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第84章 剑走偏锋

李涛又坐下来，看着马晓琼说：“我估计你今晚是睡不着了，我陪你聊聊天吧。”

马晓琼没有因为羞愧和惊吓而流泪，听李涛这么一说，倒是眼眶一热。“谢谢你，我此刻不知该说些啥……你还是回去吧，嫂子不知道吗？她要误会就不好了。”

“我走时她正睡得香。”李涛说，“没关系的，她能理解……今晚还算幸运的，没什么闪失……谁让你这么风韵十足，也难怪李强起歪心了。”

马晓琼明白李涛这样说是让她高兴，却不按李涛的话路走，“我那天听工人谈论，说这李强专爱捡妇女下手，因为没风险，我估计他是不论漂不漂亮的。我丝毫没想到他刚出来就这样贼心不死，还对自己村里的下手。”

李涛说，你可不是咱村的哟。你以为李强不摸底的？

马晓琼恍悟自己不是二里庄的人，买了房子，总觉得自己是二里庄的一员了。她尬笑了一下道：“我都气糊涂了。”

“还是尽快找个伴儿，好有个依靠。和龙震谈得咋样了？”李涛竭力让自己的话引起马晓琼的谈兴。

马晓琼心里咯噔一下，她和龙震的关系，李涛应该不知道的。李涛这样问，一半是试探她一半是借此打发时间，并且让她有个好心情。哦，马晓琼瞬间想起了，那晚是她送龙震去的宾馆，李涛多想也是自然的了。

想到那晚她偷偷逃离了龙震，而今晚却差点被淫贼得手，马晓琼心里五味杂陈。她为着改变自己，浴火凤凰似的，想在二里庄来个蜕变，竟差点儿受辱。这真让她觉得悲凉、委屈和愤恨。

“在互相了解。”马晓琼不能说得太平淡，怕让李涛失望；又不能说得太渲染，怕李涛生出醋意——尽管这醋意可能是她自己臆想的。

“那就好。”李涛说：“龙震不错的，帅气，有才华，现在是业务经理，未来大有前途。”

“他说他准备辞职呢。”马晓琼鬼使神差般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后，自己也大吃一惊为何要撒这个谎。

“哦？经理都不干了，那还想干啥？一定是好项目，要当老板了。”

“听说有人找他合伙搞物流……”果然是说一个谎后还要说无数个谎来圆。

“噢，那是好项目……暂时还不会辞职吧？”李涛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可能还得几个月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涛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最好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说不定他对咱有用。”

马晓琼见李涛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心里一阵难受。她不经意的一个谎，测出了老板的内心，也让她意识到必须尽快和龙震联系，和他的关系走上正常轨道。“嗯，我明白。”她应道。

“去年下雪那晚，我送你回家，在个别群里传得沸沸扬扬，你听说没？”李涛问。

“听说了，理她干吗。都是王大军炒作的，他巴不得把我搞得臭臭的。”

李涛没想到马晓琼也已知晓了那件事并且说得平淡如水。他顺着马晓琼的话，问何以王大军这样坏。马晓琼知道李涛在某些方面不明真相而误会了自己，就着李涛的这个问题，她把他和王大军的诸多婚姻细节以及之后的婚姻变故悉数说了出来。

马晓琼尽量让自己的话尊重客观事实，并且多有忏悔之言。只听得李涛又惭愧又钦佩。惭愧的是，他一直在误解马晓琼，以为她游戏婚姻，不务实事；钦佩的是，马晓琼在人格上的自我觉醒和昂然奋进的精神。

李涛向马晓琼坦诚而委婉地道歉，说他过去曲解了马晓琼，希望马晓琼理解和原谅。他的态度和话语像暖炉融化了李强刚刚带来的寒冰，她动情地说：“这才像从前的你！你刚回来那阵子，简直视我为洪水猛兽，我深知流言可畏，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没想争辩和解释。你现在能理解我，我非常高兴！”

李涛站起来，走到窗前。月亮在西天悬着，好像快坠落了，看起来还是那么圆那么亮。稀疏的几块云在蟹壳青的天上缀着，像在减去月亮的孤独。

“快天亮了，你回吧。再晚了，别人看见就不大好了。和嫂子好好解释解释。”马晓琼说，“谢谢你刻意陪伴我度过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李涛临走前看了看院墙说，院墙太矮了，上面该插些玻璃渣子的，等龙震来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他。马晓琼笑，李涛也笑，在笑声中，他俩结束了这个夜里特殊的对话。

李涛走后，马晓琼忽地有了给龙震发信息的灵感。发生这么大事情，自己深有感触，何不当个新闻来发个朋友圈，只让龙震自己看见不就行了？

她把李强对她欲行不轨改成了意欲盗窃，她奋力反抗，和歹徒厮打，弄伤了手腕。几经斟酌，文字内容如下：

昨夜丑时，悍匪逾墙，惊吾半寐。幸因心事浩茫不得好梦，朦胧中似闻重物堕地声响，乃振起离床，持刀趋门细窥。见一贼人蒙面，正破院门铜锁焉，估其意在电瓶车矣。吾遽开门扇，大呼捉贼，持刀奔进。贼大惊，时值锁破，闪身拉门而逃。吾奋力掷刀，竟自伤素腕。呜呼！惊魂实录，止增笑耳。

图片配的是院墙和院子的那扇边门。

马晓琼想，这段文字向龙震透露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因“心事浩茫”而“不得好梦”；而是“自伤素腕”。龙震看后如果无视，她就没必要再理他了。他对自己的心事浩茫和受伤都熟视无睹，是再无牵挂的必要了。

朋友圈发出后，马晓琼看了下时间，凌晨5点一刻。她入了魔似的，一会儿看一眼这个朋友圈，她期待奇迹出现。

但是直到中午午休时刻，仍没见到龙震的评论。马晓琼如坠冰窟，她竭力替自己开解，可能龙震今天忙，没来得及看朋友圈；可能他今天粗心了，漏掉了她的这一条；或者，他今天根本没带手机……

她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天黑前不见龙震的回复，她将鼓起勇气直接打龙震的手机，真刀真枪地对话。毕竟朋友圈不被评论不能说明什么，有些人因为忙，不看朋友圈。有的人好友多信息多，朋友圈更新得快，覆盖得快，看不到也很正常。

夕阳落山时，马晓琼看着西天的那片红，心跟着圆圆的落日一点点下坠。她想，太阳落到哪里去了呢？是无限的地层的深处吗？

当夕阳被西边的树梢和山影彻底吞没时，马晓琼翻开了手机，她几乎喊出来，因为她看到了龙震的评价。