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第43章 以牙还牙

贺雪梅在楼梯上停了一秒钟继续前行，郭岩的话她并非毫无意料。那晚在大排档吃宵夜，四周全是眼睛，郭岩让哥们儿拍个照，再简单不过。

她一步一步迈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踏入深渊，高跟鞋敲击楼梯发出的嘎嘎声像狰狞的恶鬼的狞笑。郭岩就是这样表演的？男人都这样演戏吗？不！在李涛回家以前，郭岩对她的念想至少还有些单纯，李涛回家以后性质才变。

贺雪梅想起了闺蜜张莉的话，男女一分居，啥毛病渐渐就出来了。如果李涛不回，她会和郭岩单独吃宵夜吗？绝对不会。

她忽地想到李涛的那张照片，自己或许错怪李涛了。眼下，如果郭岩真把他俩吃宵夜的照片发给了李涛，她怎么向李涛解释呢？孤男寡女共进宵夜，要说仅仅是生意上的应酬，谁会信呢？

“哎呦”一声，她一脚踩空，崴了脚。蹲下身，揉着疼痛不已的脚脖子，贺雪梅几乎掉下泪来。让她眼睛一亮的是，郭岩的双脚像演电视剧似的立在她眼前。

她没得选择，郭岩搀着她上了面包车。贺雪梅蓦地联想到李涛搀扶马晓琼的那个动作，那张照片。此刻有人拍照吗？她惊恐地四下望望，然后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多么讽刺啊，这是仿真版的以牙还牙，但她确实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她瞬间体会了啥叫无法言说。

郭岩开着车，扭头把话递到她耳朵里：“你真不怕我把照片发给你老公吗？”

贺雪梅冷笑道：“我想看看你的演技到底能打多少分。”说完，泪刷地下来了。她分不清是因为羞辱、恼怒、委屈还是疼痛。她没吱一声，默默擦了泪，望向窗外。一栋栋的厂房黑压压的交错着，像迷宫，窝藏着无数的梦想和挣扎、泪水和欢笑。一个拾破烂的探身在垃圾桶里扒拉，终究一无所获地怅然离开。

当郭岩把她从面包车上搀下来，店员们趋步接她时，她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比她预料的要坏——原本对店员的隐瞒因为她的突然受伤而大白于天下了！她低着头，觉得颜面尽失。

躺在沙发上的贺雪梅心情糟到极点。郭岩的戏弄还在其次，毕竟他还没有太过分；他给自己生意上带来的损失才最令她心痛——如果他就此和她一刀两断的话。

黯然了几天，郭岩忽然到店里买了一双鞋，一带而过地问了问老板娘的脚有没有好。店后沙发上的贺雪梅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像刮进一缕春风。屋外正是阳春三月，隐隐传来鸟雀的欢鸣。

郭岩无疑是通过买鞋来告诉她，他不介意她的拒绝，还会照顾她的生意。贺雪梅的担心祛除了，脚脖子立时一阵轻松。

但这不排除郭岩不发照片。她已感觉到郭岩把软硬兼施玩得老道娴熟，他会那样做的！一定会！

正想着，她手机响了，大开一看，正是她和郭岩吃宵夜的照片。这是在提醒她，让她给一个说法。先买鞋，后发照片，用意是明显的。

看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只能舍弃生意了。贺雪梅没回复，把手机的锁屏码修改了。她必须修改锁屏码，因为儿子知道她以前的密码，偶尔也拿起手机玩。但以后不能了，她得防着郭岩的信息。她暂时还没打算把郭岩拉入黑名单，还没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

人活着累就累在徘徊不定。贺雪梅的决心一下，觉得浑身轻松。随便郭岩怎么疯吧！老公是知书达理的人，不至于因为一张吃宵夜的照片对她怎么样。再说，那是为了生意。

几天后，郭岩发来微信，说他不会发照片给她老公，他是说着玩儿的。只希望她每天能接纳他几个信息，不搞暧昧，只图开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只能暂时相信他。发发微信没啥大不了，真过分了再拉黑他也不迟。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贺雪梅总觉得在受胁迫，那张照片仿佛定时炸弹，由郭岩操控着。她倒真希望郭岩把照片发给李涛，把底牌一次性用尽，让她的心里彻底干净。但郭岩显然不会这么做，这正是他的阴险之处。想到这，贺雪梅恨得牙痒痒，心想，再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在老家，她老公李涛正一门心思地研究管理桃树的科学技术。他关注了一些农林种植的网站，日日进益，从一无所知到渐渐入门，但还只是在理论上。

当黄健组织工人统一学习春季剪枝的技术时，他踊跃参与其中，拿把剪刀体验园林师的快乐。

黄健教导工人，在3月萌芽前要进行一次复剪。主要剪除去年冬季修剪遗留的病枯枝、盲枝，根据留枝量、预留产量适当疏除冬季修剪留下的过密枝。剥除延长枝背上芽及大伤口旁边的徒长芽。

修剪后立即彻底清园，先用小刀或钢丝刷刮去树干上的翘皮，连同修剪下的枝条以及园内的残枝、落叶带出园外集中烧毁。

修剪说起来简单，也是门技术。黄健教导、监督了一天才把所有的工人教会。他知道，桃园春季管理的好坏，直接决定当年桃果的产量与品质，而且对明年的生产也将产生较大的影响。所以，他抓得特别细心。

刘中义和李涛一起，亲自参与学习，并对全园工人进行监督。

这次的修剪，村里30人参与。他俩商讨，不能老搞承包了，让另一些想干活的干望着，不合适。人数多，时间赶紧些，也不浪费工钱。30人，3天完成修剪，工钱比去年冬天只多了800块，但村里工人大部分都参与了，这样做，提高了他们的积极性和兴趣，有利于发展以后的工作。

就在李涛把剪刀当诗笔，发现诗意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陌生人发来的图片，是用短信发的。图片上，只有贺雪梅和郭岩二人，桌上摆着红酒。看上去他俩在边吃边聊，郭岩好像谈兴蛮高，脸上笑意盈盈。

李涛打电话过去，几次不接。再打就关机了。李涛觉得蹊跷，把图片发给贺雪梅，问：“这一下，你心里平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