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意，凭岚意 第64章 发热

他秉着呼吸举起另一只手，小心轻柔的抚上顾岚之的面颊。

入手一片滚烫。

他发热了……

顾不得计较方才的事，他把随行的军医喊来，为他诊脉看病。

军医的手段算不得如何高深，可随同霍家军征战这么多年，号脉的本事也不见的比宫中国手差几分。

他在顾岚之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来回把脉了几轮，眉头蹙的越来越紧。萧子毅有些焦急，没忍住问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军医捏着自己下巴上寥寥无几的山羊胡：“他这脉象……好生奇怪。”

“何出此言？”

“脉象又浮又沉，可又摸的出这位公子原先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他这个脉，有点像……有点像……”

萧子毅被军医欲言又止的话折腾的心里冒火：“像什么，有话直说。”

见萧子毅没了耐心，军医也不敢磨叽，干脆的得出了结论：“像中了某种毒，可这毒又不似寻常的毒，起码在朝歌境内，下官没见过哪种毒可以引起这种脉象的。”

“中毒？”萧子毅看向顾岚之：“不是朝歌的产物……”

昏死过去的顾岚之忽然不知马车内发生的事，依旧不安分的睡着。萧子毅看向军医：“且不管中毒的事，能不能先给他退热。”

“这好说。”军医回首写起了方子：“这位公子因为这毒的原因，身子虚，这发热是一路折腾累的，一副猛药下去，见天就能好。”

方子写完，军医就退下去拉的货里配药。由于顾岚之的原因，他们行进的脚程慢了许多，萧子毅没有说什么，旁的也不敢置喙，就静静的等顾岚之身子好些，在继续赶路。

如军医所说，药灌下去以后，顾岚之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一夜，终于舍得醒过来了。他醒来的时候，马车是停着的，车内的椅子都被撤走，身子下面铺了厚厚的兽皮，身上也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出了好些汗，醒的时候身上黏腻腻的，难受的紧。马车里也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顾岚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人皮面具未曾动过。他悄然松了口气。

似是感觉出马车上的人醒了，萧子毅端着一碗热粥上了马车，蹲在顾岚之身边，把手里的碗往顾岚之怀里一塞：“醒了就自己吃。”

顾岚之有些懵，看了看手里的碗，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萧子毅：“萧大人，我不是在做梦吧……”

萧子毅蹙眉：“怎的？”

“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您怎么对我这么好了……”

萧子毅席地而坐：“因为你生病，整个队伍在原地等了一天一夜，你若在不好，本官就打算把你撇在这自生自灭了。”

顾岚之汗颜，满怀歉意的说：“真是对不住，鄙人身子弱，耽误萧大人行程了。”

萧子毅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罢了，灰鹰也不知为何还没赶上来，就当是等他了。”看顾岚之手里拿着粥不吃，就是呆呆的看着他，忍不住蹙眉：“快吃，吃完了要赶路了。”

“哦，好。”顾岚之乖乖喝粥，一边喝一边还忍不住用余光瞥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车里有中药味，想必他是找军医给自己看过，那自己中毒这件事，他大概也知道了些……

萧子毅不耐：“又怎么了？”

顾岚之放下碗：“方才发了好些汗，鄙人想找个地方净身，换身干净的衣裳，可否？”

“你刚退热，这荒郊野岭的，难不成你要光着身子吹着风用冷水净身？”萧子毅蹙眉：“给你灌到肚子里的药是白灌了。”

“那……”顾岚之用鼻子轻嗅了下自己，一股汗臭味，他蹙眉，也不是不能忍，十年前的自己可比现在惨多了。

“先吃饭，吃完我差人给你烧盆热水，你在马车里将就擦擦。”萧子毅自己都没察觉，此刻的他对待面前这个人，多了几分无奈，亦多了几分纵容。

顾岚之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多谢大人。”

顾岚之带了换洗的衣物，用热水简单擦拭过后，换了新的衣裳，身子瞬间干爽了许多。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萧子毅的态度转变很大，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但看萧子毅并没有找他追问细节，怕是对心里的答案也没什么底，既然他不问，就有一天瞒过一天。大不了此行之后，彻底断了与他的联系便是。

看萧子毅又上了马车，差人把车里收拾干净，吩咐下面人继续前进。顾岚之撑着脑袋用目光描摹着萧子毅的侧脸。

鼻梁比小时候高了，眼窝也很深，整个五官都立挺深邃，和印象中的萧子毅比，那会的他脸上还有些稚气未退，脸颊肉嘟嘟的。

不过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眉头总是拧巴在一起，整个人看着特别的严肃。

那双深邃的眸子如一把锋利的剑，朝他射了过来：“看什么？”

顾岚之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萧大人长得真是俊啊，若不是大人总板着张脸，想必身边早就妻妾成群了，可惜啊可惜。”

萧子毅收回了目光，不冷不热的反驳了一句：“我对女人没兴趣。”顿了顿，又道：“对男人也没兴趣。”

顾岚之咋舌：“浪费。”

马车里的椅子都被撤走了，如今两人都直接坐在地上，萧子毅捧着本兵书看，听到他这么说，放下书，看向顾岚之，调侃道：“娄老板倒是不浪费，对这种事轻车熟路的很。”

顾岚之也不生气，还拱了拱手：“大人过奖。”

萧子毅冷了脸，低声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兴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后续几日，顾岚之没觉得有那么难熬了，闲来无事就跟萧子毅贫嘴，萧子毅虽然面上会生气，但确实也没真的把他怎么样，顾岚之也乐在其中。

毕竟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又过了几日，他们已经到了岑溪镇外二十里的地方，灰鹰才赶来。萧子毅看他一副魂都没了的样子，知道京里肯定出了什么事，他堵在晃晃悠悠的灰鹰面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灰鹰看到萧子毅后，失神的眸子终于找回了些许光亮，他大着胆子抓上萧子毅的手臂：“大人，祖宗，你得帮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