅沉思片刻：“案宗上表明的失踪人口大多都是儿童和妇女，我准备……”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不说了，顾岚之犹豫片刻，接了句：“大人莫不是想去那种地方摸一摸？”

灰鹰若此刻在，就会讶异的发现，萧子毅居然肯和一个平头百姓谈论起案子来了。萧子毅也回过味儿来，黑了脸：“休要多问。”

顾岚之却双眼发亮看着萧子毅：“我能帮你啊大人，我擅长这个！”

萧子毅脸更黑了：“浪荡！”

“嗨，都是为了大人方便嘛，不然大人准备去亲自对付楼里的那些莺莺燕燕？”顾岚之上下打量了一圈萧子毅：“大人……您能行吗？”

萧子毅捏紧了拳，瞪了顾岚之一眼，这个不知死活的，竟然还敢挑衅他。稍稍平息了怒气，萧子毅硬邦邦的说：“本官要一同。”

顾岚之忍住不笑，恭恭敬敬的应了。

另一边，灰鹰带着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蒙面人回了京，按萧子毅的吩咐上报三法司，再借由三法司的手笔把事情闹大，直达圣听。

圣人得知方文睿竟如此胆大包天，一气之下罢了他的官。方文睿在牢狱里瑟瑟发抖，明显是有什么事情想交代。奈何以灰鹰的官职等级，并不能亲自提出来人去审。

结果没几日，方文睿的态度就来了个逆转。他再也不肯提一嘴其他的，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灰鹰知道，方文睿怕是被人拿捏了把柄。

为防幕后之人狗急跳墙，他吩咐十四差人看住方文睿，到萧子毅回来之前，务必保他不死。

灰鹰不敢懈怠，安排好京中的诸多事宜后，就准备出发去追赶萧子毅他们的队伍，却在出城前偶然听说圣上给柳家的嫡子赐了门婚事，听说对方是将军的女儿，而且年纪不小了。听到这，灰鹰有种不好的预感，花了些功夫打听过后，就得知赐婚的对象正是霍尺玉。

心中什么脆弱的东西崩断了，灰鹰浑浑噩噩的出发。虽然他现在就想奋不顾身的赶往邕州带霍尺玉走，可对方真的愿意跟他走吗，霍尺玉又是如何看这次赐婚的？兴许人家并不反感呢？

方文睿的事情处理过后，又有几波人前来刺杀萧子毅，可这次来的人做事非常干净利落，眼看打不过，在被抓到之前，纷纷服了毒。

顾岚之白着一张脸看着一地的尸体，还有心思打趣萧子毅：“萧大人入京这才多长时间，就得罪这么多人？”

萧子毅没理他的话，上下打量着顾岚之下一秒就要被风刮跑的虚弱样子，二话不说把人丢回了马车上。

马上就要到岑溪了，灰鹰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跟上来。萧子毅把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在看也看不出什么蹊跷，长路漫漫，他放下书，观察起了顾岚之。

顾岚之在马车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闭着眼睛休息。这人就算是睡，也睡的不是很踏实，嘴里一直嗫嚅着什么话，声音不大，萧子毅一开始也没在意。此刻他又在念叨，萧子毅小心的撑起身子，凑过去听。

“我……不想……不想死……还不能死……”终于断断续续的听完了一整句话，萧子毅蹙眉看着满头是汗的顾岚之。

死？为什么会死？是谁要杀他？

寻思着他可能在做噩梦，萧子毅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没反应。

“娄老板，醒醒。”萧子毅尽量用较为平缓的音调呼唤他醒来。

还是没能睁开眼。

“娄之尔，娄之尔。”萧子毅放大了音量，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两分。顾岚之的眼睫颤了颤，终于勉力分开了。

他抬头看向晃他的人，眼中一片氤氲，他恍恍惚惚的看清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意识还未回笼，嘴里的话却先出口了：“子毅啊，别闹，让我再睡会。”

萧子毅身子一僵，瞳孔微微颤着，眼也不眨的盯着顾岚之重新闭上的眼。

只有那人会用如此亲昵的口吻唤他的字，娄之尔怎么会，他又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