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第42章 心灵煎熬

终于扯到男女关系上来了。贺雪梅假装思索了片刻，说，没想过这个问题，没研究过。郭岩就大发议论说，绝对没有。即便行为上是纯洁的，心理上不可能纯洁。

贺雪梅心里对郭岩的说法是支持的，嘴上却说：“很多高尚的东西离咱们这些俗人太远了，咱不能去定义那些不熟悉的东西。”郭岩嘴唇动了动，没再辩驳，话题扯到旁处。

直到离开大排档，郭岩没有再扯男女方面的话题，这让贺雪梅多少有点儿意外。此后一连一周，郭岩也没给她任何信息。但愿他是一时高兴，贺雪梅这样想着，心里踏实了，多少生出一丝落寞。

这天是星期天，下午2点左右，贺雪梅都要在店后面的沙发上小憩半个钟。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茶几上。

在她睡着后，手机来了个电话。儿子李瑄发现手机一亮一亮的，以为是爸爸的电话，一看号码不是爸爸的。他又怕误了生意上的事，拿到外面接了，竟是个骚扰电话。

挂了电话，恰好来了个微信，内容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发信人他不知是谁。

李瑄一阵心慌，赶紧按了锁屏键，把手机轻轻放回原处。妈妈的手机他知道解锁码，也接过几次电话，妈妈都没说啥，她和爸爸的手机都没有秘密。

李瑄已读初三，懂事儿了。他先是愧悔不该摸妈妈的手机，后来一想，不是坏事，如果再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得提醒爸爸。很多孩子受父母婚外恋的苦，他得保护这个家。这样想着，他反而轻松了。

醒后的贺雪梅首先发现了郭岩的微信，还没打开。她打开一看，心狂跳了几下，当即把微信删去了。镇定了一下情绪后，她翻到了一个已接的骚扰电话。她平静地问店员，儿子有没有接她的电话。店员说，接了一次。

贺雪梅心里嘀咕起来，郭岩的微信还没打开，但不能保证微信到达手机的瞬间李瑄没有看到。她查看了来电的时间和微信到达手机的时间，电话早一分钟。那么，李瑄看到微信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贺雪梅心里吊起了水桶，但不能问儿子，只能默默观察。

她没回复郭岩。把儿子一直默默观察到他入睡，没发现什么不正常，她稍许宽心一些。儿子读的是封闭学校，再回来得一个星期，想继续观察只能等他再次回来。

贺雪梅陡然觉得一个星期的距离忽而变成了一个世纪，每分每秒都是那么漫长。她恨不能有特异功能，把一个星期的时间拉成一瞬，立即看到儿子回来。

她恨起郭岩来，怎么会选择那么好的一个时间发信息，大概是中午喝高了，大脑过度兴奋，手一动就出去了？细一想，又怪得没有道理。爱令智昏，说喜欢人家还得择时择地，那喜欢就得大打折扣。

想到自己已是秋后黄花了还能被人喜欢，倒是一种幸福。这样想着，多少减去些在儿子身上的疑虑。

这一周，郭岩没再发微信给她。她想，郭岩那种人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见惯了各种女人，几天热乎劲儿一过，也就淡了。

郭岩和儿子，像两把巨手把她往左右两个方向拉，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身心分裂。年轻的时候闹恋爱，也无非是爱与不爱的选择，折磨的终究是矜持或卑微、高傲或谦卑，身心终究是年轻的，禁得起。

但现在不同，生育过的女人多了母性，家庭尤其是孩子造成的心理负累不是春花秋月带来的闲愁能比的。贺雪梅在心灵的动荡中捱过了又一个星期，爬雪山过草地一般。

儿子再次回来。贺雪梅假装到镇上买衣服，带儿子吃了麦当劳。儿子吃得很开心，大声说笑，根本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贺雪梅终于放心了，决定不再搭理郭岩，让心灵归于清洁。

但几天后，郭岩说给她联系一批外贸鞋，质高价低，是通过特殊关系弄来的，即使是打特价卖也能赚上一笔，，机会百年不遇。贺雪梅看了样品，确实是真货，没法不答应。

两百双鞋赚了6000多块，这算得一个丰收。贺雪梅无法拒绝郭岩的再一次邀约，在一个包间里和郭岩消磨宵夜。

大概是因为帮贺雪梅赚了6000块，这次的郭岩一反第一次宵夜的冗长铺垫，话题直奔男女关系，几句过场一走，深情地向贺雪梅告白，说他第一次见贺雪梅就被迷住了，心里一直装着，念念不忘。

贺雪梅心里是欢喜的，面子上却把郭岩的话看成笑话：“你有时间该去逗逗小姑娘，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各方面都有资本，和我这老菊花消遣个啥呀？”

见贺雪梅漫不经心的样子，郭岩一脸的严肃和真诚：“雪梅，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地喜欢你！第一次去你鞋店买鞋，是在8年前，你亲自招呼我的。你身上的香味儿很特别，闻香识女人，我就知道你很迷人。你扭头的时候，头发梢扫到了我的脖子，那个地方总是痒痒的，我摸了一个多月呢！”

贺雪梅差点儿笑出了声。能把细节说得如此生动，如果不是事实，她郭岩就是编故事的高手。但无论如何，在这样的表白面前，给对方一瓢冷水太过残酷，她像大姐姐似地微笑着说：“按年龄，我该叫你哥，我以后叫你哥吧。郭哥，咱都是有家庭的人，古人说‘君子慎独’，咱在独处的时候，应该想到身后有两双眼睛，一双是自己的另一半，一双是自己的儿女，这样的话，自己就会理性。你说是吗？”

郭岩的面部肌肉沮丧地抖了两下，他忽地起身走近贺雪梅，拿起贺雪梅的手亲了一下：“你这么正经八百的，我不知再说啥了……你这样子活着，太委屈了自己！”

贺雪梅腾一下站起来，一脸愠怒的说：“你帮了我，我心里感恩；你这样子不尊重，就别怪我生气！”说完拉开房门出去了。

她头也没回地走下楼梯，房门口传来郭岩的声音，字字透着杀伤力：“你和我吃饭的照片，我会发给你老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